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重阳一曲祝良辰（7） 第十一章

    “起銮驾！”这声音，代表着开始，也意味着别离，苏裴出嫁了，前面有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身后却有父亲、母亲的依依惜别。前面有百十对儿宦官拍手带路，身后有数十宫女和陪嫁婢女相随。道路两旁人山人海，都想一睹这场华丽的婚礼；都喜欢想象一下大明最尊贵的新娘的芳容；也都由衷的发出了对这双帝后的祝福，因为这位大明皇帝，是他们爱戴着的人。入了桂林城，欢迎队伍便又多了许多，百姓们甚至自备鲜花花瓣，在道路两旁的小楼之上向皇后的风撵彩轿挥天漫撒着艳丽色彩。这些花瓣虽然不是些金贵的品种，大多是些普通菊花甚至是野花，却有一种nongnong的桑梓情，这是他们的皇后，桂林人的骄傲。道路两旁的鞭炮声也是不绝于耳，这些也都是百姓们自发的，皇帝娶了他们的皇后，大明也终于有了未来，他们要庆贺，他们要载歌载舞。靖江王府南门外，就有许多这样的百姓，他们唱着，跳着，从天明至日暮，再至午夜，又至清晨。一批批的舞者走入队伍，而歌舞却从未停止，这是属于他们的节日。

    南门外，两个刚打过架的迎亲使入宫复命去了，一群女官及身穿诰命服饰的妇人迎了出来，这些诰命夫人中不乏正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妻子，她们整齐的来到皇后的花轿两旁。待礼部官员走出宫门，宣布起銮驾入宫行拜天地大礼。这时女乐响起，女官和诰命们接过了司设监手中的花轿，将新娘子由正门台阶的左侧抬入宫门，而这时，朱四出现了，他则站在了正门的另一旁迎接自己的新娘。新娘子被迎入宫内，走到门口时，朱四甚至可以闻到让他再熟悉不过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幽香，那是他的妻子。虽然只是擦肩而过，苏裴似乎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爱人的心跳，他就在一旁，隔着花轿在想着自己。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拜堂，而是更衣，朱四脱下清晨的皮弁，换上衮冕，就是秦始皇那样的行头。而皇后则换上一身深蓝色红花边儿的翟衣，粉红色的中单，中单也就是衬衣了，又叫中衣。翟衣之上绣有十二行翟鸟，每行十二对儿，共计一百四十八对儿，衣襟左右的翟鸟头部具向衣襟方向张望，尾巴向外，看起来整整齐齐，不但如此，后背的翟鸟与身前翟鸟在位置上也是对称的，这便更加难得了，只是从脊背处两边分开，身后的锦鸡头部外向。穿上了翟衣，苏皇后腰缠一条红白双色的大带，带上系金钩，挂玉佩，玉佩由上至下为珩(héng)一件、瑀(yǔ)一件，琚一对儿，玉花一件，璜一对，冲牙一件，玉滴一对，合为十件，另有金器四件。

    苏裴更换了礼服，穿上这间翟衣，终于站在了朱四的面前，手执白圭，翟衣至足，一件衣裳下隐约可见苏裴匀称丰满的身体，足上的天蓝色绣鞋可爱而生动，让人感觉她不但富有活力，而且行动轻盈。“很好，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朕还是第一次见到。”苏裴笑着，笑容依然是那样的自矜和迷人，她缓缓的道了一声：“妾，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帅气的新郎官儿！”“那是当然，朕要不是刚刚才睡醒，眼睛有点儿肿，会更加帅气的。”刚说完这话，朱四发觉走嘴了，一缩脖子，看向了苏裴。苏裴也略带质疑的看着他。“啊，哈哈，都是这几天忙的，今早鸡还没醒呢，朕就醒了，起的比鸡还早，接亲的队伍走出门，朕才又小睡一会儿。”说罢，朱四乐呵呵的挽着苏裴的手，二人一同去了庙堂，叩首礼就要开始了，只不过皇家的叩首礼没有民间结婚时拜父母的这个环节。细想一下，有几个当上皇帝的人，他爹还是活着的？所以祭拜祖宗便代替了叩拜父母。有人又会问了那么母亲就不需要叩拜了？这也是同理，太后未必是亲妈，而又有几个人当了皇帝，亲妈没被人弄死的呢？确实有，但是还健在的亲妈不是皇后的则更多，属于绝大多数。总不能让嫡母皇太后在家里坐等着，然后搬出皇帝的亲妈大咧咧的先被叩拜一通吧？于礼不和呀，所以不管亲妈后妈，都得在家等着。

    两个锦墪摆在了帝后二人身前，香案贡品摆满，上首便是历代先祖的牌位。气氛凝重，苏裴似乎也很紧张，要不是朱四一直都拉着她的手，给予她力量，苏裴真不知道这样的礼仪自己是否可以坚持得下来。不多时，礼官唱和，二人先拜天地，再拜祖宗，没有欢快的唢呐，只有高雅的韶乐相伴，然而这种高雅，在夫妻二人的小心翼翼之下似乎显得有些多余，更让他二人紧张。祭拜过祖宗后，夫妻二人倒退着走出了宗庙，回往自己的新房。那里有交杯酒在等着他们对饮，乘着交杯酒的并不是普通酒杯，而是青玉合卺杯，其实万历皇帝之前，皇帝皇后的交杯酒是用抛开的一个葫芦来喝的，取珠联璧合，合和以进之意。以万历皇帝的酒量，你就算给一口大缸，也喝不倒他啊，那位爷绝对是一个酒仙儿转世。却也奇了怪了，自他的大婚后，皇帝结婚时再也不愿意拿一个葫芦来喝交杯酒了，而是换成了青玉合卺杯。拿起了杯子，苏裴只抿了一小口，还没等多喝呢，朱四就一把连人都抢了过来，然后把酒也是全都喝干，再然后呢，就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说不该发生，主要是因为有许多观礼者还在，然而朱四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苏裴一通乱啃，这真是让旁人为之侧目咋舌啊。连苏裴也不知道这又是朱四在胡闹，以为还是结婚礼仪中的一部分呢，所以竟然非常配合。直到涨红了脸的二人激情完了，礼官们才弱弱的说了一句：“圣上、皇后娘娘，大臣们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