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烽火连三月（4）第五章

    李元胤说：“还不是因为他皇亲国戚的祖宗牌位，孩儿听说他们和努尔哈赤有亲戚，这佟养甲乃是努尔哈赤正室佟春秀的堂弟，他的族兄佟养真曾经趁着努尔哈赤攻打抚顺时向投降了过去，然后他们佟家便都被大明朝廷在祖居的辽阳一带抓尽、杀绝。连这个佟养甲的父亲也是死在了关内的大牢里，佟养甲是改换了名字，化名董源，跑去给左良玉当幕僚，才算躲过了一劫。这左良玉后来始终不听朝廷的号令，并且拥兵自重，最后又去攻打都城南京，没准儿都跟佟养甲有关呢。佟养甲这人，就是个铁杆儿汉jian，又是清廷真正的皇亲，他到了广东，日后还有咱们父子什么好日子吗？就算父亲您为清廷立下了泼天一样大的功劳，也不会得到什么，还便宜了佟养甲，功劳最后都会是他的。”

    李成栋破口骂道：“哼哼，咱们爷们儿去赴汤蹈火，回头由他领功？想得美，以为咱是傻子吗？不过投靠明朝这事儿不好马上下结论，还要等等再说，观察一下局势。”李元胤也不好强说，退一步问道：“父帅，可明朝那边儿，咱们怎么答复？”“答复个屁，让他们先等着吧，好酒好菜先供起来就是了。”“孩儿明白。”一看李成栋还在待价而沽，李元胤只好惺惺作罢。

    李元胤其实早在李成栋降清的时候，就不认同李成栋的作法，他本人绝对是一个铁杆儿的明粉儿。只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李成栋的决定他做儿子的又如何能够坚决反对呢？只是一直在不断的做着一些微小的努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令李成栋回头是岸。如今李成栋在清廷很不如意，又恰逢湖广明军的大反攻和江西金声桓的反叛，正是说服李成栋最好的一次机会，李元胤当然不想错过。退出了李成栋的房间以后他又有了新的主意，他想起了一个可以为这件事情在李成栋面前说上话的人。这个人是李成栋的一个宠妾——赵氏，李成栋初到广东，曾经与‘岭南三忠’有过一番血战，岭南三忠为了保卫乡土，英勇不屈，这次作战，义军甚至炮毙了李成栋的坐骑，差一点儿就干掉了李成栋。可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李成栋取得了这场血战的最后胜利。因为义军里出现了一个叛徒，张家玉的表兄李郝思为李成栋指明了一处义军防御的薄弱环节。李郝思因此得到了一块儿肥田，却出卖了自己的兄弟和乡党。战后，李成栋从岭南三忠之一的陈子壮手中虏获了赵氏。赵氏原为陈子壮的妾室，而陈子壮还被称为广东古八贤之一，说起广东古八贤，其中还有韩愈、张九龄、狄青、文天祥这样的大名。陈子壮能与这样的英雄人物齐名，修身齐家，他的妾室赵氏自然也会深受他的影响。赵氏被李成栋掳掠以后，也在甘心侍奉李成栋，为得就是让李成栋日后能续写陈子壮的男儿志气。

    在李家的日子里，她与李元胤一明一暗的不时在劝解着李成栋，如今李元胤再次找到了她，希望她能为李成栋的反正出一把力：“小娘，孩儿今日带着大明给父帅的惠国公的封号劝说父帅，可父帅似乎还在观望，并没有下最后决心。孩儿为此烦恼，所以想请小娘再去父帅身边说上一遭，希望可以打动父帅。”这赵氏的相貌真是脸晕朝霞，腮凝晚翠；身子更是修短合度，秾纤得衷。我见犹怜，不比昭君逊色，宛若汉家仙子，当是文成再生。李元胤没得听到赵氏给他答复，却见她莞尔一笑，便微步盈盈的走了出去。她应该有多么的急迫，希望能够让李成栋回头啊。李元胤还犹自的向赵氏纤弱的背影躬身施着礼，对这个肌骨轻弱，却心怀大义的女子发出由衷的赞叹。

    赵氏走入了李成栋的房中，发现李成栋背靠着软榻，手里正在摆弄着许多玩意儿，赵氏近身一看，原来都是些官印之类。这些官印一小部分是李成栋自己的，还有一大部分是他征战数年，搜获明军文武百官的。赵氏静静的立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轻轻咳嗽一声示意李成栋，自己来陪他了，却并不想打扰到大帅的忙碌。可在一旁站立的赵氏却细心的观察到，李成栋把自己大清广东提督的官印刚拿到手里看了看，叹了口气，就又悄悄的藏了起来。他藏的这个位置是一面白墙的暗格之中，在打开一片伪装成墙砖的隔板之后，李成栋便把那枚官印放了进去。这暗格里面，大概还藏着李成栋的很多秘密吧，很难被外人发现。李成栋一边忙着，一边还对赵氏说：“叫个匠人过来，把这些从明朝官员手中搜取到的图章打磨掉字迹，再送到当铺里卖掉吧。”赵氏正心有所想，忽然听到了李成栋这些话，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又回到了现实。无奈的出去找管家传话：“找个玉器匠人过来，最好是又聋又哑还不识字的。”

    老管家先是答应了一下，回过头一琢磨这话，整个人又傻掉了。玉器匠人，还得又聋又哑不识字的，上哪儿找去啊？可是还别说，老管家出去不久，还真找到了一个。这满世界里都是些达官贵人们的龌龊私密，可这些达官贵人们偏偏还想着自己的秘密不被别人知道才好。这就需要有一些匠人能根据画影图形做出些器物，比如活字，然后匠人就用这些活字，印刷出一些自己不明就里的‘武林秘籍’——比如葵花宝典，供这些达官贵人们私密的修炼。而这些匠人自己却并不明白雇主给他的活计其中是些什么秘密。尤其是一些又聋又哑的，就算到死也不会把过手的这些器物，和眼睛见过的秘密说出去。赵氏找这样的一个匠人，就是为了保住这个匠人的性命。她心想：那上千枚的印章价值不菲，却都沾满了大明臣子的鲜血。李成栋刚刚把自己每日都要用的总督印章藏了起来，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做明朝的官儿啦。可这个视财如命的家伙又不想让明朝的官员们追踪到自己曾经杀过多少同僚，更是舍不得这些昂贵的印章。竟然还想要找个匠人把印章的原本字迹磨平，然后再卖掉换钱，真是可笑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