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每天都在征服情敌在线阅读 - 第101章 100.更新

第101章 100.更新

    “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赵婷这话释然,好像放下了一个多年的枷锁,终于从万人艳羡的围城里,走了出来。

    从靳学渊之后,她无数次想,当你拥有的,是别人想要的,所以在别人眼里看来,你就应该是幸福的。你活在周围的赞誉里,如果觉得抱憾觉得不够快乐,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们会说,看啊,你都这样了,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当然也可以逼自己假想自己是幸福的,然而内心的挣扎彷徨,只有自己清楚。这一次,靳学渊的事件,让她彻底的认识到了这一切。

    想来还是要感谢他的。赵婷微微弯唇,眼睛望向桌子的倒影:“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开心就是最好的。”言下之意,她觉得现在的状态最平衡。

    “……你说的对。”许盈沫看着眼前恬淡笑容的人,思绪飘远,却想到了mama。当舒茂菁从抑郁症的深渊里走出来后,也曾经对她说过,没有什么比开心更难得了。

    “所以,mama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业,只要你坚持并无悔。”只有经历过摸不到边际的黑夜,才能珍惜每一缕光明。当年,因为生活和家庭,mama选择放弃深爱的事业和梦想。几十年后,看着在这条道路上成功的人,她才会那样惆怅。

    然而,那遗憾是无法弥补的,因每个人做出了选择后,都要花费时间的代价去验证答案。时间,永远也不会倒流。

    许盈沫不禁想,正是因为年轻时,做了而今看起来错误的选择,所以mama才会从痛苦中挣扎不出吧,每次抑郁症好一点,稍后哪怕有一点冲击,就会把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情冲得七零八落,重新跌回那个张徨的迷茫的低落已久的心情里。

    .

    所以,作为朋友的我,想让你永远开心下去。

    这是我能够给你的,最好的礼物。

    既然赵婷觉得现在是平衡的,不求甚多。于是许盈沫点开了系统里的选项列表,略过了那些美貌财富名利。

    幸运选择。

    天赋介绍:当面临人生困难抉择时,冥冥中的第六感,会指引你选择相对不后悔的决定。日常福利,就算出门吃饭选餐厅,都能选中相对最好吃的哟v~。

    附加属性:对亲近的人的幸运与厄运有感知,每当微笑一百次,就会提升一点附加值及幸运值。

    使用说明:本能力是出门旅游吃货觅食之必备,伴你吃喝玩乐一生无忧虽然本能力是金大腿金轮胎,但建议使用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凭借自己的智慧进行取舍,是对自己负责,不要过度依赖本能力。

    这个天赋,再合适不过了,许盈沫微微一笑。

    为什么会希望,赵婷能获得这个能力呢?

    她是个思虑周全缜密的人,伴随的,必然有抉择不下的时候。而人的一生,总会面临很多选择,你在人生的交叉点时,前方是茫茫迷雾,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走的这条路,是对是错,有的人或许义无反顾,有的人或许走走停停。

    也许你在毕业时面临考研或工作,也许你在工作中面临升迁或出国……很多时候你做出了选择,内心隐隐有着犹疑,等到几年后,回头来看,会发现当年的自己想的不够多,看的不够深,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遗憾,甚至会想着,若我重生。

    而时间不会给你重新来过的余地人生背负了那么多东西,多少人在做错了决定后,也只能继续走下去,遥望着另外一条心中所憧憬向往的永远不会有交集的道路。

    如果赵婷获得了这个天赋,就相当于命运中有着一双无形之手,它不会带来什么突如其来的鸿运或改变,却至少让她不必为错误的决定,付出时间的代价和遗憾。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走下去就好了。

    再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再不必活成别人眼里的幸福,因为自己的幸福,自己能感受到。

    许盈沫点了“确定”,于是,赵婷的好感度栏里发出一阵红光,幸运选择归属到了她的身上。

    .

