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挑选宫女 惶恐躲避

    在这时候，朝廷所派的钦差大臣已经到达江南苏州。一队清兵前呼后拥，鸣锣开道，回避牌高举，百姓畏惧，纷纷躲避。两顶八抬大轿左转右拐来到苏州府衙门口。此时，道台和苏州知府秦占着官服已带领同知、通判等一批本地的大小官员在大衙门前恭候多时了。

    只见，前一顶轿子停下放稳，走出的是从二品文官布政使。又见后面一顶轿子慢慢放稳，有衙役将布帘拉开，从轿内走出一人，气宇轩昂，不可一视。此人头戴蓝宝石顶带花翎，身着绣孔雀的颜色眩目的官服，颈上挂着朝珠，那神态趾高气扬，咄咄逼人。此人就是朝廷派来江南择选宫女的钦差大臣内务府兼户部侍郎正三品文官丁白。

    道台和知府秦占等人立刻向前跪拜，彬彬有礼地说：“丁大人、布政使大人，一路之上鞍马劳顿，卑职等这厢有礼了。”

    寒暄几句后，就把钦差大臣一行人让进府衙，一群人谦让着慢步走进公堂。突然，丁白从宽大的官服衣袖里取出一样黄色的卷轴的东西来，脸色顿时一变，由温和的笑容变成了严肃的吓人的神态，只听他大声喊道：“圣旨到----”

    布政使、道台、知府等官员一见是圣旨，又闻听此话，头“嗡嗡”直响，全身直打哆嗦，都大惊失色了，生怕大祸临头，急忙扑通扑通跪倒在地上，纷纷有气无力地说道：“臣接旨。”

    丁白现出一副严峻而威慑的面色，郑重其事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令苏州、杭州两府择选宫女百名入宫，由内务府兼户部侍郎丁白为钦差大臣赴江南督办……精挑细选良家女子，品貌兼优而温柔贤淑者。不得有误。钦此。”

    听完圣旨，布政使、道台、知府等人总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臣遵旨。”然后，一个个才胆敢站起身来。

    当下，苏州知府等官员将钦差大臣一行人带到江南有名的饭馆用餐，又请了四名娇艳风流的青楼女子演奏评弹、吟唱昆曲，并载歌载舞。为他接风洗尘，热情款待皇帝身边的这位高官，以利自己的仕途。钦差大臣丁白被请到上座，布政使和苏州官员一一坐了下座，并且依次向他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白欣赏着表演的美女，内心燥动不已，面带红润，不住地点头。他看看左右，面对丰盛的酒筵，皮笑rou不笑地说：“布政使、道台、知府、同知、通判等各位大人，本官初次来此贵地，得各位如此热情相待，深表感激不尽。回京之后，本官定在太后、皇上面前为尔等美言几句。”

    布政使、道台、知府等官员闻听此言，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多谢丁大人提携！多谢丁大人提携！”

    钦差丁白答应了一声，酒后吐真言，说：“当今朝廷，太后放权于圣上。自圣上亲政以来，大有学习西洋法度、废旧革新的雄心壮志。为满汉融合，皇上一改从旗人包衣佐领中择选宫女的旧制，首次命本官来贵地江南挑选汉族宫女。本官自幼闻听江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山青水秀，美女如云。四大美人的西施……”

    众官员静静听着，点着头，丁白又继续说：“本钦差此次奉命挑选宫女，皇上给我说，俱备条件就是十三岁到二十岁，品行端正，相貌出众，天生丽质，身姿婀娜，窈窕淑女，能识文断字而通情达礼者。总之一句话，长相美、身材好、品行优，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者，各方面好的姑娘都在所选之列。每选出一位宫女，这户人家得赏银一百两……”

    众江南官员唯唯诺诺，不住地点头称是。知府秦占上前回话，现出一副奴颜卑躬的神态，说道：“丁大人，卑职已同道台大人商量，为防有些刁民不让其女来参选，下官已下令全城戒严。各路口、道路要塞、水运码头等地都有官兵把守，严防不法之徒携女外逃；又命下属查阅户籍，看看谁家有女孩，一一登记造册。大人，这样可否？”

    丁白微微地点点头，说：“嗯，高见，高见，不要有遗漏。”

    过了两天，苏永生划船去送刘氏、五秀、六秀、九秀、十秀到太湖外婆家。当一家几口人快到胥门时，忽然，九秀用手指着青砖墙惊奇地叫道：“爹、妈、五姐、六姐，你们看墙上张贴着什么？”

