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城郊送别

    陈阳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一位花枝招展的女子立在自己身后。他脱口说道：

    “千儿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千儿没有立刻回答，向他眨了眨眼睛。陈阳立马就明白了，千儿在这里出现，看来太平公主也在这附近。她，她要干什么？陈阳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昨天的不欢而散让他彻夜辗转反侧，公主那失望的神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耿耿于怀。陈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公主会出现在这城外。

    “大人，随我来吧，小姐等候多时了。”

    千儿朝他眨眨眼，便转身引导着他向大道旁一条偏僻的小径上去了。小径直直地伸进了不远处的树林中。走了上百米，陈阳才看到道旁树下停着一些车马。除了几位婢女还有好几个精壮的马夫和侍从守在一辆大车周围。人群之中一辆通体大紫的金丝牡丹纹的大车特别地惹人显眼。陈阳犹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太平公主时，她乘坐的就是这辆车。当时她乘车从宫门经过，透过车帘一角与车外的陈阳四目相对，两人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千儿走到马车前，朝车里唤了一声：

    “小姐，奴婢把大人给请来了。”

    过了片刻，隔着紫红色纱帘听到了太平公主的声音。

    “你们都远远地守着吧。”

    “诺。”

    千儿挥手示意侍从及婢女们远远地退开，然后向陈阳示意了一下自己也退到了远处。陈阳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马车前面，向着紫帘拜道：

    “陈阳参见殿下。”

    过了一会儿，听到太平公主在里面说道：

    “上来说话。”

    陈阳踌躇了片刻，又看了看围在远处的那些随从丫鬟，只好硬着头皮踩着上马凳登上了马车前头的平台，向着帘子里面回道：

    “殿下。”

    这时，公主又吩咐道：“进来。”

    陈阳无奈应允，他慢慢地拉开紫帘些许，便看到太平公主正侧身倚在最里面长长的软座上。她望着陈阳，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他实在是难以捉摸。陈阳便小心走进车内，跪坐在公主面前。

    太平公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调笑道：

    “你就这么回乡吗，行囊真够简单的呀！怎么不把它放到马上？”

    陈阳回道：

    “回殿下，微臣没有马匹，打算乘船回扬州。”

    她听了感到很不可思议，问道：

    “为什么不准备一匹马，你那些俸禄都花到哪里去了？”

    陈阳被她这么一说，倒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坦诚道：

    “说来惭愧，微臣那点儿薪俸已经拿去兑换了一点儿金银首饰，带回家给内人维持生计。”

    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自己就跟那些出外打工挣钱养家的人们一样，有一种重新变成了现代人的感觉。说起马匹，之前陈阳每次出宫，掌管车马的太仆寺都给配一辆小小的马车。但是他要离开神都回乡探亲，人家就不干了。这种公车管得还是很严的，绝对不允许私自给开回家。所以陈阳干脆选择了坐船，虽说自己晕船，但毕竟是直达，呆在船上熬个几天就到了。

    公主听了大感意外，她几乎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想不到你还这么顾家，居然没有拿去逍遥挥霍。你家娘子想必是个绝世的美人，才让你这么一心一意地疼爱她。”

    陈阳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话固然是好话，可是公主的语气听起来那么怪，完全不是在夸赞他的意思。陈阳心里完全没有底，谨慎地答道：

    “贫贱夫妻，百事不易，唯有加倍珍惜才能报她的托身大恩。”

    太平公主听后瞪了他一眼，忿忿把头扭到了一边。陈阳也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气氛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太平公主忽然幽幽地说道：

    “本宫当初送你的梅花袋，恐怕早就已经被你丢掉了吧！”

    陈阳连忙从身上摸出那个黄灿灿的荷包，双手将它托到公主面前。这个梅花袋自打公主送给他之后就一直带在身上，生怕公主哪天想起来会拿这个考验他的忠诚度。之后这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再提过这茬，陈阳还以为她早已经把这个东西给忘了。好在现在带在了身上，不然公主肯定要火冒三丈了。

    “这是殿下赠予微臣之物，百般珍视还来不及，怎敢丢弃？”

    太平公主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显然很高兴。她按耐住内心的欢喜，微笑着说道：

    “你把它带在身上，回家后被你家娘子发现该当如何啊？”

    “这，”陈阳愣住了，公主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呀，这么一个还残留着公主芳香的绣花荷包要是被妻子看到，感觉都不用去解释了直接跪地求饶吧！难道把这个再还给公主，这合适吗？陈阳很是为难地说道：

    “那，这该怎么办呢？”

    太平公主见他顿时就愁容满面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这个本宫可不管，反正你必须带在身上。等你从扬州回来的时候还得给本宫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诺。”陈阳低声地嘟囔着，十分的不情愿。公主此时的心情已经缓和了不少，她见陈阳归心似箭，便开口说道：

    “本宫知道你今天起行，特意来到城外送送你，另外还给你备了一点儿东西。”

    说着，她拉开车窗的帘子朝外面挥了挥手绢，然后向陈阳示意去车外。陈阳起身退到车外，千儿已经托着一个托盘来到了他的跟前。托盘上盖着一块绸子，下面似乎盖着什么东西。这时，太平公主也从车里出来了，向千儿使了个眼色。千儿会意，便把绸子揭开。陈阳一下子就惊呆了，下面盖着的居然是八块黄灿灿的金锭。

    “扬州路途遥远，这点儿金子给你当来回的盘缠用，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陈阳赶紧向着她深深一拜，感激地说道：

    “多谢殿下。”

    “对了，”公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拴在周围的那几匹马说道，“牵过来一匹。”

    一个马夫迅速小跑过去，选了一匹棕色的马解开绳子牵到了太平公主面前。公主亲手接过辔头，爱怜地抚着马儿的长毛，对陈阳说道：

    “想当年，太宗皇帝是在马上得的天下。太宗的后人天生就对马儿有一种消磨不去的亲和。本宫虽然是女子，但五岁就已经能在宫里独自骑着小马驹了。待你一个月后归来，那时就已经是阳春三月了，咱们一起去郊外骑马可好？”

    陈阳听到这话，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场景自己此前已经经历过，有种莫名的熟悉。他没再多想，向公主应允道：

    “诺。”

    太平公主笑了，她轻轻地拍了拍马的脖子，转身把缰绳递给陈阳，说道：

    “本宫就把它送给你当座驾吧。堂堂的大学士，哪有光着脚回家乡的，到了扬州岂不被人笑话？本宫的马儿个个都是宝贝疙瘩，你可要把它照管好哦，不然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