    “我刚才忽然在想,只要你一直这样微笑,”许盈沫伸出手,帮赵婷把头发拨开,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她想,这个笑容,大概可以伴随她们一生了:“你以后,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开心下去。真的,你试试。”

    “好啊,那我试试。”

    柯荇从盥洗室里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许盈沫和赵婷比邻而坐,她把手放在赵婷头上,仿佛像是神父,在给人以祝福。阳光晴好,从窗户中漫射而入,两个人相视微笑,周围如同弥漫了圣光,那光辉灼目。

    柯荇:……

    这种中了一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们的感情竟然这样好,也是……挺难得呢……总感觉闺蜜的存在感,会比他这个追求者高得多……:3ゝ∠

    不过柯荇很快释然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创作,又有了灵感的源泉。

    因为她们,太过美好。

    柯荇笑着朝座位走来,许盈沫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终于给了赵婷最适合她的天赋,改变了上一世会有的人生,她心里也好像达成了无比圆满的夙愿。

    再看正拿起餐巾的柯荇,一个认同她们愿意共同探讨的男人,比什么豪门公子强多了。此刻,他陪着聊起《香神领域2》可以运用的素材,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十足认真的模样。

    柯荇在文化和艺术上,都有着颇深的造诣,大概是因为学过国画和油画,对于二者的创作交流和东西方文化交融,也有很独到的看法,给了她们不少中肯意见。

    说到后来,柯荇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餐巾,眼睛便是微亮:“忽然想到……其实我有一个素材,也许,很适合你们。”

    所有人都被提起了兴趣,一起看向他,目光如炬。

    柯荇:“……”

    他下意识地避了避,回忆道:“那是有一年,我在西班牙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旅居海外的老人,她的经历让人很唏嘘。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她曾经担任过一个地方民乐团的指挥。那时这方面的人才不多,大家能聚在一起就是信仰和缘分。乐团虽然规模不大,条件也很艰苦,但大家都怀揣着愿望,希望能用乐团的形式,将民乐发扬光大。”

    .

    因为大家都是华人,柯荇的爷爷又是国画大家,因此,他和这位老太太颇有些共同语言,竟然还成了忘年交。再后来,隔了几年,柯荇在隔壁城市办画展,老人也来参观了。

    柯荇回忆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头银发,精神矍铄,来看他的画展。柯荇说不要这么奔波,她还笑着说,人生苦短,谁知道哪天,和朋友们想见个面,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不能拖。

    那时,他们站在一张非洲人们载歌载舞的画前,老太太默然了一会儿:“只是,总有个没完成的心愿,这几十年,每次想想,都觉得遗憾。”

    柯荇问她是什么愿望。

    反正也是不可能实现的,说出来让后一辈帮她缅怀也好。老太太便回忆起了年轻的时候,她所在的民乐团。当时民乐团的人不多,但那时候的人,总有着无限的憧憬和热情,他们志同道合,抱有共同的理念和信仰

    创作出真正的传统音乐,华夏正声,真正让现在的观众们听听。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我们是做艺术的人,这是我们该担起的责任。”

    在那个年代,他们财政紧张人手不足资料短缺,创作的难度可想而知。团里38个人,算是把其他身外事都抛下了,没日没夜地凑在一起,把这事当做了一个毕生的追求。四年零三个月的时间,考据研究,共同创作了七首曲子。

    所有曲目,都是采用了传统燕乐二十八调创作,对于乐器定弦定调也有了相应的改变和创造,共同的主题,取名为《飞天故梦》。

    那时候,飞天啦,丝路啦,不像现在提的这样广泛。回忆起来,老人还颇为自豪,连连跟柯荇强调,这是国内自民国创建国乐团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胆尝试。现如今的民乐团,多是现代音乐写作手法,用的是西方的乐理体系。而他们的曲目,虽然用和弦丰富了表现形式,但骨子里还是传统音乐。

