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驱车回辰元小区换了件衣服，赶紧回公司。早饭并没有吃，实在没有胃口。公司楼下遇见蓝唯爱低着头急急地赶电梯，我叫了她一声，她回头看见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脸色顿时绯红了。

    一楼四部电梯，全部人满为患，都赶在九点前搭上最后一班电梯，唯恐错过了考勤的最后时刻。我瞟了一眼人群，忽然没了等候的欲望，折身进了楼梯口。二十一层的高度，我用时五分钟，速度中等。

    刷卡进了公司，见赵朵朵拿着一叠资料迎面走过来，看见我立即行了个注目礼，“哎哟，李总你回来啦？”我“嗯”了一声，径直去办公室。身后又传来赵朵朵的声音，李总，还有半小时到周例会时间，项目各部门经理都齐了。

    我说好，知道了。周一是固定的例会时间，上周我去北京周一例会是陈小毛主持的，赵朵朵有给我发会议纪要电子文档，情况我大致了解。

    经过小曾的座位，他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写着什么，桌上放了一堆新打印出来的文件。我在他旁边停下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咳嗽了一声，小曾猛然抬起头，“李总，不好意思，正忙着准备汇报材料，没注意到你。”

    我翻看了一下他的打印件，想起上周那件关于堕胎的事情，漫不经心地问，“你那事都处理完了？”

    小曾不好意思地嘴角上扬了一下，处理完了，还在休息，谢谢李总关心。

    路过陈小毛办公室，发现他并没有来。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抽根烟，赵朵朵敲门进来了。

    “李总，陈总昨天回了上海，他大概明后天回。另外他让我提醒下你，一会开会务必盘下货量和工程进度，这月底要加推。”

    “好，我也正打算重点说这事，你去告诉各部门负责人，我马上就到。”翘起腿放在桌子上，双手合十散乱想了点没有头尾的事，遂起身去会议室开会。

    北京之行结束后，回到公司重新开始工作，总觉得不适应似的。加上石楠楠的事情，心底湿漉漉的疼。丢了烟蒂，走到窗口前，推开玻璃窗放眼这偌大的城市，忽然想，人真是太渺小了，人生如此荒唐。

    每周例会会议议程始终如一，参与主体主要是销售管线、策划管线、市场管线、活动管线、工程管线。会议主题是总结上周工作，无外乎卖房回款；安排本周工作计划，仍旧是卖房回款两大件。

    除了卖房追回款，还有其他几个重点问题要说。一个是月底要加推的事，现在我要了解货量的储备情况。工程部负责人给的反馈是，将推的五号楼已达到预售条件，预售证正在办理，随时可推向市场。其次是上次开盘签约率、回款率完成的情况如何，小曾反馈的结果应该说是不错的，这两项按计划都超额完成，苗头不错继续保持。

    第三个问题是关于新项目的，按照集团的要求，计划最快要在十二月面市，所以围绕该项目的一系列工作都务必同时推进，比如售楼部的进度，样板房的装修情况等。目前新项目的策划端、销售端的经理都还没有到位，一直是我在统管。对此，我特意交代赵朵朵招人的事必尽快落实，最迟下周中旬要全部到位。

    会开了一上午，中午安排蓝唯爱在公司附近定了两桌简单酒席，大家风卷残云很快解决，下午继续头脑风暴，梳理各管线工作情况。会议结束后，我到项目上走了一圈，又到新项目看了看，工期推进得还算满意，看样子不会耽搁十二月份的新品发布等重头戏。

    新项目主打住宅配套部分商业，目前公司渠道部线下拓客已经开始，全市各成熟小区正有步骤进驻。各个商超也进行了外展，眼下项目在网络上的关注度非常高，加上政策利好导向，首开问题不大。上次集团有发了个文件，给我们定的销售任务是三个亿，说实话任务也挺重的。不过事在人为，相信可预期目标达成率应该不会差。

    回到公司，已经下午五点了。靠在沙发上小睡了几分钟，醒来后脑海里开始盘算晚上怎么过。天色暗淡下来，昨晚发生的事又忽然跳出来了。漠然冥想间，突然感觉胸口犹如万斤巨石压着，每呼吸一口都是刺痛。

    何必呢？为了一个背叛自己的贱人伤心苦恼自怨自艾，怎么想都不应该，但苦闷的心境却又根本无处排解。有一瞬间，我甚至想，石楠楠怎么就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呢？至少她可以来求我啊，求我原谅你，虽然我不可能答应，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想到这些，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下贱。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薄待自己。

    许久之后，忽然发现，办公室好像已经没有人了。除了我自己，公司静得连我的心跳声好像都听得一清二楚。回家是不可能的，那个空荡荡的窝，此刻一回想每个角角落落，仿佛处处都有石楠楠的影子。

    夜的大幕已经拉开，霓虹灯闪耀出璀璨光芒，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夜，不知该怎样才能熬过去。心正在彷徨间，突然门外有脚步声向我走来。我一惊，以为有贼进了公司，赶紧顺手cao起手边的防身棍，一拉门赫然发现蓝唯爱站在门外，一场虚惊。

    你怎么还没走？我问。

    “上周挤压了很多工作要处理，刚处理完。”蓝唯爱脸上带些疲惫，“本来还以为公司就我一人了，看你办公室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

    “我也正要走，一起罢，我送你回去。”我的心好像忽然又顽强了，找到了一个寄托。

    穿上外套，息掉灯与蓝唯爱并肩出了公司。等电梯空隙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第六感告诉我，好像她也有心事。有心事这回事是没法隐藏的，我们互相凝视了几眼，忽然感觉很尴尬。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像是犹豫什么事要不要说。

    我非常讨厌这种的气氛，直接问她，你好像有心事？

    嗯，我是有事打算和你说，可是又觉得太突然了。其实，李总，我……

    称呼一变，忽然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怎么突然这样称呼我？怪别扭的。”我心里挺不舒服。

    其实你好像也有心事，是不是？她问我。

    乘电梯下了楼，刚出电梯口她手机就响了。她摸出手机轻瞟了一眼，又迅速挂断了。她刻意不让我看到什么的样子，都被我看在了眼里。还有她手机来电的对象，那对我而言深具魔性的两个字“二宝”。

    要不我先回了，我自己叫车。她在广场门口停住脚，抬头问我，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回来了？能陪我吃顿饭么，我不想一个人。”我一点也不希望蓝唯爱现在走，至少此刻此际。

    “那得看你有什么理由能打动我了。”她并没有理会我关于马二宝的话题，语气一转，将问题抛给了我。

    我长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灰色的地砖，压抑得令人心慌，“我和石楠楠分手了，算不算？”话毕，心底掠过刀割一样的痛，我抬起头并不看她，双眼望向前方黑色的夜，心顿时像沉入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