    小船慢慢停泊在岸边，一家人立即向墙上观看。只见，墙上贴着告示，上面写着：“奉朝廷圣命，着令本府择选宫女，进京入宫服役。圣上委任钦差大臣已来此督办。三月一日，各户人家将女送往府衙一一挑选。选中者，必赏赐重金，又光宗耀祖。所选宫女需俱备如下之条件：一女，十三岁至二十岁，未婚配者；二相貌出众，身无残疾者；三品行端正，无作jian犯科者；四识文断字，通情达礼者……无论官绅，还是平民，皆在所选之列，不得遗漏。圣上之命，此乃施恩于本府上下和江南百姓。皇恩浩荡，必当谨遵从命为是。各路口、要塞、码头等地已派兵严加盘查，严防不法之徒携女逃匿。如有查出，依大清律严惩不贷。皇命不可违，望本府上下一心，务必完成圣上所赋予之使命，不得有误。大清光绪×××年×月×日。”

    顿时，一家几口人大吃一惊。小船又前行了几十米，离运河码头近在咫只了。只见，那儿人群sao动，又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挨个查！挨个查！那几个人没查就走……站住！”几十个清兵正严阵已待，盘查过往行人。

    刘氏喊了一声：“快躲进去！快回去！”姐妹仨立即躲进船蓬下的船舱里。

    这时，有个清兵头目冲苏永生喊道：“划船的，过来！过来！”

    苏永生立即拨船调头，迅速摇船往回走，总算躲过去了。回来的路上，一家人又耳闻目睹清兵严查各户人家。回到家里，全家陷入一片迷茫与惊恐之中。

    到了晚上，点上油灯，堂屋里光线还是那样异常黑暗，好像这世界永远没有了光明。昏暗的灯光下，屋里呈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寂静和沉闷的气氛。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声音显得特别清脆。

    五秀一脸阴郁，气愤地说：“爹、妈，我们都看见衙门已贴出选宫女的告示了。当兵的早把苏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让我们向外逃，当兵的正挨家挨户查呢。看来，不去参选不行，真强横！”

    六秀面带难色，说：“告示上说，外逃的依大清律严惩不贷，真霸道！”“看来我们家在劫难逃啊！这可怎么办啊？呜呜……”

    刘氏脸上十分困窘，泪如泉涌，一边失声痛哭，一边诉说着。一旁的九秀看着伤心的母亲，心疼极了，她拉着母亲的长衫，安慰道：“妈，别伤心啦！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她那双大眼晴亮晶晶的，抿着小嘴，咬咬牙，又说：“我们和当官的讲理，死活不去，看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永生看了看女儿们，叹了口气，说：“这可不行，民不和官斗，胳膊宁不过大腿啊！”

    他用针拨了拨洋油灯灯芯，微弱而暗淡的灯光略显明亮起来，点点光明照耀在屋外小河的水面上，缓缓流淌的水面闪着片片光亮。

    九秀一甩羊角辫，握紧小拳头，眼光明亮，精神焕发起来，笑道：“爹、妈、五姐、六姐，咱要不这样吧，我们姐妹仨去大姐家藏起来。”

    刘氏一听，转悲为喜，开心起来，说：“九秀说的是啊！你大姐的公婆没有女儿，估计不会查到。好，你们姐妹仨就躲在你们大姐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时苏家有了点点希望之光，一家人立时有了欢快的精神，气氛活跃起来。

    第二天凌晨，天还黑蒙蒙的，苏永生就划着小船带着五秀、六秀、九秀去了大女儿家，姐妹仨就躲避在大秀家。当他摇船回到家时，已是天光大亮了。夫妻二人草草吃了几口早餐，心里总算平静下来。

    突然，听到街上有人喊叫：“官兵正查呢！有几家的姑娘被强行抓走啦！”

    “快！上小船上去！”苏永生叫上刘氏，抱起十秀，三口人马上跑到小船上，划到附近的小桥下。

    一会儿，只听见有几个衙役叫喊：“苏永生，开门！”

    又听到咣当一声，大木门被踹开，有个像狼嚎的声音传来：“没在家，定是藏起来了！就这家有九个姑娘，长得一个比一个标致，像仙女一样。”

    还听到上下楼，踹屋门的响声，并嚷嚷：“藏哪去了？平时他家饭馆天天开章，怎么选宫女就关门不见人了呢？”

    几个人象疯狗一样叫嚷了一会儿，就听不到声音了。三口人还是不敢回屋，生怕被睹见。夫妻俩和孩子在船上坐了半天后，划小船回来了。

    刚迈腿进后门回家吃饭，只听身后有人喊：“苏兄，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苏永生和刘氏闻听，顿时大吃一惊，吓得脸色煞白，眼神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