    创作完成后,又排练了半年,每个人都无比热情和投入。他们约定,等所有声部都磨合娴熟,就一起登台演出,把他们的音乐和信仰,传递给观众。

    可是,艺术这条道路何其坎坷啊,行走其上步履维艰。他们面临着这样那样的原因,政治的人心的……最终,乐团经历了各种变动,几番动荡后,团长下放,乐团解散,成员们被迫四散分离,走上了各自截然不同的命运。

    至于那一场准备了多年的演出,那一个充满了热情憧憬的约定,就再也没能实现过。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后,他们历经辗转,终于又互相联系上,老团长已经去世了,剩下的人试着重新组建乐团,还提交了申请,却没有通过。但那时候,他们都不再是年轻人了,人生已然过半,家有老小,还背负着生活的压力,没有人能够任性地去追寻理想,放弃家庭与生活。

    这是不得已的选择,不得已的妥协。那个愿望,只能深埋在心底,偶尔空下来,看着大家谱的曲子出神,她也会偷着指挥两下,哼一哼调子,仿佛面前就是当年的乐团,大家都还在说说笑笑的,有个人慢了一拍,旁边梳着双辫的女孩儿娇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怕忘了调。”

    于是又过了几十年,他们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白发覆首,当年被埋葬的理想,再没有人提起过,因为都没有心力去实现。

    “但我知道,他们跟我一样,没有忘的,那样的事,怎么会忘呢。”回忆到这里,老太太笑了一下,目光从那幅载歌载舞的油画上收了回来:“只是没有办法罢了。”

    柯荇微微叹息,有些感怀地问道:“这些年,没有试着再见一面吗?”

    “怎么可能呀,那些老友,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方,该都走了一些了吧。”老太太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掐着指头笑了笑,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岁月的沉沦:“算一算,我们团里最小的,现在都有68岁了,比我大一些的……唉……”

    那天的话题,便止于那场画展。后来柯荇没有再提起来过,他出于内心,不希望这份经年的遗憾,给老人带来过多的伤感。

    .

    这事情一直也埋在了柯荇的心底。他讲完后,看着面前听呆了的人,叹息着笑了笑:“我只是每每想到她,觉得很唏嘘。这个素材,你们思维很灵活,可以考虑怎么去做。”

    “……《最后的乐团》。”许盈沫忽然来了一句。“或者说,最后的演出。”

    她眼睛蓦然亮了,思绪如同脱缰野马,奔涌不止,滔滔不绝:“这是一个已经解散的乐团,其实我们可以帮他们,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重聚,只是为了想要完成那一场演出啊。帮他们的过程中,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拍纪录片……啊不对,我思维惯性了,可以是半纪录片形式的电影也不错……”

    他们为信仰而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为他们实现这个愿望,也就有了意义。

    .

    听她突如其来的计划,水兵一时不能接受,拍着她的胳膊连连否决:“刚刚说《香神领域》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去拍电影了,能让我喘口气吗jiejie,你一部一部来啊,这个事迹虽然是挺感人,但你应该趁着第一部网络剧的优势,先把续集拍了,攒人气攒资源。”

    柯荇听得笑起来,他看着水兵,这个颇有魅力的女孩子,想法倒是不爱变,让他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笑话:曹cao带着士兵赶路,士兵口渴,曹cao鼓励他们说,加油再往前走走,有一片梅子林士兵们一听精神抖擞往前狂赶路。等找到水源后,曹cao说咱们有水喝了,士兵们把头一摇:不,我们要吃梅子,梅子,梅子

    他觉得,水兵现在,特别像要吃梅子的士兵。

    许盈沫反手拍了回去,反驳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老人,他们年纪最小的是68岁,最大的估计都八十多了吧。他们是在和时间赛跑,没准儿今天在,明天就不好说了。《香神领域》就在那里,我们过十年拍都没问题,但是这些老人,却等不了我们。萱萱,你说是吧?”

