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武侠小说 - 玄江湖在线阅读 - 第一三零章 如仙问剑

第一三零章 如仙问剑

    李玄脑际虽然隆隆作响,好似炸开一样,但因有浑厚的宝源神功支撑,稍停片时,已渐渐清晰起来。他见白色身影站在屋内,面带微笑,安安静静中,任冷日暖光照着她洁美的脸庞及瘦弱的双肩,好似给她披了一层圣洁、安详、富有诗意的光芒。

    他怔怔地看着,暗道:“这人是谁?怎能美到如此极致!”正思索着,听韩子山唤她柔姑娘,不禁大吃一惊,心下又道:“原来她便是韩子山和苏飞烟反复提及的柔姑娘她她竟然貌美无双!”柔姑娘听韩子山关心自己,淡淡一笑,温柔无限道:“不碍事。我今天在庄内闲来无事,本只打算出来走走。没想到,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到了这附近”一语未毕,她见李玄缓缓站了起来,不知为何,眸中悄然掠过丝丝不安、淡淡忧伤、柔柔喜悦,以及殷殷期冀之神色。

    马夫韩子山转头看了看李玄与苏飞烟,神情讪讪的对柔姑娘道:“他们狼狈为jian,要搅扰你,所以我才动了手。”

    柔姑娘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你们说的话儿,我无意中已远远听到了大半。唉他二人怎会狼狈为jian呢!”说着,伸出芊芊玉指,遥遥对着倒在地上,依旧半昏迷的苏飞烟轻点几下。只听‘噗噗’几声响过,苏飞烟微微一颤,轻轻哼几声,缓缓张开眼睛。苏飞烟打量了一下屋内情势,当看到柔姑娘的绰约身姿后,不由一怔,扶着斑驳的灰墙站起来,忍不住喜极而泣,道:“柔姑娘,是你么!我难道在做梦?”马夫韩子山冷冷道:“你怎会做梦呢!柔姑娘确实到了。”

    苏飞烟快步上前,先是盈盈一礼,而后又挽着柔姑娘的手,轻轻摇着,叹息道:“几年没见到柔姑娘了。您仍是如此貌美年轻。”柔姑娘任由苏飞烟拉着自己的手,轻轻笑道:“就你会说话?你还不是一样么!”说着,又拿过苏飞烟的手腕,试了试脉象,对韩子山轻责道:“山哥,都是自家人,你出手怎么如此没轻没重!”

    言毕,伸手在苏飞烟后背轻抚几下,然后又紧紧握住她的右手,缓缓道:“让我暂时先给你舒通一下筋脉。”二人说话间,便见苏飞烟原本凝结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马夫韩子山知道,柔姑娘适才看似轻轻抚摸了一下苏飞烟的后背,其实是以无上内力,将其被音波伤及的经脉快速平复。而她将苏飞烟的手握住,却是以内力为其缓疗内伤。

    他搔了搔蓬乱的头发,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

    李玄怎能看不出柔姑娘是在给苏飞烟疗伤。他心下惊讶,暗道:“那天沈前辈被黑云逸算计,因恶斗数人,内力损伤严重,我凭借浑厚的内力,曾以七步之短距,为其疗伤。而今,这位柔姑娘只以说笑之间隙,便能将苏飞烟身受韩子山音波的内伤平复过来!这份功力,可真是当世少有。”不过半柱香,柔姑娘放开苏飞烟的手,温柔目光淡淡扫视过李玄,对韩子山道:“这年轻人不俗。你带他到庄上吧。”

    马夫韩子山闻言道:“柔姑娘,他他与那那负心人可是有关联啊!”

    柔姑娘轻轻叹息一声,道:“二十几年来,我早已将那人忘了。你还提他做什么?”言毕,挽着苏飞烟的手臂道:“你跟着我先回去吧。”身形晃动,已携着苏飞烟向前掠出七八丈,白衣飘飘的样子,好似凌波无尘仙子,又似奔向九重天上的嫦娥。

    李玄怔怔地望着柔姑娘离去的身影,不禁想起中描写齐女庄姜那段话,良久忍不住高声吟哦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马夫韩子山自然知道中这段诗文是夸赞齐女庄姜的美貌,如今被李玄借用过来,正是赞美柔姑娘。他本就担心李玄与当年背离柔姑娘那人有瓜葛,若让他到了庄上,说不定会惹得柔姑娘再生烦恼。

    岂知,自己还未将李玄擒杀,柔姑娘却自行现身,且还要将这混小子带到庄上。韩子山心下烦恼,听李玄借引中的诗文,公然赞颂柔姑娘,不由怒从心头起。

    李玄正吟的兴起,却觉手腕一紧,已被马夫韩子山牢牢握住。

    马夫韩子山牵着李玄往道观外走去,嘴里兀自喃喃道:“若柔姑娘真的忘了那个负心人,为何却又有意无意来到这里呢?”李玄闻言不禁问道:“柔姑娘来到这里很奇怪么?”马夫韩子山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道:“当然很奇怪了。因为这座道观正是当年她与那负心人约会之地。如此伤心之地,她闲着无事竟然还来此逛逛!”

