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又悲又喜

    她孙儿都没了，她还留在这里干啥？

    她走的时候，那老大夫还在说：“这孕妇身子有些弱，虽说孩子掉了，可是这也要坐坐月子，得好吃好喝的养一个月，你可……哎，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赵大娘走得很快。。

    老大夫小跑着追了上去：“你诊金还没付呢！”

    赵大娘本来不给想的，可是又想到，若是不给，阿南问起来也不好说，于是她掏出几十个铜版放到了老大夫的手上。

    老大夫皱眉道：“这不够药钱啊，那打胎药可不止这个价啊，我说……”

    赵大娘道：“余下的钱让她的家人给，我不过是路过的，救她一命算是积德，我跟她也没啥关系，这银子可轮不到我来付。”

    既是这样，老大夫便由着那赵大娘走了。

    赵大娘直接了去了里正家，那余婆子还在里正家门口拔着泼呢，赵大娘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然后拔开余婆子，说道：“你闹啥呢！”

    余婆子看到赵大娘，那眼睛瞪得跟虎眼似的，她跳起来指着赵大娘的鼻子骂道：“好啊，你这婆娘总算是出来了，那怀着野种的小贱人呢？”

    赵大娘抬着下巴说道：“我咋知道你说的小贱人在哪，那是你家人，跟我有啥关系？”那孩子没了，乔梅就算想咬死他家苏南也没有证据了，再说了，若是乔梅对他家阿南有点真心，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承庆这事的，毕竟，孩子都没了，难道她还想毁了阿南的名声不成？

    该死！

    赵大娘突然想到，她走的时候应该将乔梅摇醒，让她不要拖累阿南的，唉，竟然忘了这事。

    余婆子听到赵大娘这样说，却是冷笑道：“也不知是哪个不要脸的拦着我抓那小贱人，咋的，现在这样说，难道是小贱人肚子里的野种没了？”

    赵大娘脸色一变。

    余婆子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呢，此刻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心里一亮，难道真给她说中了？

    余婆子先是一喜，尔后心里却又沉了下来，若是乔梅真没了孩子，那她拿啥证据乔梅偷人了？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她看到的，她在说，若是那肚子不鼓，那乔梅再一否认，那，她咋说服别人？

    赵大娘趁着她发呆的空档，直接挤进了里正家，赵在娘找到苏里正的媳妇，之后在里正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那里正夫人飞快的将听到的话传给了苏里正，苏里正一听，眉头一挑，他摸了摸胡子，之后眯着眼睛盯着余婆子：“老七家的，你非说我家阿南跟你那寡妇儿媳妇有关系，就凭你这两嘴一说，谁会信？凡事嘛，总讲究一个证据，你若是拿不到证据，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本来他叫苏老七叫来，准备在商量那苏寡妇休书的事，可坏就坏在，余婆子竟然回了，她在半路搭了个顺风车，比苏南猜的时间快了不少，所以啊，在苏南将苏老七带到里正家的时候，余婆子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跟苏老七说休书的事呢。

    苏里正不由得庆幸，还好没说，那苏寡妇既然都落胎了，那这事自然是当作没有发生过，再说了，阿南跟苏寡妇的事村里可没人瞧见过，既然没瞧见，余婆子说出来也没人信的。

    苏里正问完，又对赵大娘说道：“你将阿南带到屋里休息，可别让他到处乱跑。”

    赵大娘立刻就明白了苏里正话中的意思，她拽着一头雾水的苏南进了屋子。

    “娘，你咋回来了，小乔呢，在哪？”苏南皱眉问道。

    赵大娘随口说道：“在二妞家呢，我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二妞家？怎么把人放到她家了，咱们跟她们家又不熟，会不会不太好？”

    赵大娘一想到二妞跟大妞，心里就觉得不痛快，那两个都不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还跟她呛声，她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村里哪个不敬着她，小丫头片子，竟然还要赶她走。

    赵大娘板着脸道：“有啥不好的，那你说说看，那能放到哪里？”

    苏南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娘，刚才余婶子说孩子了，你咋不反驳，还是说……”苏南突然站了起来，他刚才听到那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瞧着他娘满不在乎的态度，他不由得心惊起来。

    赵大娘将屋门关了起来。

    苏南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此时，赵大娘走了过来，盯着他的脸说道：“阿南，孩子没了就没了，会生孩子的又不止她一个，娘再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到时候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这苏寡妇落胎肯定会伤身子的，以后要是有啥毛病那咱还不得亏死，好了，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别跟那女人牵扯。”

