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往事落定
只是这一点，夜七明白地还是晚了一点。 他虽然一直防着墨无月会在之前对玉卿下手，可却从未防到白芷身上，以她的灵修，是无法打破墨无月灌入玉卿体内的仙气屏障的。 她又与玉卿同属雪山药仙一脉，是同脉而生，这几日也算对玉卿尽心照顾，可他如何想得，这六界之中，假仁假义的人竟如此之多，可以不顾同脉相生，不顾昔日之情，只为了一个六界安生地所谓正义的念头，便能舍去所有的东西，对同族之人下此杀戮。 世间正义，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人道正义。 夜七深吸了一口气，根本再顾不得一旁的墨无月，体内的魔气骤然而生，手掌一挥，黑色的气芒像是猛兽一般，向着白芷迅猛地打了过去。 只是，慢了一步便终究是慢了一步，夜七察觉之时，墨无月的太生剑已经落在了白芷的手上，即便他的速度再快，可是白芷离玉卿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太生剑一到她的手上，她便没有丝毫犹豫地朝着殿里的玉卿飞了过去。 夜七的魔气将魔殿的屋顶整个地震了开去，只是尘烟散去，他独独能看见的，是在魔殿大堂的那张软塌上，那个他日日夜夜只想着她可以睁开眼睛来看看他的女人。 她还是那样的容颜姣好，清丽可人，只是，她却再不像从前一样的灵动，她安静地有些过分，就像在皎月宫里的她一样，清清冷冷不爱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可以这样静静地陪着自己，虽然即便如此，她的视线还是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 只差最后一步了，他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让她醒过来，让她可以重新看着自己。他早已想好，若她能醒过来，他定要将自己的感情告知于她。 即便她的眼里都是墨无月，他也一定要让她好好看看一直陪着她身边的自己。 可是，他还是差了这一步。 那把太生剑，该死的太生剑，就这么插在她的小腹上，刺破了她体内的仙气屏障，将她最后为之生存的内修打破了。 玉卿，她死了…… 这个念头在夜七的脑子里升了起来，就好像那把太生剑是插在自己的胸口一般，剧烈的疼痛感在他的身体里迅速地蔓延开来，似乎要将他的气力也全数夺走。 夜七喉咙哑了哑，看着躺在那儿安静的玉卿，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做了那么多，他甘心堕魔，他与妖魔同流，他无畏与仙界为敌，都只是为了打开蛮荒境救活她。 可是、她却还是没能等到他取到水菩提的那一刻。 玉卿，她死了，那他做的那些事情，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若是有信念相傍，即便事情再艰险，犹如大海泛舟，至少也有彼岸相等。 可这信念若是塌了，便是苦海无涯，连希冀都没了。 夜七看着不远处的玉卿，他心中的信念便是刹那之间如同天崩地塌一般，让他心中抖得一空，原本打出去的掌风也跟着偏离开来，不深不浅地打在白芷身上，将她震退了好几步。 一旁的墨无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空隙，他朝着伏羽和青华看了一眼，三人便极其默契地同时聚齐体内的灵气，付与双手之上。 灵气发着白光，聚集在一起，如同一道光柱一般，朝着那天上已经有着些许打开之势的蛮荒境大门而去。 那原本夜七施展不灭只差最后一步的蛮荒境大门，那些蠢蠢欲动的蛮荒兽，终于还是在墨无月三人的灵气之下，再次赫然地关上了。 只是在夜七的心里，又哪里顾得上这其他的事，他落在了魔殿上，视线停在玉卿的身上无法挪开，脚下也是一步步越发沉重地朝着她走了过去，只是身上的戾气却也是越发地重了起来。 他右手一抬，掌心卷着魔气朝着前头一送，魔气便是席卷而去，裹着太生剑从玉卿的小腹里拔了出来。 他也不看太生剑，只是眉头一拧，再次用尽了全力朝着太生剑打了过去。 那股魔气怨气冲天，狠戾无比，加着不灭魔典的威力，打在太生剑上，竟也活活将太生剑震裂了开去，剑锋之处，更是掉落了破碎的精石。 他朝着玉卿走了过去，终于停在了玉卿的身前。