    李玄恍然大悟,看着身侧的韩子山。一声巨吼过后,他竟会从早先儒雅端凝的模样,变成了现下这副沧桑粗乱样子,心下暗道:“这位韩前辈虽是天生习武之人,但情商却不甚高明。他一直担心柔姑娘见到与负心人相关的人后,会触景生情,重又回归不快乐。但他哪里知道,柔姑娘虽历经二十几年,或许仍没忘记那负心人。”

    他想到柔姑娘与负心人分别二十几年,在几千几百个日夜中,她心下到底有多凄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正想着,猛然暗自惊道:“她与负心人分别二十几年可是可是她的容颜怎么看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难道时间停在她身上了么?”

    马夫韩子山见李玄自从见了柔姑娘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甚至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暗自恼怒。但柔姑娘有话在先,让他将李玄领到庄上,若非如此,他岂能忍下这莫名火气!

    二人心思各异,却脚程极快,不一刻,便越过山岭,到了山岭半腰。

    马夫韩子山领着李玄到了山岭半腰,堪堪走到一块巨石前,便突然折转横往左侧走去,又翻过道险峻的山崖,眼前出现一条仅可通过马车的山路。这条路虽然是山路,却修造的极为平整。路一侧是繁茂非常的密林,另一侧却是深约几十丈的悬崖。

    李玄见曲曲折折的走了大半个时辰,仍未到达,不禁疑惑道:“到底是什么山庄,建在如此隐蔽的山谷?”正心下疑惑,却感觉一下子坠入另一个世界。山谷深邃,远远望去,山岭上起伏的密林似乎忘了季节,葱郁繁茂,一些些火红的枫树,以及金黄的银杏点缀其间,五彩斑斓中,根本不像道观那侧的山岭,已被微寒的季节笼罩。

    不久,二人来到一处粗大红木搭造而成的凉亭。

    李玄抬头看去,见凉亭上挂着一块淡红色木匾,匾上写着‘问剑’二字。这二字不但凝重端正,竟似蕴含着开合纵横的剑式。他感到稀奇,凝目端详,心下不禁暗道:“由此处望向远方,山水景致浑厚,风云苍黄变幻,霜雪雨露已尽在胸怀,真是高古之地只是,山庄主人设下‘问剑’二字匾额,其意是问剑式,还是问剑道,或是问剑之生命?只怕非常人所能领悟。”马夫韩子山见李玄看得入迷,嘿嘿一笑,拢了拢蓬散的头发,眨着消退火红血丝的眼睛,淡淡中见对方仍旧沉浸其中,不禁粗声道:“以你修为,能看出什么?哼,不知你个混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哼哼这样的俗世身躯,竟能得到柔姑娘的许可到山庄里去!”

    李玄闻言微微笑道:“这要谢谢您,托您的福。”

    马夫韩子山哈哈大笑道:“莫要谢的太早,嘿嘿你此去是福是祸谁也不能断言。不过看在你先前助我修成霹雳天下吼的份上,我一定会给你留个全尸。当然,倘若是惹怒了树婶,将你丢入瀑流,喂了里面的小杂鱼,那我可就难办了。”

    李玄见他皱着眉头,似乎树婶就在眼前,要他将自己丢入瀑流中一样,不由满不在乎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晚辈尽管年纪轻轻,却因已死过一回,已看淡了生死。”

    他口中说着,又看了看韩子山,嘻嘻一笑,故意道:“他们唤你山哥,如今又有个树婶?难道这位树婶是你”马夫韩子山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心已有所属,岂能容下他人!哼,树婶可是很厉害的。庄内几人中,她武功仅次于柔姑娘。你如敢拿她开玩笑,那你死期一定不远了。”李玄奇道:“前辈,你武功也不弱,难道连你也斗不过树婶?”马夫韩子山脸色一红,沉声道:“好男不跟女斗。喂,你好不啰嗦,还不与我快快赶路。”李玄虽然不明白韩子山为何会突然脸红,但见他这时没了癫狂豪放的样子,并且还流露出了少有的羞涩,不禁仰天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迎着从山谷缓缓吹来的微微带着湿润的风,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山路尽管笔直起来,却仍看不到前路有任何人居房屋。直到二人越过一道高大的山岭,这才遥遥望见,前面约七八里处,几百株密密松柏林中镶嵌着七座灰色的房屋。

    难道已到了?李玄心下不由微微忐忑。当他细细观察房屋周遭情势时,不禁暗自讶异。

    原来这七座房屋竟是按北斗七星之布局建造在松柏林中。远远看去,每座房屋均由曲折的青石板路连接,房屋的窗口似被做了精心安排,无论大小,或是朝向均彼此关联,阴阳互补。而七座房屋右侧,一道流瀑从高崖上飞泻而下。流瀑泻势劲急,自高约五六十丈的巨崖飞落,欢悦清澈,若匹练似地挂在山间,闪着斜阳暖光。

    既然已经望见庄子,李玄不由加快了步伐,一路闻着路畔丛丛野菊,以及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不知不觉中,已将忐忑、疑惑、不安的心情一扫而空。