    其实拍过了电影,思维确实会有些不同。何润萱从她刚刚说要做《最后的乐团》这个项目时,就在权衡利弊了。

    拍《香神领域》是因为她们刚起步,资源和平台不足,选择了立足网剧。这种第一仗往往最关键,她们也确实算是成功,至少扑腾起了水花,有平台方愿意继续合作。如今她们网络未稳,考虑电影为时尚早,有的电影还不如网络剧赚钱呢。

    但电影是高端玩家俱乐部的入场券,作为目标是没错的,这么好的题材是要看天时的,错过实在可惜……

    可电影的玩法和网剧不一样,网络剧又不用一二三四那么多审查,观众喜欢就成功。去做电影的话,不说能不能做成,中间调动多少资源,是不是她们能力企及的范围内?

    .

    “投票吧,我还是倾向于你的意见,不过……”何润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不好听的实话:“网剧能火的都是比较新颖跳脱的思维;但电影,我们没什么优势。就算拼一口做完,发行卡住也白费,我们发行上可没有人脉广博的朋友,总不能自己去喝醉半个c国吧。这些问题,你都要考虑好。”

    她的看法也算给许盈沫突然的热情降降温。许盈沫一向是下意识更偏重何润萱和赵婷的判断,于是转向赵婷。

    赵婷想了一会儿,没有纠结太久:“我们哪次不是0起步?拍《日出琴声》的时候,连个摇臂都没带呢。做这个也不要考虑什么发行盈利,把它当个公益项目吧,我感觉……我比较倾向于先做《最后的乐团》。就是一个强烈的感觉吧,就算我们不够成熟,有困难也可以一起克服,怎么样?”

    听着女神洒脱的分析和判断,柯荇眼里流露出欣赏的目光,不过这里没他插话的份儿……

    容妩本来是更想拍网剧,不过赵婷也说动了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都一样。

    意见差不多定下来了,许盈沫心里豁然开朗的同时,又觉得责任重大。“就像赵婷说的,把它当成公益项目吧。拿去参赛也是一条道路。从我本心而言,我想做出好的作品,也想帮这些素未谋面的艺术家们圆一个梦。我不知道等有实力的时候,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心境,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回头看,能被自己年轻时候的作品感动。”

    宋琢言心里一动,转头看她。她神情恳切,也说动了每一个人。阳光在她的睫毛上镀上层层金翳,他恍然想,这是好久了,她从两个人背着琵琶找住处参加艺考,到如今集合了一个团队为共同的梦想去奋斗。

    《最后的乐团》就这样被提到了网剧的前面,这次和柯荇的见面简直有如神助。众人拟定好了计划,第一步,先去联系这位叫单慧琳的老太太。

    六月的帝都,滚滚热浪。

    位于郊区的别墅区,清净之余,让人心情也跟着清凉。车子在梧桐树的林荫大道下驶过,终于停在了一户院落前。

    司机叩门铃通话去了,片刻后,大门自动敞开,车子驶入,有人来帮忙开车门,钟沛雅缓缓走下车来。

    这里不是主宅,住的人不多,认识她是谢母的更少。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人回过头,远远看到这个女人一身青蓝色连衣裙,裙子到了膝盖以下的位置,这样的长度很有些优雅的气息。

    那女人看上去也年轻,笑起来依稀可见眼角纹路,却知道年轻时一定是极美。

    .

