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识破
失利、绝望、惶恐最容易激发人类的负面情绪。 袁尚身在牢笼,逐渐变的多疑起来。 闲来无事,总容易胡思乱想。 军卒无意间泄漏的消息让袁尚彻夜难免,他想了一夜,终于捋清了关系,下了决心。 在袁尚想来,以冀州军的实力,绝不至于败的这么惨,一定有人私通李贤,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涿郡、泽幕为什么会双双失守。 是袁谭?还是袁熙? 袁尚率军南下,消息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而袁谭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袁谭泄漏消息,为什么青州水军会出现的那么“恰如其分”? 只可惜,自己身陷青州,难以归返,否则的话,定要拆穿袁谭这等无君无父之人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袁尚痛心不已。 天见可怜,若能救出内jian,为父报仇,袁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袁尚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他痛恨自己,痛恨所谓的内jian! 忽而,监禁的房门开了。 “三公子?” “审叔父!” 来的竟然是审配,袁尚大为惊讶。 一直以来,在继承人的选择上,审配坚定不移地站在袁尚一边,可以说是货真价实的袁尚心腹。 此番,二人异地相会,颇有异样之感。 不过,审配面上却带着几分喜色:“三公子,人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番,三公子,你的运数来了”。 袁尚苦笑起来:“叔父莫不是在说笑?阶下囚而已”。 审配正色道:“非也,非也,若无昨日之败,焉有今日之喜?” “何喜之有?” “我有一物,公子一看便知!” 说罢,审配将一卷布帛郑重地交给了袁尚。 袁尚揭开之后,一眼看去,顿时心中一跳:“这,这是遗嘱?” 审配面带笑意:“不错,有这遗嘱,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执掌冀州大权!” 袁尚大喜过望,可是,片刻之后,他又泄气道:“这遗嘱出现的不是时候,叔父,我已然成为阶下囚,哪有继承大业的资格?” 审配怒斥道:“蠢材!难道你不想为父报仇了吗?” 袁尚心中一痛:“叔父何以教我?” 审配正襟硒,道:“我且问你,可愿执掌大权,为你父亲报仇?” 袁尚毫不迟疑:“自然愿意,只是……” “没有只是,只要你愿意,冀州便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袁尚一肚子疑问,“叔父,我父亲真的死了?” “一箭穿心,毫无痛苦” 袁尚叹了口气,道:“叔父怎么到了这里?” 审配丝毫不以俘虏的身份羞恼,他正色道:“我自然是为公子而来”。 “叔父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审配明白袁尚的意思,他想出去。 “袁氏三子,袁氏族长,这是截然不然的两个概念,只要公子作出决断,李贤那里,自由我去分说” 袁尚再次起了疑心:“叔父可否告诉我,这遗嘱从何而来?” “是青州军士从你父亲贴身衣物中搜出来的” 袁尚摇了摇头,道:“叔父可是失手被擒?” “不错,青州军早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与使君分散后,没多久便落网了” “叔父,恕我直言,这遗嘱怕是假的” 审配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这可不能乱说,印鉴、字迹俱是使君真迹,如何作假?” 袁尚低声说道:“父亲虽然宠信我,可是,从未流露出立下遗嘱的意思”。 “那又如何?说不定你父亲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不然,父亲春秋年盛,怎会立下遗嘱这等不详之物?” 