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武道九品
“少主,山上送来的笔墨纸砚。” 小雪轻旋,冷风无断,天色,近晚。 一直有些没心没肺所以活力分外盎然的玄玉与昂霞笑着上前,神色暧昧看了眼爱晚亭中与自家少主安静赏雪的杨洛神,熟练将笔墨纸砚摆到亭中石桌。好死不死的,玄玉嘿嘿一笑,竟还对着杨洛神眨了眨眼,分外得意炫耀道:“杨姑娘,你可真是运气,我家少主可是‘天垂万象’丹青子唯一亲传,你一定想不到,那幅《洛神出水图》是我家少主……” 不及说完,蓦然背上一寒,知道会错了意的玄玉顿时一个激灵,头都不回,在昂霞幸灾乐祸的偷笑中,被惊的狸猫似,蹿出爱晚亭。 碧火吞吐,将手中看完的信纸化作虚无,灰烬都不曾有,向来有着过目不忘之能的秦楼却是忍俊不禁,无奈摇了摇头。轻舒口气,伸了个懒腰,从亭椅起身,至少寻常不曾有丝毫脾气的秦楼走到桌前,打量了眼桌上笔墨纸砚,不愧替月照王朝观天护运、金山堆出来的符离宫,龙须贡笔开明墨,白羽曹宣砚洮河,文房四宝名符其实。盛水的青瓷都是纹风清雅,不同凡俗。 左手摩挲着如雪白宣,触手柔滑,更比丝绸,秦楼转头,看了眼若有所思凝注着着自己的杨洛神,莞尔一笑,淡淡道:“天生万物,不以人贵,不以草贱,各领造化,俱非寻常。如青松高绝,悬崖孤独,如随波逐流,百川入海,有舍有得,方成始终。不管你愿不愿意,福祸、总是莫测相依。怪、只怪你来到了世上……” 青瓷微斜,少水入砚,秦楼神色玩味瞥了眼杨洛神,右手墨锭不轻微重,淡淡道:“所以,乱世太平,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运,应该庆幸。至于活下去的理由与方式,只要不是等死,似乎都算得上无可厚非,你觉得呢?” 早已习惯听天由命的杨洛神秀美微扬,神色玩味看着秦楼,莫名,瞥了眼秦楼右手,这传言“手掌乾坤”可撕天、也不知令多少人心寒忌惮的手,温润如玉,骨节分明,尤其中指一枚双螭骨戒,龙气暗隐,勃然如生;从来一颗玲珑心窍的杨洛神点了点头,目若精灵望着秦楼,轻笑道:“所以,我还活着,不是么?” 轻叹口气,如今被整个天下骂作红颜祸水的女子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秦楼,目若秋水凝注着亭外飞雪,白的纯粹,分外迷离,轻笑道:“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什么。从我六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一个道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获取,即便天生,也都是有付出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正如水涨船高,水落石出。所以,从那时候,我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去接受,至少,在我无法选择更无法拒绝的时候。那样,至少心里还有一丝奢望,可以去偷着渴求……” 转头,神色莫名看了眼秦楼,这令自己沦为棋子玩物、七岁时便已铭记心头的大红锦袍,如传言一般的漠生、桀骜,更加妖异、张扬,原该恨他的她调皮眨了眨眼,轻笑道:“或许,我应该恨你。毕竟,要不是你,就不会有秦羽那篇赋和那幅图,我也不会名动九国,成了天下男人垂涎的尤物,杨洛神。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生而封后,身不由己,被那么多势力投棋关注,成一只‘肩负重任’的笼中雀,别无选择。只是……” 嫣然一笑,原本有着很好听名字——杨若华的她目光如水凝注着秦楼,轻声道:“我却实在找不到恨你的理由。毕竟,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也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一个人会令整个天下都忌惮畏惧,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 调皮眨了眨眼,杨洛神得意望着秦楼,轻笑道:“你知道么,从六岁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了。天生逆轮回,离恨始源开,出生就被帝庭谶语‘凤舞九天,十绝难碍,虚天门启,一念生灵’,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那时候的你就敢去小西天圣境逗弄神猴,不会也是用的凤王春雪吧?