    二十分钟后,谢斯哲也回来了,他是忽然接到母亲回国的通知,太突然了,心里不免困惑。因为钟沛雅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其后多年未婚,做了一个珠宝品牌,她自己感兴趣,把这个当一份爱好来经营,过得也充实,母子刻意见面的时候不多。

    他推开门,钟沛雅正坐在客厅里,眼睛瞄向墙上挂的油画,除了年节外,谢斯哲回钟老爷子家的次数不算频繁,这是他在帝都单独的住处,就是为了清静。

    “妈,这次要回来住段时间么?”谢斯哲先问了好,没让人帮忙,自己去泡了茶。客厅的窗子很高,直通向二楼,透窗而入的阳光,把他的身形拉的修长。

    钟沛雅的目光跟随着他,恍然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当年她离婚时,还是个安静不爱说话的小豆丁,她的记忆,总还停留在他坐在家里的雕花椅上,一不高兴就垂下眼,睫毛长长的,黑刷子一样遮住瞳仁,都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在儿子成长最美好的年华,她没有陪伴他长大。而今却生疏了,这样想想不免遗憾。

    “不了,就是回来看看你。”

    室内中央空调开的低,茶水放到她手边时,冒着袅袅的热气。

    “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应该在家,结果我回来了,却没有看到你。你外公说,你去n省了。”钟沛雅望着他忽然出声,谢斯哲斟水的手微微一动,他已经明白了她此行的来意。

    果不其然,谢母温声道:“我知道你是去帮人,但我也知道你,才不是这样热心的人。这两年你做事不瞒家里,这挺好的,说明你没跟我生分。你现在有能力自主,账户里的资金,家里用的人脉,我就不过问了,上次你还刚刚提醒了一个姓靳的人家……我就是好奇,可以让我听听么,你是怎样想的。”

    出门几年不见,儿子突然变得不认识了,钟沛雅此刻是忐忑多于奇怪。

    感受到她这种矛盾的心情,谢斯哲放下了杯子,在心里先思忖了一下。他从未想过隐瞒自己的心情,现在被问起来了,那就正好说出口:“那您应该也查过吧,我是为了谁做了这些事。”

    钟沛雅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查过。“我知道,叫许盈沫的孩子是吧,我看过她们做的东西,很……复杂的一个人。”钟沛雅想了想,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

    单看作品和风格,她觉得那女孩儿应该是有很多思想的,思想丰富的人,往往就意味着复杂,不容易抓牢。她也不知道这合不合适作为儿子的对象。

    听到母亲的评价,谢斯哲意外地笑了笑,安静恬淡:“您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她确实不一样,如果您愿意去接触她,一定也会喜欢上她的。”

    这完全是忍不住在安利,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节奏,谢母望向杯中的茶,心想,果然是很喜欢对方,第一次听儿子说到感情问题了,这让她又欢喜又不放心。“我的意见,最多是为你参考,不会动摇你的。既然喜欢,那你考虑过将来吗?”

    谢斯哲觉得不好回答,想到在南欧时,许盈沫曾经说过的,等一等。他忽然有点忧郁。“您知道的,就算其他人喜欢我,我也不会去尝试。我只坚持我认定了的人,将来也就只会有那一个方向。”

    这话说得很坚定,让钟沛雅忍不住笑了一下,坚定是最好的事情,犹豫不决待人待己都是伤害。又觉得儿子太认真,本来想提醒,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提醒又有什么必要。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算了,你既然心里认定了,我没必要再多余提醒你什么,总之你们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有好的可能,也有坏的可能。mama既希望你幸福,也怕你像我这样,留什么遗憾。你是个明白人,自己把握吧。”

    她看着儿子清隽的轮廓,她年轻时,也曾经有过深爱的人。可惜她选择了家族联姻,嫁去谢家,婚后夫妻都没有什么激情。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软弱所作出的错误决定后,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她这辈子做的最果决的一件事就是离婚,然而对方这时已经有了妻室。她此后也一生未婚,把自己所爱好的珠宝创意设计作为事业,填补感情上的遗憾。

    但这难免也影响了孩子的感情观,为他的心潜移默化留下了痕迹。

    她有时候会想,既然自己一生留了这样的遗憾,就别让孩子再来重蹈覆辙了。所以她也曾经和谢家谈过,孩子联姻与否并不重要,让他自己高兴,穷人穷活法,富人富活法,不都求一个幸福么。

