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吕家的灭族之灾
吕宜轩晃晃自己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不用,刚才只受了一点皮外伤,一点都不疼,不碍事!” 这话是真的,他真没有觉得很疼,只是为了引起尹心柔的注意,降低她的防备才故意挨这一下,然后假装很疼得样子。 他是一名杀手,长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风里来雨里去,遇到的对手也都不是一般人,受伤就跟吃家常便饭似的,别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是掉了很大一块rou,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直接用水把血冲干净,把刀子烧红往rou上一烤,伤口结痂了就完事了。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伤的不重,吕宜轩将自己的衣袖往上一翻,将伤口露了出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将米分末状的药物撒了一些在伤口上,随意的扯下一截衣角将伤口绑了起来,整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堪比宫里的御医,很显然是经常受伤,才会随身携带药物。看着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做得那般熟练,也说明了这一点。 呵呵,尹心柔微微一笑,见他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也不在多说,她要是连吕宜轩这点小心思都猜不到警察可就白当了。 尹心柔默默在心里感叹,还真是难为舅舅了,尹心柔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刚开始不知道这人是她的舅舅,所以连杯茶也没有去泡,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这么失礼了。 尹心柔冲她舅舅淡淡一笑起身去泡茶,心里却还是存着一丝怀疑,随口问道:“舅舅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又怎么会找到我?” 这话听着很像是外甥女在关心自己的舅舅,吕宜轩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尹心柔却是存着试探的心,说她自私也罢,说她小心眼也罢,活在这样一个充满危险的时代,她不得不谨慎,只说出了她母亲的名字还不够。 当年自己的外祖家可是在整个都城都相当有名气,知道她母亲的名字不算什么。 吕宜轩被她这几句舅舅给叫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激动,脸上不自觉的染上了一丝红晕,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不知所措,到嘴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声浅浅的叹息。 “舅舅,先喝杯茶润润口。”尹心柔将茶杯递到了吕宜轩的手上。 氤氲的热气缓缓流出,吕宜轩只觉得一缕清香之气淡淡溢出,沁人心脾,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暖意,外甥女泡的茶,光闻着就比一般的茶更加的香甜,咽了口口水,微微一笑,接过茶杯的手轻微的晃了晃就要往嘴边送,尹心柔连忙出声提醒,“舅舅,小心烫口。” 吕宜轩尴尬的笑笑,却故作平静的道:“没事,热茶更好喝,你别说,舅舅还真是有些渴了。”说完便轻轻的吸进了一口茶水。 尹心柔莞尔一笑,顺便给自己到了一杯,转身坐到了吕宜轩对面的位置上,暗暗的想这个舅舅竟然也会害羞,那自己要不要像个十几岁的女子一样,稍微表现出某种意义上的娇羞,想了想,尹心柔还是放弃了这种高难度的表演,平静的端起手中的茶浅酌了一口。 对于尹心柔提的问题,吕宜轩思虑了片刻开口道:“当年吕家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时,舅舅因为在西陵谈生意所以躲过了一劫,几个月后,等我回到家时,吕家大门上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院子里长满了荒草。” 吕宜轩说这话时不带一丝感**彩,平静的好像是在叙述别人家的故事,可是尹心柔的心里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爆炸一样,翻滚的厉害。 来到这个时代,她从来没有惦念过外公家任何事情,甚至自己的母亲她也很少去回忆,如今咋一听到这件大事,心里却没来惭愧和心虚,自己总想着前世的家,从来就没有关心过外公家一草一木,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奢望舅舅对自己好。 尹心柔动了动嘴终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低下头默默的看着茶杯,吕宜轩接下来的话却更是让她惭愧的想要揍自己一顿。 吕宜轩说:“当时舅舅伤心欲绝,只想要一死了之,舅舅悄悄的从后门潜回府中,在父亲的书房的暗格里,看到了父亲临走前写下的遗书。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会有大祸临头的这一天,所以才悄无声息的将自己安排去了西陵,父亲在信中说,要我不要报仇,只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密道,这个密道只有父亲一个人知道,他在密道里面留下了可以让我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他只希望我好好地活着,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找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成亲生子,延续吕家的香火。 