夜七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想伸手去触摸，可是她安静地却让他觉得连碰到都是一种亵渎。 他的手指悬在玉卿的身体前，再也无法感觉到她还尚存的气息和心脉。 她走了，一点机会都不留给他，甚至连让他说出自己心意的时间都没有，就走了。 夜七越发想着，手上的拳头便是越发的拧紧了起来，他猛地侧过头，看向一旁的白芷，身子动了动，拿起了地上残留的精石。 他从鼻间哼得一声，像是带着戏谑的笑意，更像是染着nongnong的恨，“是你杀了她。” “是我。”白芷拂了拂胸口，缓住几分刚刚被夜七掌风击中的伤痛，身子也是挺直了许多，“夜七，你晚了，玉卿已经死了，就算你拿到水菩提来你也救不了她了。” “是你杀了她。”夜七却不回话，只依旧重复了一句，话里的狠戾更重了起来。 “那又如何？”白芷却也丝毫不惧，“夜七，就算玉卿是我，她也一定会做这个决定，绝不会让你将这六界扰得无法安生。” “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玉卿。”夜七眉头一锁，已不等白芷下一句话出来，握着精石便是朝着白芷飞了过去。 白芷却也不躲，她将太生剑毫不犹豫地刺入玉卿的身体时，便已经想到了结果，既是一命偿一命，那么玉卿的命，就让她来偿就是。 只是，同样想到夜七会动手的，还有墨无月，他重新封印好蛮荒境的大门，便立即朝着这边飞了过来，在夜七的掌风打到白芷身上时，出手拦了下来。 夜七虽动了杀念，可玉卿的死对于他来说，却近乎将他的理智抽空，他的不灭魔典开始屡出纰漏，被墨无月一一识破，他挡下夜七的攻势，迅速与他纠缠在一起。 一旁的伏羽瞧着，也丝毫不犹豫，cao控起龙鳞链，跟上了墨无月的步伐。 最后的结果，自然就跟阮灵儿在传说里听到的一样了。夜七最后还是不敌墨无月和伏羽三人联手，被墨无月打散了内修。 只是，他虽修为尽失，可却因炼成了不灭之神，即便是太生剑，也无法刺破他的元神，便被龙鳞链锁住元神，永囚于玉华仙宫之中。 至于再之后的事，便是阮灵儿都差不多知道的了。九门上古神器，阴阳铃依旧随着夜七被沉押在仙宫地牢中。子午鼎因为破损，便置于秘境中修复。 其他神器各归其主，玉灵牌也交由白芷掌管。 而太生剑，被夜七那充满魔气的一掌打中，不灭黑血浸入剑锋之中，让太生仙剑也已沾上了魔气，蠢蠢欲动再无法轻易被控制，墨无月只得将它浸入琼山玉泉之中。 只遗留下的精石，他用此铸成了龙渊剑。 虽然在此一役中，白芷被墨无月相救活了下来，可她却从没有忘记，是自己亲手杀了玉卿。她们同是雪山药仙族脉，她看着玉卿长大，虽玉卿入了仙宫之后便很少再有交集。 但手刃同族的事，还是让她难以忘怀。 白芷没有再去寻找离开雪山的同族，只是独自住在了雪山上，守着玉卿的墓碑。青雀虽没有参与魔界的混战，却也带着留在雪山的族人，守住了一方土地。 她一向与玉卿交好，便也进了灵宫，替玉卿照顾着她皎月宫里的一草一木。 故事到了末尾，墨无月的话音也终于是慢慢地落了下来，阮灵儿却也是跟着有些沉默了。 三百年的时间，果然可以淹没很多的事情。关于这场仙魔大战、关于玉卿，经过了三百年时间的沉沦，记得的人已经太少了。 除却那些真正经历过的人之外，又有谁还会清楚当年的点点滴滴，就连玉卿的生死，都成了一个谜。 只是，却又不得不说，即便是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那些事情却还是在无时无刻地影响着现在，cao控着如今的发展。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无头无尾，所有的故事，其实都在无形之中被一条条的细线缠绕在了一起。 墨无月、玉卿、她的生母还有青雀，那么多她听说过的人，见过的人，都在这个故事里充当着一个角色。 她从前总是有些浑噩，如今，却终于是明白这其中的波折了。三百年前的故事，在今日、终于在她的面前，揭开了面纱。 之前的时候，她经常会想，为什么她总是要被莫名其妙地卷入那么多事情里，现在才知道，她是白芷的女人，是雪山承脉，有着这无人能得的上古神器生门玉灵牌。那么这些事情，便终究是从她一出生就注定逃不过的。 阮灵儿想着，也是自顾自地轻笑一声，不管如何，就算再要往下走，如今也能明明白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