听说,到现在,雷音寺的古佛胸前都是你那句‘如来不开口,众生随我走’?是不是真的?” 将将研好磨的秦楼眉头一挑,神色古怪看了眼杨洛神,这也不知存了多少好奇的女子,真是难为鸿都学宫跟西王母悉心栽培,似乎有些长歪的趋势,不觉好笑,摇了摇头道:“那就要你自己去看了。” 放好墨锭,不管杨洛神幽怨的眼神,秦楼提笔蘸墨,婉转挥毫间,行云流水,如雪白宣顿时六个黑字,笔势浑厚,遒劲沉凝,更比龙行,“带些枫树树苗”,衬着墨香,更增灵逸。 也算对书法一道颇具灵慧的杨洛神眼前一亮,顿时诧异,看向秦楼。 儿时就以“识字为准”、乐此不疲对着魔宫红楼不少名家墨宝肆意“封印”的秦楼好笑看了眼杨洛神,搁笔打量了一眼,满意点了点头,很有些卖瓜嫌疑侧头,看着杨洛神,轻笑道:“是不是很有一股大家风范扑面而来?不用奇怪,我说了,只要愿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杨洛神忍俊不禁,好笑看着秦楼,目泛异彩,点了点头道:“是呢。所以,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秦楼眨了眨眼,左手摩挲着腰间玉扣,一本正经略作思索,瞪着杨洛神道:“客气算么?那我不会。” 杨洛神也眨了眨眼,瞪着秦楼,愣了一瞬,没忍住,笑了。一笑春生,似百花盛,尤其眸光轻漾,如水,更比风的灵动。 惊艳! 解下腰间来历恐怖的红玉葫芦,饶是遍观天下美、更是替魅族解了魅毒的秦楼,也不得不叹服上天造物的偏爱,的确名符其实的钟灵、毓秀,莞尔一笑,离开石桌。 漫步亭边,有些无奈拔开葫芦塞,灌下一口神农一族“神女”亲配的药酒,如血,更似火,秦楼轻舒口气,玄功内运,如潮涌,沛然随心。 可惜,只是七品。 “感觉还是差了太多啊……” 秦楼暗叹口气,不觉凤眸微眯…… 当今天下,文武纵横,有百家争鸣,王朝争霸。文以挥毫安天下,运筹帷幄,大多都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至少表面温文尔雅;于赳赳武夫,就是实实在在的冰刀雪剑、血rou横飞了,至少,比起文人相轻的勾心斗角,就决然来的干脆惨烈,一言不合,血溅寻常。
或许,也正是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快意恩仇,总是令人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所以,江山之外,那从未断流过的江湖,就越发显得令人着迷,即便是倾尽一腔热血、或许在江湖连个涟漪都不曾溅起,却依然令人心动,心向往之。毕竟,同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心中,又不曾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江湖梦?仗剑而行。尤其乱世。 而且,从来都无法否认的事实,少年热血总是豪情,江湖义气更多不羁,何况,还有那令人深陷的柔情,似水,撩心。不然,又哪里李灵风那首脍炙人口的《侠客行》,豪情万丈,快意古今。 或许,也正是看不惯“文弱书生”那令人蛋疼的扭捏磨叽,和大周王朝于世家门阀的九品中正制截然相反,江湖武人的傲气从来都是仰头对天的不屑一顾,逆反着来,更多“套路”,玄功武道论,由弱而强,境界九品,却是二品更比一品横,至极,比天梯。是谓: 一品开玄,二品谷神,三品四品以男女有别,或阴伏、阳推,或阳推、阴伏,五品无妄,六品归墟,七品破镜,八品扶摇,九品是天途。其中六品以下无小境,六品归墟有三迷,七品破镜有七重,八品扶摇有九霄,九品天途之后,却是大道万千,因人而异了。至于最为玄妙的感悟天地根,与众妙之门相生感应,已然算是超凡入圣,地仙境界,不好再与人论。 无可否认,秦楼天赋异禀,卓然妖孽,不虚;不然,也不能惊天下的九诀齐聚,同修一体,两年前便可强入九品天途,生撕九品,为昆仑帝庭谶语“天途之后无敌手,能伤秦楼定武评”,为整个江湖武林视作扬名利器,比十大高手都来的招人讨打。 可惜,只是一场十面埋伏,众妙门下,尽归血影,以致一切从头,至今轮回都不曾温养如初。 想想就是杀人的冲动。 所以,体内玄力如江河,在秦楼越发怀念九霄扶摇的同时,眉心那道亮银色玄异雷纹雷芒耀眼,双目如电,却是神色莫名转头,凝注着杨洛神,这美如天山雪、清灵更不忍、《镜花水月》却已然初显空灵的女子,向来杀伐果决的秦楼突然就有些头疼,先前在与谁同坐亭没有将其送去龙池,是不是一个错误。 只深吸口气,气机内敛,终究,凝注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突然就有些忐忑不安的女子,秦楼慨然一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