    谢斯哲本来想过要怎么跟家里谈,没想到母亲却提前表了态,如此开明。一时间,他觉得日晖把整个屋子都照得更明亮了。

    “谢谢你,mama。”谢斯哲忽然起身,他走过来,倾身拥抱了一下她。时隔多年,儿子这个久违的拥抱,让钟沛雅瞬间心里发酸。就听他安慰道:“其实,认识了许盈沫,见过了她的mama以后,我就一直想劝您……您一直在为年轻时候的选择感到遗憾,但是,其实不必的。”

    他坐下来,也算是为许盈沫刷个好感,拉着钟沛雅的手,讲了舒茂菁从前和现在的事情。“上次见面后,她的母亲和我们说,只要能放下过去,就能看到更好的未来。我觉得,您也可以试试。”

    钟沛雅笑起来,她伸出手,抚上他额头:“从你说的来看,她母亲应该是个比较知书达理的人,这样就好,那孩子的教养还算有保证。”她始终担心对方如果出身一般,家里又蛮不讲理,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这个您放心,以后也许可以试着去交个朋友。”谢斯哲微微一笑,许盈沫都能和情敌好成那样,他mama还不能和未来的岳母变成姐妹花么

    再想想舒茂菁和宋琢曦在一起后,宋琢言瞬间变成了许盈沫的叔叔,他就对舒茂菁油然充满了感动。

    离与柯荇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足够谢斯哲陪着母亲,打消她全部的顾虑;也足够许盈沫她们为拍摄《最后的乐团》做好计划。

    柯荇与那位老太太是忘年交,他主动先帮许盈沫引荐。至于接下来,为了表达诚意,许盈沫决定亲自去见这位老人。如果能够说服对方,她们就一边立项,一边联系乐团其余成员。

    由于是半纪录片电影形式,要联系到那36位老人后,才能确定人员出剧本。这是她们做过的流程最漫长的作品。因为等这一切都敲定,才能拿去光腚肿菊立项,才能真正说拍的事情。

    公益项目也是要自己砸钱的,此刻,许盈沫坐在餐厅座位上,谢斯哲替她端来自助饮料和沙拉,两个人坐下,谈感情伤钱。

    听说她要拍半纪录片电影时,谢斯哲怔了一下,这周期,起码要以年计……她们竟然如此魄力。

    “投资预算上,我找了你上次走账的公司,计算了一下,这个成本不会太大,还是小成本……诶其实,我觉得我们工作室,以后可以打出个横幅啊专注小成本三十年。”

    她握着叉子,此刻形象,让谢斯哲忽然想到靳学渊那条短信许盈沫她就是个魔教教主给你们洗脑的他觉得搞笑,再看她这个眼睛滴溜溜的样子就更好笑了:“其实钱多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见他乐不可支的样子,许盈沫以为他不放在心上,她气愤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继而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无意间已经变得这样亲昵。她赶紧收回手,垂头叉了一块香瓜。

    “现在,柯荇已经帮我们联系到了那位老人,剩下的,我们自己去和老人沟通。”许盈沫说到这里,她又想到容妩的爷爷了,人年纪大了都不喜欢奔波的,他们会愿意来做这个电影吗?

    即便说服了单慧琳,她们当年的乐团,还健在的有多少人,能够一一说服吗?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有些头疼。不提那些已经预想过的困难,现在电影的主角是一群老人,拍摄过程中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放下餐叉:“唉,我在想,第一次做这么大的项目,我是有点没底了。”

    她露出了难得的困惑和犹豫,让谢斯哲心中一动,微笑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寻求安慰的吗?”

    他开了这个玩笑,显然是心情不错。“其实你可以交叉思路,对一场音乐演奏会而言,平台非常重要,尤其是大的歌舞剧院。如果你能为他们圆这个夙愿,他们为什么不答应呢?”

