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青竹枝
当清和从明归峰磨破了嘴皮,终于说动掌门答应此次出行有离落的名字回来之际,看到少女闭目静伫在竹林时,不由摸须满意点头。 徒弟能有此番悟性,心性,又怎么不会让做师傅甘愿为她提供好的条件呢? 清和含笑看着眼前清风拂过,竹叶簌簌,少女垂在腰侧的手指微微偏动,一撇一捺,一折一勾,都极有规律。他心思一动,袖袍一挥,扬起地上大片的窄细叶片,直奔少女而去。 只见得少女眉头轻蹙,并未睁眼,纤纤素手略微抬起,以掌为扇,不过改变稍许风头,那些来势凶猛宛若小刀般锋利的竹叶片,竟都以着毫厘之差,偏着少女的脸庞而向后飞去,没有伤着丝毫。 而恰在这时,山中一股大风传来,铺在竹林地上的层层枯叶,和竹上将掉而又未掉的叶片,都纷纷吹了过来。其中速度有快有慢,方向有上有下,少女却未见得慌张地移动身形,而是闭着眼静静感受,直至最后都快要划破皮肤了,她才不紧不慢地偏头或侧身。若是有旁人在此,看到这番,必定心惊。 然而清和心中只觉得满心的欣慰和得意,也许这般修炼的法子,也只能他这个关门徒弟才能真正沉下性子练习。 他曾说过,世有无妄之福,亦有无妄之祸,然而祸福相依,有些事向来造化弄人,让人一时无法看透其中因果缘由。 长离这孩子,可能正是因为之前这年幼之时经历太多,又逢大变,他的这套和寻常剑修根本就不一样的修炼之法,才最适合她。 想到这里,他指尖涌出灵力,刻意不动声色地催动了其中的部分叶片,来势较之刚刚,还要凶猛,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气流,而少女却是面色平和,不躲不避,只是等着那叶片飞来。说来也怪,这来势汹汹的叶片不过是轻轻触到少女身上柔软的衣服,便像羽毛般轻飘飘地折落了下来。 “师傅。”离落勾起嘴角唤到。 “咦?”清和看着还闭着眼,却是方向对准他的少女笑道,“你是如何知晓我来了?” “师傅曾说要感受这竹林的存在,万物皆有各自独自的呼吸吐纳之法,师傅的,我又如何感受不到?”离落睁眼,一双杏眼充满着清明,语气带着几分轻快,竟端是有几分如这年岁的儿女在家中般的俏皮。“况且,即使是死物,只需去凝神周遭,便依旧可查寻其存在的规律,刚刚有几阵攻势可明显是人为。” “哈哈,不错不错。”清和扬声笑道,“为师还特意匿了气息,结果都被你察觉,想来,你的五感神识练得更敏锐了,这般我也能放心你这次去雪域了。” “不知徒弟多久出行?”谈到历练,离落敛了眼中的轻松,恭敬问道。 “这个不急不急,得等你燕长老从外面回来,一起去。”清和一脸嫌弃,“你也知道,凡是女的,出门都是热衷买什么胭脂水粉,衣着打扮什么的,真是麻烦死了。” 离落:…… 她是多没性别存在感?才会让师傅用一副和男徒弟聊天的口气来和她同仇敌忾嫌弃女子? 而且,燕长老? 她明明在虚无镇有听说是去了周边修仙者的城镇去购置几味青植峰用完了的灵植草药了,怎得在她师傅口中却是变成了胭脂水粉? “落落!落落!”正在这时,竹林远处一个白色球状的身影颠颠儿地跑过来,还带着几分惊慌失措,“刚刚莫名其妙来了一股妖风,把老子的毛发都吹乱了,理了半天,都没打整好!你确定这虚无是仙山,而不是妖山嘛!” 大白干嚎着,离落远远瞧着,这毛发是挺乱的,若以前是一只圆润的球,如今就是在这球上插了许多的倒刺。 “这是……”看着风中凌乱,脾气臭哄哄的大白鹅,清和直觉地望向了自己的小徒弟。 “呃……”离落尴尬地笑着,想着曾经提及的飘逸雅致的仙鹤,这体态浑圆的大白着实有些拿不出手,然而看着清和好奇的眼神,她又不得不说,“师傅,这是我寻来的灵兽。” “灵兽?”清和恍然,“原来徒儿你心心念念地,最后竟找了只鸭子!”
那妖风着实太过刺耳,他还没到老眼昏花什么都忘记的程度。 鸭子?士可杀不可辱! 大白的心中可没有任何尊师重道的想法,拍着翅膀,飞于空中,小眼神高傲地看着清和,鼻子轻哼,反讽,“鸭子?” 可惜清和却没受丝毫影响,笑眯眯地和自家徒弟唠着家常,“这只说话的鸭子胖成这样,还能飞,厉害厉害,下次不能飞了,就宰着吃了,为师再给你一白鹤作灵兽。” “你这老不死的!老子岂是那家畜能相比的?”大白怒了。 然而清和却是眉毛挑起,理也没有理旁边磨牙的大白鹅,径直看着少女,“你随我来,为师赐你宝剑,再说些此行需注意的事项。” …… “大白,师傅绝对是记恨我了。” 出了大厅,离落黑着脸,冲着一旁一脸事不关己梳着毛的大白言道。 什么叫做既然灵兽是个鸭子,所以为了相得益彰,为师特意赐你一个自家产的竹竿? 什么又叫做为了避免折断,所以为师特意施了法,怎么样,体贴吧? 看着手中细长的青竹枝,顶端还缀着两片竹叶,面无表情的离落只觉得心中抓狂得厉害。 就用这个去历练?去战斗?即便这个运用得当能够作为武器,也不能这般随意不讲究吧! 绝对是大白鹅说话得罪了,不过到底是那句“妖风”,还是那句“老不死的”呢?亦或者两者都有? 离落叹气,不打算细想,径直又去了竹林,准备修行。 临行之际,偏偏从师傅那里听到需注意的嘱托,却仅仅是后日早晨和燕长老及敏秀师兄一起前往雪域,且在雪域会遇见她大师兄,就结束了。 其余一概都未说,像是生气了,无法,引得她眼下无奈,只得稍作准备,便去打坐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