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老乡见老乡

    陈阳惊呆了，他们要撇下他分道扬镳。他心里顿时慌成一团，不知所措。陈阳根本就不认识路，现在又没有马，让他一个人闷头苍蝇似得摸去神都，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地方啊！更何况没了子仪的保护，陈阳手无缚鸡之力，甭说内卫了，哪怕路上万一遇到个劫匪他都要交待了。这可咋办，陈阳顿时觉得自己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慌得有些团团转。

    郭子仪看到了陈阳的窘迫，心里似有不安，沉吟道：

    “沿着官道一直向西，应该用不了两天就能到神都吧。这样，弟再送你一程，等到了附近小镇上，哥哥就能买匹骡马当脚力。到那时再分别也好。”

    陈阳心里一下子放松了很多，刚想说好。庞忠扯着粗哑的嗓子嚷道：“这不行，我们刚被那群紫皮追了半夜，现在去市镇是找死！”

    郭子仪听后眉头皱了起来，陈阳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这时，王思礼也说话了。“内卫大老远地来抓我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猜他们此时已经潜到了周围的县邑和市镇，等着我们露面呢。将军，万万去不得啊！”

    “不行，”子仪知道他两个同伴说得不无道理，仍有些犹豫不决，“若是把哥哥丢在这里不管，只怕，”

    此时，陈阳心里不知从哪升腾起了一股勇气，他非常有骨气地开口道：“子仪不必担心，我一个人能行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朝对方点了点头。几秒钟前他心里还在像遭遇末日那般慌乱。

    郭子仪望着他，表情有些复杂。“也罢，那就此别过吧！”他的语气有些沉重，让陈阳觉得好像是在跟自己做临终诀别。“哥哥，珍重！”

    “珍重！”

    陈阳望着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着。直到同伴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小拇指大小时，陈阳才感受到再次袭来的恐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雨后的树林、田野非常幽静。举目望去，没有任何人烟。一个人被丢在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陈阳踌躇了许久，终于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由于在泥泞的地上站了好久，等陈阳起步时才发现双脚已经陷进了泥中，废了好大劲才拔出来。他背着行囊艰难地走着，面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心境更是凄凉，就跟被秋雨淋了一夜似的。惨遭同伴遗弃的他心里十分难受，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就因为自己拒绝了一个根本无能为力的请求，称兄道弟的同伴直接就分道扬镳了。陈阳原以为朋友情谊比山还高，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

    走了没多久，陈阳才隐隐看到一处村落，远处荒野上的一片葱葱郁郁的树就是村庄的标识。他犹豫了一下，便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抵近时，陈阳发现一片田地里有一个人在劳作。也许是这里人比较少，周围有大片大片的荒地。荒地中的这块农田开垦地比较随意，形状非常不规整，不像现代农田排布得那样齐齐整整。

    “哎，这位大哥，”陈阳站在田边朝那个正在锄地的人喊道。那个人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便直起腰，两手拄着锄柄，一双不耐烦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陈阳看到这是一个中年黑衫男子，那条深蓝色粗布裤子的裤腿都收得高高的，免得被泥巴弄脏。“请问怎么走才能到官道上？”

    “外地来的是吧，往那边，倆时辰就到了。”

    农夫指了指西南方向。陈阳举目望去，真是天茫茫、野茫茫，看来要走很远的路了。这时，陈阳想到要能买匹马当坐骑就好太多了，至少不用再背着大行囊艰难地走路了。他摸了摸藏在身上的盘缠，灵雁给他备的银两很充足，买匹马应该不是问题。于是他向那人打听去哪能买匹马或者骡子。农夫瞅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

    “俺们村里有喂马的，要不恁跟俺走一趟？村不远，就在前面。”

    陈阳想了想，便答应了。于是那农夫也不干活了，扛着锄头就领着陈阳往他们村子里走。走在路上他还不停地向陈阳打听这儿、打听那儿。陈阳还是非常谨慎的，谎称自己是进京投奔亲戚的书生，因为大雨迷了路才摸到这里来的。那人嘿嘿地笑着，不知是有没有相信陈阳的鬼话。走了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那个村庄。村子不大，看上去似乎有二十多户人家。村子里基本上都是土坯房，好点儿的人家屋顶上还有一些大红瓦，大多数人家的屋顶都是用厚厚的麦秸铺的。那农夫把陈阳领到一个土墙围成的院子里，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自己出去喊人去了。陈阳拘谨地杵在那里，也没有找个地儿坐下，就那么干杵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很快，一群人陆陆续续地冒了出来，在陈阳周围围着打量着他。陈阳有些紧张，感觉有些不对劲，买匹马不至于招来这么多人吧！正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时，原先那位农夫领着另一个壮汉到来了。那壮汉布衫撑开着，露着滚圆的大肚子。他瞥了陈阳一眼，粗声道：

    “你要买马啊，钱呢？”

    陈阳咽了一口吐沫，镇定地反问：“马呢？”

    壮汉jian笑着打量着陈阳，回头将一匹“马”拉了出来。这匹“马”又瘦又小，身体前面发黑，后面微红，十分难看。陈阳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是骡子，不是马。”

    “胡说，”壮汉不高兴了，吐沫横飞地嚷着，“这就是马，俺们这儿的马就长这样。这是土马，个头小了些，力气却大得很。”

    这时，旁边的那些人也都随声附和着。这时，那壮汉不耐烦地把一只大手伸到了陈阳面前。

    “俺这匹马三十两银子给你，拿钱吧！”

    陈阳一下子傻了，三十两银子！在扬州二十五两银子就能买一匹上好的官马了，农用的马最多值十五两。更何况这还是一头骡子，这是明抢啊！陈阳慌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说要买这匹啊。”这句话出了嘴巴后软绵绵的，陈阳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绝望。

    那壮汉把胳膊一抱，蛮横地回道：

    “俺这现在就这一匹，没有别的了。骡，这匹马归你了，快拿钱。”

    陈阳手足无措地看向了那个领他来这里的农夫。农夫嘿嘿地笑了，露出了一口难看的大黄牙。“俺说恁看看这周围，不让恁走恁走得了吗？还是赶紧把钱掏出来吧，这马都给你牵出来了，还能再牵回去啊！”

    陈阳心里彻底凉了，他这是进了贼窝被讹上了。离开河南没几年他都已经忘了老家人是多么厉害了。唉，栽在老家人手里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在笑着，像在看傻瓜一样看着陈阳。陈阳彻底绝望了，他无比心疼地去摸出盘缠，只想着赶紧脱身、破财免灾。三十两雪花银买一头骡子，唉，就当是丢了钱了。他此时只能这么安慰一下自己了。也不知道那领路的农夫这下能分到多少钱。

    “慢着！”陈阳正要把银两双手奉上时，人群后面忽然响起了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