    可就要走到山庄时,他才又发现,笔直山路的尽头与山庄间竟被一道深幽的沟谷隔开。

    李玄还未走近这道深幽的沟谷,便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止住脚步,顺着沟谷一侧向下望去,只见沟谷内雾气氤氲,黑幽幽的深不见底,偶有一阵阵山风吹过,沟谷内竟传来‘嘘嘘’‘咻咻’的奇怪声音。这道沟谷难道是分割天堂与地狱之地?李玄转头看了看韩子山,见他正双臂抱胸,一副神情古怪的样子。还没等他相问如何才能过了这条沟谷,却见一条飘飘悠悠的白色软索绳桥,缓缓从谷底升起。

    白色软索绳桥升起,将沟谷两侧联通起来。难道进入山庄,只能走这条软索绳桥么?他正思索,却见被雾气笼罩的白色软索绳桥,缓缓走下一个笑意盈盈的美貌妇人。

    李玄见美貌妇人走下软索绳桥,绳桥随即缓缓落下,不禁惊异,如此偏僻的山庄,竟有这般神奇的设置。心中想着,不禁打量眼前这个气度不凡,又极为美貌的妇人。

    他见美貌妇人虽然身材不高,却极为婀娜。瓜子脸型,柳眉杏眼,纵然不施粉黛,也极为白皙。而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配以淡绿色的紧身衣衫,及腰间的长剑,看上去不但干净利落,并且极为精神。马夫韩子山见美貌妇人现身后,微微一怔,但随即神色如常,不丁不八的站在李玄身后,静观其变。美貌妇人不等李玄开口说话,便笑吟吟道:“你就是能抵住山哥霹雳天下吼,又得到柔姑娘特别许可,能进入山庄的李公子么?”李玄闻言点点头,还未答话,却听美貌妇人又对马夫韩子山道:“山哥,祝贺你突破神功第二重。如此,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了。”

    马夫韩子山见美貌妇人与自己说话,似羞涩起来,嘿嘿一笑道:“这不值当祝贺。”顿了顿,又道:“多日不见,你的修为又进步了难道是柔姑娘让你在此等候?”

    美貌妇人摇摇头道:“我在庄内见到了烟丫头,是她告诉我,你们随后就会来到山庄。”说着,对李玄缓缓道:“你不能到山庄去。”言毕,突然‘铮’的一声,拔出腰悬长不过二尺的青钢宝剑,厉声道:“除非你能将我打败了。”马夫韩子山奇道:“树婶,柔姑娘已答应带他到山庄,你如将他拦下,岂不违背了柔姑娘的话么?”美妇树婶闻言冷冷道:“柔姑娘虽然说过,要将他带入山庄,但并没说要死的还是活的。哼他与负心人有关联,你不应该带他到这里。你难道忘了,当年柔姑娘被那负心人欺负后,大病一场,卧在床上,有一年多时间爬不起来么?”

    马夫韩子山道:“我怎会忘记呢!但我想柔姑娘要他入山庄,必有柔姑娘的道理。”顿了顿又道:“混小子,你可听好了。你若后退一步,想就此放弃去往山庄,便是违背了柔姑娘的话,你违背柔姑娘的话,便会惹怒我,若惹怒我,我就不会饶你。”

    美妇树婶闻言,脸色微变道:“山哥,你若真心为了柔姑娘好,就不能带他去往山庄。”言毕,竟自幽幽叹道:“对柔姑娘的话,你就真的那么在乎,而且还言听计从!”

    马夫韩子山见美妇树婶看着自己,眼神幽幽,不禁别过头去,大声道:“当然。你没看到这些年我一直这样做么。”美妇树婶冷声道:“既然如此,他就别想去往山庄。哼李公子,你若往前走,必会死在我剑下。我看,你还是原路返回吧!”马夫韩子山闻言,亦是冷笑道:“他敢原路返回吗?他若敢的话我便将他撕碎。”

    李玄听二人争执,自己无论前进或后退,已成了他们赌气的苦果,不禁暗自苦笑。要知他自被苏飞烟从风行雨手中救出,一路走来,起先只是好奇,想看看二人意欲何为,但并没有打算真正到这里来。可是随着事情的不断变化,如今却演变成了到达这里的结果。入庄,或是就此退回!虽然都不是他的意愿,却已由不得自己。

    倘若入庄,势必与眼前这个美妇树婶决斗一场。若后退,又不可避免的与韩子山相斗。

    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李玄心念转动,暗道:“若以此前与韩子山相斗的情势来看,自己必会落入下风。但若与被韩子山称作山庄第二高手的树婶相斗,结果难料。”进或退?我该怎么办?

    他淡淡一笑道:“树夫人,其实我并不稀罕进入你们山庄。但你们既已认定我与负心人有关,又再三阻拦我入庄,那我就更好奇了。所以,我铁了心,要入庄看看呢。”

    美妇树婶闻言,抚掌娇笑道:“好,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上前试试。若你能抵住我三剑不败,可自由入庄。反之,我不但会将你大卸八块,还会将你丢入沟谷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