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上官婉儿横生变故

    正月初三那天早晨，陈阳便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诡异。这个时候按说应该会听到皇宫其他地方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外面走廊上的宫女们也会叽叽喳喳地互相议论各自都拿到了什么赏赐。然而，陈阳发现这个早晨相当的平静，平静地让人有些不安。

    他起了床，穿戴整齐后便走出房门，来到殿外。只见迎仙宫中一片安静。陈阳来到前面的正殿仙居殿，发现徐彦伯、薛曜和崔湜三人和几个宫女围在一起议论纷纷。看到陈阳出来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地都转过来面朝着陈阳。陈阳心里一惊，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他看到婉儿的丫鬟翠儿已经是泪眼婆娑，眼眶都已经哭红了。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脸严肃。陈阳心里一沉，觉得不妙，打量了四周果然没有看到上官婉儿。这时，翠儿走上前来哽咽着对陈阳说道：

    “大人，上官大人被抓到宗正寺去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听到这个消息陈阳顿时感觉如同晴天霹雳，他抓住翠儿大声问道：“出什么事啦，你别哭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翠儿强忍住抽泣，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昨天晚上，上官大人带我去流杯殿侍驾，奴婢就一直在殿外等候。到了戌时三刻左右，上官大人出来说她要晚些再回，让奴婢先行回来。奴婢回来之后一直等到子时过半，大人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奴婢返回流杯殿，听那儿的人说上官大人触犯了天威，被陛下关进了宗正寺。奴婢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今早再去打听时，听说大人犯了忤逆大罪，要被处死，呜呜呜。”

    陈阳惊呆了，瘫坐在了椅子上。触犯天威，这怎么可能？前两天还是君臣同欢、其乐融融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婉儿不是从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深受赏识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皇帝如此狠心。宗正寺是个什么地方他是听说过的。宗正寺名义上是处理皇室宗族事务还有外戚事务的，但事实不止如此。据说宗正寺是宫中秘密处置犯了大错的嫔妃、宫女以及太监们的地方。上官婉儿被关进了这个地方，等待她的命运可想而知，显然已是凶多吉少，更何况还是忤逆大罪。陈阳向翠儿询问婉儿具体是因何事触犯了天威，可翠儿说自己也不知情，向别人打听后还是一无所获。陈阳向薛曜等人望去，他们也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薛曜说道：

    “忤逆乃第一重罪，监令大人想必是不知因何得罪了圣上，惹得龙颜大怒。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徐彦伯也摇了摇头，一脸痛惜。只有崔湜默不作声，显得相当镇定。自打从白马寺回来之后，陈阳对崔湜心怀芥蒂，很少与他再说过话。这时陈阳才发现宋之问也不在场，不知道是不是出宫回家探亲了。看到几个人一筹莫展，陈阳心急如焚。自陈阳来到神都以来，上官婉儿对陈阳处处提携关照，使他心里万分感激。现在婉儿蒙难，陈阳一心想出手相救却又不知道怎么办，焦急地跟热锅上的蚂蚁使得团团转。情急之下，陈阳转身准备奔出大殿，几个人见状赶忙拦住问他要干什么。陈阳说道：

    “上官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陈阳绝不能见死不救。我要去面见陛下，为大人请命。”

    徐彦伯拦住陈阳，说道：

    “陛下此时定是余怒未消、龙威正盛，你这时候前去，非但救不了大人，很可能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啊！”

    陈阳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要他坐视婉儿于不顾，陈阳实在是无法做到。他不知道哪来的一股义气涌上了心头，不顾众人的劝阻硬是走出迎仙宫。刚走到宫门，陈阳便看到外面大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一队队持刀的千牛卫在到处奔走巡视，一派杀气腾腾的样子。陈阳看得呆了，他从未在深宫里见到过全副武装的千牛卫。根据大内禁令，侍卫是不能带刀兵进入宫中的。今天竟然会有这么多持着明晃晃的大刀的卫兵闯进了宫中，而且还是在新年这段普天同庆的日子，肯定是出大事了。

    陈阳正在久久地发愣时，忽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拖回了宫里。他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崔湜。崔湜将陈阳拉回宫门内，警觉地朝门外瞅了一眼，低声说道：

    “宫中已经出了大事，兄切不可莽撞行事。”

    虽然陈阳心里此时满腔热血，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豪迈准备慷慨赴死。但他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些理智的。他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能不能见到皇帝的面先不说，就算见到了自己该怎么说呢？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看到眼前的架势肯定是件不寻常的事情。想到这儿，陈阳一筹莫展，心里满是懊恼和挫败。

    崔湜见陈阳冷静下来了，指着宫门外继续说道：

    “兄有所不知，这宫门外的可不是一般的卫兵。这是内卫府的卫兵，是来俊臣的部下。陛下招酷吏进宫，肯定是宫中出了大事，说不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陈阳刚刚稳定了一下情绪，仿佛又遭了一个霹雳。来俊臣！自打入宫以来，九重城阙之内享尽安宁，陈阳差点都把这个可怕的名字给忘却了。这个双手沾满了不知道多少人鲜血的刽子手，难道婉儿要落到了他的手里？陈阳顿时感到一阵心寒，前日还是君臣同席、其乐融融，今天就要把婉儿交给血腥残忍的酷吏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陈阳这时也顾不上之前的芥蒂了，向崔湜问道：

    “澄澜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崔湜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到目前为止弟也不清楚状况。但看现在的架势，以兄之力若要救上官大人，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有请太平公主出手相助了。”

    “太平公主？”

    崔湜说出太平公主时，陈阳觉得非常的意外。这个节骨眼上，他自己都忘了还有太平公主这个靠山。只是，平日里与公主的交往只是类似于主人与戏子的关系。自己所做的也不过就是陪这个整天在家闲着没事干的贵妇唠唠嗑而已。如今真碰到事了，公主肯为自己出这个头儿？陈阳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值得一试。毕竟救婉儿要紧，人命攸关，哪怕有一线生机他都愿意去搏一搏。

    崔湜见陈阳在犹豫，便接着说道：

    “弟听闻太平公主与上官大人关系非比寻常，甚至亲如姐妹。现在上官大人有难，如果兄前往太平公主府求她出面向圣上求情，说不定还能挽回大人的性命。陈兄，公主平日对你非常赏识，你的话她肯定会听的。”

    听了崔湜的一番话，陈阳便打定了注意。他回到宫里换好衣服，又托人备好了马车，便乘车直奔太初门出宫去了。到了宫门那里，果然被一群内外拦下。内卫府卫兵的装束与大内千牛卫相差无几，不同的是他们皮甲上的雕纹不是猛虎，而是大红牡丹。卫兵问陈阳因何事出宫，陈阳便说是去拜谒太平公主。卫兵们检查了一下车厢便挥手放行了。这一路上，陈阳感到整个皇城的气氛都不太对，沿途把守的卫兵明显多出许多。这哪是过年的气氛啊，更像是发生了政变。出了皇城之后，陈阳来到太平公主府邸外面，发现公主府外面的大路上已经挤满了车马。太平公主的驸马定王武攸暨是右卫大将军，跟武承嗣、武三思等人都是武则天的侄子，地位极高，所以前来拜年送礼的人特别多。陈阳看到公主府正门的大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便掉头绕了一大圈来到了西角门。叫开了门之后，开门的仆人认得陈阳，便让他进来并领到了静谧的紫竹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