审配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其中的深远意义。 袁尚略一沉吟,嘴里道:“据我判断,这遗嘱应该是李贤所为”。 “嗯?” “我与袁谭素来不和,这不是秘密,父亲尚在的时候,冀州大权巩固,可是,父亲战死之后,谁能够掌控冀州大权,这犹在两可之间,如果我凭借遗嘱回转冀州,一定会与袁谭起冲突,那时候,李贤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审配目结舌,“公子智谋无双,下官佩服”。 袁尚在厅内来回踱步:“李贤虽然图谋不轨,可是,我却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告诉李贤,我要回转冀州争夺大权” “公子不是说,这是李贤的阴谋吗?” “是不是阴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逃脱牢笼,做我想做的事” 审配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袁尚了,连遗嘱之事都能看得如此透彻,这等人物,绝非等闲。 须臾,袁尚推门而出,面对跟前的两名军卒,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告诉李贤,便说我要见他”。 军卒怒视袁尚,嘴里道:“贼子无礼!” “快去,耽搁了大事,你们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军卒颇为恼怒,却也不敢怠慢,他们都知道,李贤确实有求于袁尚,当下只得怒视袁尚。 袁尚不以为意,只是催促:“快些吧,我的耐心有限”。 军卒真想一个大嘴巴抽过去,可是,想到自家军将的再三吩咐,他只得强行忍耐着。 一个袁尚不足为惧,可是,袁尚却干系到李使君的下一步谋划,这就不得不小心了。 没多久,李贤带着美酒、rou食快步而来。 袁尚也不客气,他大口喝酒,大口吃rou。 酒足饭饱,袁尚径自说道:“我要回冀州,使君有什么条件,不妨说说看”。 这家伙单刀直入,倒是猖狂的很,李贤心中做了评价,嘴里道:“贤侄说笑了,什么条件不条件的,有袁兄之遗嘱,我自然会放人,只不过,麾下军卒与冀州军宿有仇怨,不对他们有个交待,只怕过意不去”。 “什么交待?” “冀州四县之地颇为贫瘠,留在冀州毫无用处,不如由我暂管,贤侄以为可否?” “没问题!” 袁尚的爽快让人惊讶。 李贤又道:“贤侄此番回转,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定竭力相助”。 “有劳叔父费心了,区区袁谭,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贤侄不可大意,高干、颜良都已经回转冀州,他们的态度至关重要” 袁尚皱起眉头,道:“不妨事,对付他们,我有心得”。 李贤并不多问,“我已经将遗嘱之事散布出去,想必用不了多久冀州就可以得到消息”。 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大呀。 李贤用心之险恶,袁尚又有了进一步了解,他强忍着吃苍蝇一般的感觉,嘴里道:“叔父用心良苦,小侄在此先行谢过了”。 李贤故作大度,道:“无妨,我与你父亲道虽不同,但是惺惺相惜,很是珍重,若你能完成他的遗嘱,想来他九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袁尚干笑着,不再多言。 如果袁绍真的有灵,一定会从地下蹿出来掐死无耻的李贤! “贤侄打算何时动身?” “局势混乱,早一日归返,冀州便可早一日安宁” 李贤微微颌首,道:“这样吧,贤侄归返,手头自然不能没有护卫,你持此手令,可去营中挑选六百兵勇,此番归返,你便带上他们吧”。 袁尚行了一礼,道:“多谢叔父”。 又谈了一阵子,李贤并没有提出什么时候放人,于是,袁尚只得继续待在屋中。 等到李贤见了陈宫,他第一句话便透着蹊跷:“袁尚这小子怕是识破了遗嘱”。 “那又如何?难道他拒绝了?” “不曾拒绝,只想回返” “此子心思阴狠,他日必成大害,使君可要多加小心” “养虎不成反被害?元龙宽心,我不会给他机会的,你觉得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兴许是在青州待的久了,不愿大权旁落,所以想去博一把” “也罢,消息已经放出,便让他博一把吧” “使君安心便是,一旦事情有变,暗营定可斩草除根!” 言语间,陈宫透出强烈的自信。 世间人人为棋子,便是下棋之人都有沦为他人棋子的可能。 三日之后,袁尚带着选出的六百精兵一路归返。 甫一出门,闻到久闻的新鲜空气,袁尚眯缝着眼,他告诫自己,他日必要挥军而来! 袁尚身边,审配随行。
