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登威城大卖后，按照公司原计划，赶在年前还要推一批房源。与此同时，登威港湾整个项目已进入到中期热销阶段，年底前也有一批房源推出。不出意外的话，两个项目可能会一前一后同时开盘。登威时代中心前期已卖掉了一栋楼，目前也进入了持销期，年底预计将是一个丰收期。

    自从上次和陈小毛干仗以后，我在公司里好像就突然不受待见了。只要陈小毛在公司，人人看见我都绕道而走，而且面目狰狞。只有陈小毛消失的时候，他们才会对我报以腼腆的笑、猥琐的笑、可怖的笑。好在赵朵朵和小曾，还有那两个我招进来的大学生小蔡和任情，对我毕恭毕敬，看样子总算是出于真心真意，而非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不过小蔡和任情她们现在也不必以前单纯了，房地产这行业能把女人变成男人，男人变成狗，想想倒也正常。只是假如蓝唯爱现在还在的话，她一定是最维护我的罢。但现在我脊背阴冷，好像已四面楚歌。

    毛主席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和陈小毛的矛盾白热化以后，我处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我还打起了陈小毛经济账的来往。比如我闲了没事，会找财务和出纳谈谈心，关心一下他们工作累不累，收入够不够花等等。然后有似无似的，随便翻翻他们的账本和报销单，尤其是关于陈小毛的，看看能否查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可惜一直无所收获。

    另外好像他们一点也不傻，知道我和陈小毛有过节，所以对我主动找他们聊天，偶尔问点报销还有其他经济方面的账务来往，都闭口不提，而且对我防范得当。不过这完全是对自己工作负责的态度，倘若我一问他们就说，即使陈小毛不动他们，相信我也会在权力范围内动他们。不然，反过来陈小毛想搞我，那还不一搞一个准。

    但不管怎么说，面对这种情况，我还是一阵心寒。我毕竟只是个经理人罢了，陈小毛当然也是，但我与他有本质的不同，他是老方的嫡系，我不过是个打工仔罢了。公司这些人也是打工仔，所以他们会向着谁？可想而知。

    眼看登威城和登威港湾年前最后一次推盘的日子进了，手上的工作又忙成一团了。定房价、批报表、审预算、过年终奖，哪一样都要我过，实在耗费脑细胞。周一例会结束后，整个晚上都在加班审核三个项目和新筹建项目的营销和策划及售后等管线，提报上来的工作流程，等到所有工作审批结束，已经到晚上十点多，公司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取车返回辰元小区，经过芜湖路时，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起来。脑力劳动过后，能量消耗了大半，此时肚子才抗议，也算晚的了。一路向西走，街边的餐馆基本都没什么人了，看来只能再找找了。再过一个路口，前面就是包河公园了，天虽然冷，说不定走狗屎运，还能碰到摆饭摊的。

    包河公园也算得上是碎城的一个景点，是为纪念北宋著名清官包拯而修建的园林，平时往来人群倒也不少。果不其然，天虽然冷，一个卖板面的大妈正在收拾摊子，看来还有吃的。我赶紧停了车，径直走过去，哎，大妈，来碗面。

    “对不起，我收摊了啊小伙子，天太冷了。”

    “别，我正饿得慌大妈，我给你双份钱，再给我做一碗面呗。”

    “好罢好罢，看你确实像饿得紧，我再卖你一碗面。”

    “谢谢谢谢，呐，”我递出一张二十的面钞，“给，先把钱付了。”

    “一共十六块钱，你给我零钱就好了，我这盒里的零钱都找完了。”

    “不用找了，你就收着罢，多得算我的感谢你停下来给我做饭的辛苦钱。”

    “好嘞，你真是好心，那我再多给你加个鸡蛋罢。”

    面很快做好了，我风卷残云，不肖五分钟，全部解决战斗。初刻拍案惊奇是这时发生的，我起身将走之际，两个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百米之外的阴暗处，其中一个像极了某个人。二刻拍案惊奇是随后发生的，其中被搂着腰的某人的声音由远而近飘忽而来，“你真坏，这么久不来见人家。”

    恩？！男人的声音，女人的语气，——陈小毛？！打死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情，这未免太狗血了罢。卖面大妈已经收拾齐当小板车，我赶紧追上去，“哎，大妈，问个事，刚刚那两人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这我不知道，两个搞同性恋的而已嘛。这么晚了，看他们样子，好像还想进园子里去，不过这么冷的天，恐怕门都关了罢。有那点闲心，花点钱去开个房多好，又不冷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什——什么？”

    “同性恋啊，你不知道？这个公园不就是他们的花园喽。你看我这么晚在这摆小摊，还不就是卖点面给他们，赚点小钱。呃，难道你不是和他们一样？”

    一句话听得我作呕，差点没把刚刚的面全部吐出来。大妈说完，推着小车径直离去。我忽然来了兴奋劲，太劲爆了。天天处心积虑赵破绽，未想今日此时此夜经由这样的发现。我来不及多想，赶紧猫着腰追上去，躲在阴影里，看着那两人在这公园门外来回走动，像是跟着急的样子。

    无奈那瘦弱的背景一直背对着我，我始终无法看见其真实的样子。此时两人并无对话，冷风吹拂间，等待使我焦躁不安。就在我再无耐心等待之际，那个瘦弱身影终于姗姗地转过身来。他的脸映在昏黄的路灯下，对不起，我看清楚了，那是陈小毛，确凿无疑。

    同性恋——陈小毛——赵朵朵，我一直没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当初我一直怀疑，陈小毛是GAY，但自从知道他和赵朵朵有一腿之后，这种判断很快被否定。但眼前这又怎么解释，只有一个可能，陈小毛是双性恋！这些年，他隐藏得如此天衣无缝的身份，今夜竟被我揭开了。

    生活就是这么充满神奇和不可想象啊！你将失去之时，上天总会拉你一把。你将膨胀之际，上天就会拿针捅你一下，让你立即泄气。现实告诉我们，你受宠时，一定要怀有思危之心；你低谷之时，一定要相信，生活不会一直对你下狠手的。就像电影，你以为的你推测的剧情，它总不会发生，它必须发生反转，这样看起来才会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