    苏南张了张嘴。

    赵大娘在他说话之前又说道：“你瞧瞧外面，那余婆子多能闹腾，这还是没证据呢，现在孩子没了正好，你只管一口咬定说与那苏寡妇没关系，这事啊，就扯不到咱的身上。”

    “那她怎么办？”苏南问完，又觉得这话不对，他不该这么想的。

    赵大娘说道：“那还不简单，让她养一个月，等身子养好就回余婆子家，只要她不承认之前的事，余婆子也拿她没法子不是！”

    赵大娘把事情都想好了，乔梅没了孩子之后，赵大娘对她又是一张脸了，呸，她就瞧不了那些不守妇道的女人，现在成了这样，活该！

    她之前送的那些鸡汤算真是白白浪费了，唉，还花了阿南那么多银子，想想都觉得亏。

    苏南不说话，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赵大娘在他身后追：“阿南，你去哪啊，快回来，外面闹哄哄的，你去干啥？”

    ——

    乔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的脑中一下子出现了之前在苏家的那一幕，她口渴了，准备去拿水的时候被椅子绊倒了，血，孩子！

    乔梅的手一下子放到了肚子上，往日微微鼓起的肚子此刻平坦得可怕，乔梅的手在发抖，一个可怕的结论闪过她的脑海：孩子没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孩子那么坚强，之前两次都流了血，还不是没事，这事咋就有事了呢，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她摸错了，要么，就是她在做梦。

    乔梅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她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正在此时，老大夫的声音响了起来：“呦，你醒了，既然醒了，就快起来喝药吧。”

    乔梅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她盯着老大夫追问：“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老大夫道：“他们将你送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你自个心里应该有数啊，何必问我。”老大夫说完，将药端给了她。

    乔梅却是一下子坐了起来，她激动得将药掀了，她大吼道：“不可能，之前两次流的血比这次还多，咋就好好的呢，偏这次就没了呢！”

    老大夫看着满地的药跟碎碗片，表情也不好起来，他虽说大夫，可年纪大了，也就不爱动了，只在家里养了些草药，不些草药也不好养，还不如去山里采，可是他都么大年纪了，哪里还爬得动，所以啊，他这里的药不多，就靠着看诊赚点钱养家糊口，这小妇人倒好，药钱都还没给呢，竟还把药倒了，把他家的碗都给摔了，他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了。

    老大夫看着乔梅说道：“小妇人，这药钱跟碗钱你可得赔。”他是老花眼，记忆也不如以前，周围村里的人他也不太认得清。

    乔梅一言不发的掀开被子下了床，她扶着墙走了出去，离开了老大夫的家。

    她知道是这哪，她不在留在这里，她在回村里去找苏南。

    老大夫看着乔梅的背影，摇了摇头，而且叹气对自家婆子说道：“唉，将破碗收一收吧，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

    他家婆子默默的将地上的碎碗片收了起来，同时抱怨道：“以后可别端药了，咱家的碗越来越少了，我早就说了，你这帮人看病，还不如老老实实种草药呢，起码还可以卖些银子，看诊还得跑来跑去，累不说，也就能得几个铜板，我看啊，咱们还是种些药材，再种些菜来吃得了。”

    老大夫不说话了。

    ——

    里正家门前。

    苏老七被里正的话吓到了，他拉着余婆子道：“好了，别说了，你说的都是没影的事，那老三媳妇跟苏南压根就不熟，你可别再胡说八道了，平白坏了别人的名声。”

    他是个怕事的性子。

    余婆子不干了，她嚷道：“坏啥名声啊，咱们家的名声才是被那小贱人坏透了呢！”

    苏里正慢悠悠的说道：“这事都是你说的，若你那三媳妇只是回了趟娘家，多住了些日子，你闹成这样，她就算是清白的也不敢回来了啊，你可把人的名声都败光了。”

    余婆子怒瞪着里正，她想骂人，可是眼前这位是里正，收税粮还有征兵役的时候里正都有一份，她哪敢得罪人，只能将话憋在心里。

    苏老七听到里正的话，一想，也是，若不是他家老婆子将事情嚷得人尽皆知，谁知道他家的事啊，再说了，说不定那老三媳妇真是回娘的时候出了意外呢，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乔梅偷人的证据，再者，余婆子说乔梅大着肚子，可谁也没瞧见不是！

    余婆子还想闹，不过却被苏老七拉回了家，这婆娘只会嘴上说，没有半点实证，没瞧见那里正脸色都变了啊。

    余婆子回到家，一肚子火：“我早上还跟那姓赵的婆娘打起来了，乔梅那个小贱人肚子明明就是鼓的！我没看错！”