    “哦……你说的对。”许盈沫点点头,若有所思。

    看她思索的模样,容貌与从前的样子交叠,谢斯哲恍然想起,她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她这样努力,做的都是别人未曾敢想未曾敢做,甚至做到中途会放弃的事情,所以她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

    有时候他会觉得挺心疼,如果她不去做这些,他也可以照顾她,给她一生顺遂快乐的生活。可是,信仰和责任感,它们铸就起了她的理想,他只能陪她行走在这条道路上。

    他伸出手,覆上许盈沫的手,继而握住手这样小,却要去做这样大的事情。

    “就像你曾经对每一个朋友所说的那样,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们也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后,”顿了顿,谢斯哲温声道:“我更是……会站在你的身边。”

    “如果觉得没底,如果不够安心,就让我陪着你。”

    “如果你担心做不到,那么我就陪你去做。就算有失败,也是我和你一起来承受。”

    被这样的温暖包裹,许盈沫任他牵着手,一动不想动。“刚刚担心只是一时的,不过……既然你刚刚都那么说了,我就却之不恭啦 ̄w ̄”

    谢斯哲:“……”一点都没有了浪漫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柯荇很快就与单慧琳取得了联系,巧合的是,老人这段时间刚好随子女回到国内,原来她的孙子结婚了,所以这段时间,她留了下来。

    她住在离帝都有三个小时飞行时间的c城,当在电话里听到柯荇提起的电影一事,以及对方想要来拜访,单慧琳很高兴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单慧琳坐回到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电视剧,她忽然也没有心思看了。在客厅里原地走了两步,她又去到书柜前,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把一册绿色的相册拿出来。

    翻开早已经褪了色有些发黄的封皮,一张黑白合照从玻璃纸下面掉了出来。这相册是如此的老旧了。

    她拿起照片,离得远了点,还是看不清,又起身去翻出了老花镜戴上,这次重新看清了,照片里梳着辫子剪着五四头的旧友们。

    他们抱着心爱的乐器,有琵琶,有二胡,有打击器,有扬琴……笑容里满满的,是淳朴,是憧憬。

    她忽然心头一酸,那是怀念的滋味。

    “c城民族管弦乐团合影于1967年9月13日。”

    那是最后一次合照,那天他们又排练了一次准备演出的曲目,心中是无比的喜悦和向往。

    翻过照片,背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琵琶:郭念汝蔡秀芬陈见碧……

    二胡:杨友岱林卓宇夏风临……

    还有高胡,革胡,柳琴,中阮,打击乐部……

    她抬起头,曾经是很漂亮的眼睛,随着苍老,已经被半垂下的眼皮所遮挡,此刻,那双浑浊了的眼睛又亮起了光芒,她转头看向窗外,无意识地轻喃:“你们还好吗?”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c城机场,谢斯哲陪着许盈沫,两人走出来的一刹那,感受到c城夏天的炎热。连暴露在太阳下面的皮肤,都会感到灼伤。

    他们按着单慧琳老人留下的地址,上了车子,直接奔赴她所居住的居民小区。

    从柯荇那里了解到,这位老人有一双儿女,都在国外做生意,孙子孙女也都已经长大成人,老人这一生也算十分圆满,大概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被迫解散的乐团,和散落在各处的友人。只是现在,老人已经76岁,比容妩的爷爷还要大得多。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这是最现实的困难。

    车子平稳地穿过隧道和江面,半个小时后,开到了居民小区。从车里下来,没有了冷气,滚滚热浪迎面袭来,许盈沫觉得头都有点疼。

    她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液,又享受了一会儿谢斯哲在旁边扇的风,这才好受一些。两个人走进电梯,上楼,按响了单慧琳家的门铃。

    作者有话要说:好艰难地刷出了后台……要疯……我想杀了男主:3ゝ∠

    今天送爸妈去机场回来,心情挺难过的,刚刚写完。晚上第二更可能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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