父亲说,如果我执意报仇雪恨,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不孝,死了祖宗也不会原谅我。”吕宜轩怕说的太多了自己的小外甥女一时消化不了,停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来喝。 尹心柔的心扑通一跳,这个时代女人,要为家族做出牺牲,用自己的婚姻来报答家族的养育之恩,这个时代的男人们,更是背负着振兴家族的希望,这一点,在家族面临灭族之灾时尤为重要,即使看着自己所有亲人的尸体摆在自己的面前,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死需要勇气,独自活在世上更需要勇气…… 吕宜轩说的轻松,可是尹心柔却听得很不是滋味,直觉这件事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前世作为一名警察,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的命案她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现在关系到她的亲人,她更加做不到袖手旁观。 尹心柔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来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然后平静的道:“舅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吕宜轩放下茶杯,淡然的道:“最后,父亲在信上嘱咐,要我暗中留意着尚书府,一旦有人对你不利,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救出来,护你周全!” 尹心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吕宜轩以为她是怪自己没有尽到当舅舅的责任,眼里带上了一抹愧疚的神色,“这些年我一直藏身在天煞堂,隐姓埋名的做着杀手的行当,却从来没有忘记父亲的嘱咐,一直记挂着柔儿,可是终究不敢明目张胆的见上一面,这几年,舅舅暗中也偷偷去过尚书府几次,看到老太爷对你很是关照,也就放心了许多,却没有想到……是舅舅太过疏忽大意了,舅舅对不起你。” 尹心柔连忙道:“不是的,舅舅,我搬出尚书府,只是受不了尚书府人太多,是非多的环境,也是怀念父亲母亲,是我自己自愿搬来的。”
“也好,这样以后舅舅就可以经常来看你了。”即使知道柔儿说这番话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吕宜轩也假装这是真的,因为现在的他没有本事,不能让柔儿过得更好,柔儿在尹府最起码他可以经常去看她。 见他不在自责,尹心柔问道:“既然外公给舅舅留了银子,天大地大的,为何舅舅不重新找个地方,过个普通人的生活,却做了杀手,这种日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吕宜轩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挣扎的神情,仿佛想起了让他无法释怀的经历,不过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快到尹心柔以为自己看错了。 吕宜轩叹了口气,避重就轻的道:“天意弄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便认识了天煞堂的三堂主,也就是我的师傅,被他收做关门弟子,所以就做了杀手!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在大楚,没有人能奈我何。” 尹心柔淡淡点头,“不过我还是希望舅舅可以金盆洗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吕宜轩坦然一笑,“舅舅会的,现在舅舅不是一个人,有了柔儿,很快舅舅便会退出杀手界,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歇着,舅舅以后再来看你。” 对于那一段回忆,吕宜轩永远都无法忘记,也不愿意向任何人提起:他的父亲,终究小看了那些人的手段,当他拖着父亲母亲的尸骨走到密道口的时候,等在外面的是重重官兵,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武器。 逼得他不得不退回了密道内,偷偷的看着外面的动静,整整七天,躲在没有一丝阳光的密道里,粒米未进,要不是想到父亲的遗言,要不是记挂着自己的小外甥女,恐怕他早就冲了出去,与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那七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是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噩梦,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种致命的煎熬,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武功了得,无所不能,可是当他饿的没有一丝力气,连大小便也无法自理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最后,当那些官兵终于按捺不住重新搜查的时候,他已经是奄奄一息,死人一个,那些人无功而返,一把大火烧光了吕家所有的一切,透过缝隙看着那熊熊大火弥漫天迹,感受着肌肤一寸一寸被火烤的疼痛,他也终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他已然成了天煞堂三堂主的关门弟子。 吕宜轩走的时候固执的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留给了尹心柔,看着躺在手心里还有一丝温暖的银票,尹心柔喉咙一哽,眼泪夺眶而出。 “舅舅,终有一天,我会查出吕家灭门背后的真相,给您一个交代,这是我唯一能为吕家为母亲所做的事情。”她做不到让所有的真相随着岁月长河一点一点的抹灭,最后只留下无尽的遗憾。 因为,她是一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