    苏老七也火了：“如今只看到苏南家两人，老三媳妇在哪呢，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当初是你非要娶那个儿媳妇的，我说不，你说什么，都是亲戚，知根知底，性子好，瞧瞧，这话你说得不亏心啊？”

    余婆子自知理亏，不敢跟正在火头的苏老七呛声，她在心里琢磨，不对，照理说应该都回来了才是，要不然，这苏南一家子又何必去找里正呢？

    余婆子突然问苏老七：“里正找你是为啥事？”

    苏七老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才说道：“不知道，正准备说呢，你就来了。”

    余婆子眼睛一转，她突然想到若是乔梅真的落了胎，那一定得找大夫，大夫？对，周围的村子加起来也就一个老大夫，余婆子眼睛一亮，她拽着苏老七就出了门，这次她学乖了，知道自己去不管用，所以把苏老七一起带了去。

    可惜，她扑了个空，那老大夫家安静得很，啥人也没有，余婆子忍不住问那老大夫：“有没有妇人找您看病？”

    老大夫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说那个落胎的妇人？”

    余婆子喜道：“正是正是，她人呢？”

    老大夫道：“走了。”

    “走了？她去哪了？”余婆子急忙追问道。

    老大夫不高兴道：“我怎么知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余婆子觉得这老大夫一定知道乔梅的下落，于是咬咬牙道：“她是个儿媳妇。”

    老大夫一听，立刻说道：“那正好，那小妇人的药钱还没给呢，还打碎了我一个碗，这些你可得赔上。”

    余婆子看了苏老七一眼，苏老七的脸黑得吓人，这出来一趟，平白就添了债，真让人恼火。

    余婆子还是掏了钱。

    老大夫得了钱，乐呵道：“她只说孩子没了，自个下了床就走了，哦，对了，送她来的那位是驾着马车来的，你去瞧瞧马车在哪估计就能知道了。”

    余婆子立刻对苏老七说道：“你听听，今天架着马车来的咱村可就那赵婆娘一人，走，咱们去她走逮人去。”

    苏老七二话没说就跟了上去，胡说是一回事，这眼下有了证据，那又一回事，他家还有二个儿子，可不怕那苏南家，而且，若这事是真的，那苏南家才是理亏，就算是有里正撑腰，也站不住脚。

    他们又去了苏南家，苏南家门锁着，他们不在。

    再说那苏南，从里正家走了之后，在半路上就碰到乔梅了，乔梅虚弱得很，幸好村人都围在里正家瞧热闹去了，苏南赶紧拉着乔梅从小路离开了，可不能让村人瞧见。

    乔梅道：“孩子没了。”

    苏南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嗯。”

    乔梅声音有些颤抖：“咱们以后咋办？”

    苏南站了一会，他冷静的回道：“你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身子养好之后再回余婆子家，到时候想办法让她给你休书，等你拿到了休书，我再去你家提亲。”

    提亲这话让乔梅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的双颊微微泛红，此刻，那没了的仿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片刻之后，乔梅犹豫着问苏南：“你娘，会同意吗？”

    苏南坚定道：“我会说服她的。”

    乔梅的表情渐渐明朗起来：“好！”

    白天是不可能走的，因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只能等到晚上，悄悄的将乔梅送到乔家村，苏南家不能呆，里正家不能呆，去哪呢？

    呃，他们又往苏玉家去了，这是乔梅提议的，她只记得她跟赵大娘去苏家的时候，苏阿娘让她们进屋了，而且还没说闲话。她并不知道苏玉跟苏大妞赶赵大娘的事，她觉得留在苏家很安全，起码余婆子找不到她。

    乔梅又说了一句：“那苏家反正是知道我们的事，既然她们不打算说出来，那应该是没事。”

    苏玉要是知道，肯定要糊她一脸血。

    苏南这才同意，之后，悄悄的背着她去了苏家。

    ——

    苏大妞将水挑满之后，苏玉将门栓上了，虽然说她知道那苏寡妇去看大夫了，肯定不会来了，但是苏玉的右眼皮跳个不停，她想了想，还是将院门栓上了。

    苏家院子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

    苏玉警惕道：“谁？”

    乔梅虚弱的说道：“是我。”

    苏玉没听出乔梅的声音，她皱眉又问：“你是谁，我家可不欢迎外人。”

    “我，我是……”乔梅突然话头一转，她喊道：“张婶子在家吗？”

    苏阿娘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听出这个声音了，是苏寡妇，她小声的对苏玉说道：“是苏寡妇的声音。”

    苏玉翻了一个大白眼，苏寡妇不是被送到大夫那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阴魂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