审配曾想让鞠义、高览同行,却被李贤拒绝了。 鞠义也好,高览也罢,二人都是难得的将才,李贤哪能放过? 打发走了袁尚,青州军并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他们以泽幕城为据点,一步一步往前蚕食。 没多久,冀州便有四县之地落入李贤之手。 这时,太史慈等人跃跃欲试,试图再度北上劫掠,却被李贤喝止了。 当务之急是静观其变,而不是刺激袁谭、袁尚,万一二人因为青州军的缘故一直团结对外,李贤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与此同时,兖州,背嵬军据城而守,曹cao的虎豹骑数次冲击却没有取得丝毫战果。 周仓越战越勇,大胜袁绍的消息已经传来,他鼓舞军卒,号召大家像陈到学习,争取射杀敌将。 虎豹骑统领颇为焦急,谁也不知道李贤会不会挥师南下,万一大军倾巢而来,兖州军定然难做抵挡。 有了这番心思,虎豹骑的攻势并不勇猛,所有人都暗自留了一手。 阳关,张辽听闻袁绍兵败身亡的消息,暗自出了一身冷汗,他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做了错事,否则的话,一旦李贤腾出手来,第一件事肯定是收拾他! 曹军尚在城外,援军不知何时抵达,张辽盘算着,须得在援军抵达之前小胜一阵,否则的,无法向李贤交待。 如何行事呢? 张辽苦思冥想。 曹军帐下,曹cao也在议事。 “诸位,大军何去何从?” “阳关易守难攻,不如退去” “数万大军人吃马嚼都是个天文数字,难道就这么寸功未立地回去?” “不知主公意欲何为?” “无他,行险耳!” “喔?如何行险?” “若我所料不差,李贤派驻的援军不日即将抵达,我打算让兖州军冒充援军攻打大营,作出一副乱营的样子,引诱守军来攻” 夏侯眼前一亮:“此计甚妙,只是,如何约束军卒,杜绝弄假成真之举?” “这就要看军将的执行力了,如何?难道你们没有信心吗?” “有,使君拭目以待!” 当天夜里,曹营一阵乱起,火光冲天,呐喊此起彼伏。 高顺、张辽联袂来到城头。 张辽忍不住说道:“难道青州来了援军?伯平,你且留守,我出城打探一番!” “不可,稍安勿躁” “这是为何?” “若是援军来攻,为何不见信使前来?” “兴许是为曹军所阻,信使不得寸进” “你还是小觑了暗营的人手,他们若想入城传信,绝对轻而易举” “你的意思是?”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旦错过了,再想有这样的机会绝无可能” “文远,你我二人只要守住阳关便是大功一件,何必行险?” 话虽如此,可是,张辽总觉得心有不敢, 青州诸将意气风发,只他与高顺在这里抵挡曹cao,何其不公? “伯平宽心,若是曹军陷阱,我会即可抽身而退,绝不至于陷进去” 高顺知道,张辽一直盘算着立功受赏,这一此,好不容易来了机会,他再也忍受不住。 劝是劝不住的,能劝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 再劝的话,就好像高顺要堵住张辽的进迁之路一样。 “切记,定要多加小心,一旦事有不怠,即刻抽身” “放心吧,我不会恋战的,关中有你,曹cao只能望关兴叹” 是夜,阳关城门大开,张辽领两千精锐出城。 城外,一直在暗处窥视的曹cao很是遗憾:“高顺太过谨慎,仅仅两千人,就算尽数剿灭,却也奈何不得阳关”。 “主公,军卒徒劳无功,锐气已经折损大半,就用张辽这两千兵马来磨砺他们吧” “也罢,两千兵也算不错,吕布余孽,杀一个少一个”,曹cao对吕布帐下军将印象极差,若有可能,他巴不得将其尽数杀死。 张辽能文能武,一直是曹cao的心腹大患。 眼下,终于有了除掉的机会,曹cao有些迫不及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