第34章 病榻缠绵（1）
在县太爷的府邸逗留了几日，甚觉无趣，清漪和萃浓决意要去沧禁城了。 而清凌和秦翛然，还是踌躇不前，不敢往灵山去。 他们近乡情怯，却不想来人就在眼前。想想缘分这东西还真是难以捉摸。 思前想后，他们决定回家去。出来这几日了，再不回去的话爹娘该不满意了。如此正好，趁着还能帮清漪寻人。 小县令很不舍，一个劲地央求萃浓留下来，无奈萃浓要听清漪的。他见挽留不得，只好赠予他们一些银两，并附上一封书信。若是清漪和萃浓二人无处落脚，大可以去投靠他的父母。 沧禁佟家，到底是书香门第，也不算辱没了他们的身份。 坐在马车上不过半日就已经到了沧禁城。 沧禁是帝都，十里繁华，烟柳画桥，参差十万人家。但今日似乎比往昔更加热闹。清漪和萃浓久居深山或许不知，秦翛然又是江南人士，独有清凌叹道：“也不知是哪位官家太太得了病，沧禁城内人倒是不少。” 清漪顾念灵渊，又想着爹娘情形，自然不会去管别人生病的事情。只听得秦翛然说道：“想必是名门吧，不然不会这么劳师动众的。” 几人又说了几句，都觉得无关痛痒，便转了话题。 清凌道：“二哥，你不是要寻人吗？不如先在我家住下，我和表哥也方便帮你打听。” 秦翛然也开口道：“是啊，芜弟，反正你现在也没有落脚之处，沐家厢房极多，也不差你和萃姑娘这两间。再说，萃姑娘毕竟是女儿家，也不太适合在外抛头露面。” 这两人说的句句在理，清漪也想借此机会见一见家人，这便同意了。 事隔八年，或许爹娘早就想把她接回家了也未可知。 沧禁繁华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和清凌几人走在街道上，满眼都是陌生。当年她和萃浓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致，竟不想再次回来的时候依旧如此陌生。 这座城里，她仅仅是个过客。 清漪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沐府的大门口的。只见沐府的朱红色大门敞开着，前面立着两墩石狮子，好不威风。两侧种了许多的杨柳，绿意葱茏，几乎把院墙都遮挡住了。 人很多，熙熙攘攘，几乎都快把沐家的门槛踏破了。 清凌皱眉，“怎么家里来了这么多人？” 他大半是在自言自语，也无人回应。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到了门里面，却发现清漪根本没有跟上来。 秦翛然和萃浓都已经走到大门里头，这时也驻了足。 只见清漪愣愣地看着大门上悬挂的牌匾，那分明写的是----沐将军府邸。 那五个大字苍劲有力，清漪至今仍然记得那是爹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写下来，而后吩咐人涂上漆，正正经经地挂在大门之上。 她只知爹娘对她早就失望透顶，却不想那牌匾依旧挂在那里。她的眼里氤氲着稀薄的雾气，只差一瞬间便要落下泪来。 清凌不解，折了回来，对清漪道：“二哥，你怎么不进去？” 清漪这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勉强一笑，道：“那日在梨花落，小弟说‘近乡情更怯’，现下我也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清凌爽朗一笑，“我那是与自家jiejie多年不见，二哥与沐府非亲非故，何出此言啊？” 清漪心下苦涩，是啊，在旁人眼中，她与沐府非亲非故，自然不必伤感。 大踏步向前，把自己所有的胆怯都藏在心里面。 进了门才发现，院子里的人更多，甚至满院都是药草的气味。清凌眉头微蹙，随便叫了个小厮，问道：“府里这是做什么呢？！” 他出门不过数日，怎么就变成了这番模样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那小厮慌慌张张道：“少爷有所不知，夫人病倒了，这些日子都不见好，他们都是来为夫人治病的。” 清漪仔细去看那些人，许多都拿着药箱，方才她挂念爹娘，一直想着见到爹娘要说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旁人都是做什么的。那小厮不经意间说出的话，让她蓦地一阵晕眩，几乎就要倒下去。 她的母亲，竟然病倒了！ 好在萃浓眼尖，及时扶了一把。 清漪紧紧握住萃浓的手，整个人面色都苍白起来。 萃浓低声道：“小姐放宽心，夫人不会有事的。” 很显然清凌和秦翛然也看到了清漪的反常，二人均流露出不解之色，得知清漪并无大碍之后，也没有多问，便忙着去看王夫人了。 王夫人的院子里本不该有男人出没的，可现下她病情越来越重，也顾不得这男女之防了。 清漪随着清凌进了去，王夫人房内放了个高约尺半，长约二尺的屏风，上面画的是菱花晓翠，那是一种状如菊花的牡丹，花瓣多轮，由内而外逐渐变小，颜色淡雅。这一方屏风把里面的光景遮得严严实实。 屏风后面，王夫人躺在床上，盖着淡金色的被子，被子上绣的也是牡丹。正是因为花娇艳，愈发显得王夫人面色如纸。 沐云霆就坐在旁边，紧紧握住她的手，虽不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清凌毕竟年龄尚小，几乎要哭出声来，“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心里却明镜似的，必定与那日提及二姐的事情有关。 王夫人本来吃了药，刚刚睡下，被清凌这么叫了一声，一时之间恍恍惚惚睁开眼睛，却是无比虚弱。 清凌虽是出于关心，却引起了沐云霆的不满，“凌儿，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清凌无端被沐云霆吼了这一声，立马缄默不语。 王夫人无力地看了沐云霆一眼，“夫君，凌儿一片孝心，你莫要责怪于他。” 说完之后，整个人便失了气力，躺在那里，只有两只眼睛还活便。 一时之间，房内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许久，沐云霆才发话道：“凌儿，你出去有一些日子了，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清凌答了声“是”，准备默默退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脸泪痕的清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