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执着吗（上）
没过多久，严晓霜打电话来说有件事情，孟遥便应邀去她的房间。在走廊上，正好与许岩风擦肩而过。他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她一样，就这样走过。 孟遥忍着心中翻涌而上的酸楚，敲响了严晓霜的房门。严晓霜正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看到孟遥后笑眯眯地请她进去，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其实呢，这件事情麻烦你，还真不好意思。不过，谁叫你的他前女友。”严晓霜用眼神示意她打开盒子，“这是我给阿风准备的礼物，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款，你帮忙挑挑？” 孟遥把盒盖打开，立马面露难色，“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这怎么能直接问呢……”严晓霜的脸上透露着淡淡的红晕。 “不问也没关系，他都会喜欢的。” “可是这两款风格差别很大，你真能保证他都喜欢？” “只要是你挑的东西，他都会喜欢。” 严晓霜撇撇嘴，“那当然，我的意思是要他真心喜欢。你快挑一个，给我作作参考。” 孟遥无奈，“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一个。” “哦，难道说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用过？”严晓霜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孟遥的沉默回答了她。“不是吧！正因如此，我更要你挑了。你说，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会不会很激动？哪个更合适？” 孟遥彻底无语了，她宁愿对方跟她大吵一架，可是严晓霜就是和颜悦色地缠着她，说：“孟遥，说心里话，我还是愿意把你当朋友的。你是阿风的前女友，我应该感谢你替我陪伴了他一段时间。我知道严嘉逸一定找过你，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我无所谓。我只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你说好吗？” 她歪头望着她，一脸真诚的模样。半晌，孟遥点点头，“好。” 严晓霜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你快挑挑，哪一个更好？” 孟遥想了想，指着其中一个盒子。看标签她就知道，这两套情趣内衣都价值不菲。 孟遥离开严晓霜的房间后，突然觉得有些闷。酒店在半山腰上，她决定出去走走，看看夜景。正踱步到大厅，一个人朝她走来，把一个杯刚泡好的咖啡塞她手里，让她拿去某房间。 孟遥认出来这是严晓霜的一个随行人员。对方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孟遥端着咖啡，按响了某房间的门铃。果然，开门的是许岩风。这是一间商务套间，想必是他白天陪严晓霜玩乐拍照，晚上抽空办理公务。他见到孟遥有一丝惊讶，很快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来干嘛？” 孟遥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咖啡，淡淡一笑，“对不起，走错门了。” 正要转身离开，许岩风用冷冷的语气说：“我们早就结束了，你用不着耍什么花样。劝你还是好好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晓霜满意的话，还可以给你加薪。” 此时走廊上还有同事走动，这话的分贝整条走道都能听清。孟遥脸上一红，双手不禁握紧了餐盘，“许总想多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孟遥端起咖啡闻了一下，她当然闻不出什么异样，但还是给倒掉了。同时心里的失落感像洒在水池里的咖啡液体，刹那间蔓延开来。 她从没打算遵照严嘉逸的安排对他做什么，但他一眼看穿后的冷漠与拒绝让她感到失落，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不能自已地难过。 她不信他会突然翻脸对自己这么刻薄。可是这样的日子要什么时候到头。 后面的拍摄依然继续，孟遥几乎是数着时间挨过去的。拍摄结束回到家，她就关了手机，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第二天她又向主编请了长假。不上班的日子突然闲下来，她每天宅在公寓里，偶尔有兴致就随便走进间教室去听课，或者去图书馆泡一下午，时不时还能找刘一云蹭一顿饭。这就是住在大学里的好处。 “许岩风呢，真的要跟那个严晓霜结婚吗？”刘一云问她。 “我不知道，别跟我提他。” “我老公有个新同事也单身，条件还不错，要不介绍你们认识？” “算了吧，再等等。” “还等什么，岁月不饶人啊。” 孟遥无奈地笑笑。没过多久，严氏集团放弃收购宜安集团的新闻出现在了本地报纸的财经板块上，并且宜安集团内部已经开始着手购买大股东的全部股权。 孟遥刚放下报纸，严晓霜的电话就打来了，说想请孟遥跟她一起去一趟归元寺。可能听出了孟遥语气里的犹豫，严晓霜又加了一句：“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两人碰面后，严晓霜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话家常，逛了会儿街，才进入归元寺。不知道是不是寺庙氛围的影响，上了香后，严晓霜的状态俨然变了。她不再是眉开眼笑的模样，语气中渐渐带着几分严肃凛然。 “孟遥，你信佛吗？”缓缓走在罗汉堂里，她问。 孟遥如实摇头。 “我也不信，不过我爷爷信，家里有好多经书。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有觉悟的人，可惜，有些道理他始终不明白。”严晓霜淡淡地说着，眉宇间隐约有几分悲戚。 孟遥安慰道：“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大彻大悟？有信仰也是好的，至少活着的时候，有一份心灵的依靠与安宁。” “没错。我所做的就是要给他一份安宁的晚年。他一直希望我能找一个靠谱的男人托付终身，而阿风，就是这样的男人。” 孟遥不予置评。 “佛说，有多少执着，就有多少束缚。孟遥，你还在执着吗？” “恕我愚钝，听不明白佛家的深意。”孟遥说。 严晓霜的脸上浮现一丝用意不明的笑容，“你懂的，何必要我说破？”见孟遥依然不为所动，她说：“你还在等他么？” “是。”孟遥坦然承认。 “很好，我就喜欢跟爽快的人聊天。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有话直说。”严晓霜停住了脚步，“你知道的，我爱他，并不比你少。” “你又何曾知道我爱他几分？” “我是严氏家族的女儿，我可以给他很多东西。爱情是需要付出的，你又能给他什么？” “付出也分很多种，物质只不过是一方面。”孟遥淡淡回应。 “非物质方面，你也不一定比得过我。”严晓霜目光凛凛，“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他现在是我的，将来也会是。” “我知道。” “那你还要执着吗？” 孟遥叹道，“我是否执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够不够执着。你该找的不是我，是他。”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意放手？”严晓霜望着她，“你就不怕被这份无谓的感情束缚一生？” “人的一生本来就要被很多东西束缚，否则岂不是太*，太寒冷？” “说得好，不愧是学中文的。”严晓霜笑着揶揄道，“可是，再巧妙的语言也掩盖不住你是第三者的事实。” “我想你搞错了，我跟他已经分手了。”孟遥云淡风轻地绕了过去。 “可是你没有死心。” “严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需要我重复：我是否执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够不够执着。如果他定力不够，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出现。” “祝你如愿以偿。”话说到这份上，孟遥觉得也该是头了，便不再理她，独自往前走。 “你到底要怎么样？”后面传来严晓霜不依不饶的声音。 孟遥没有回头，“你想我怎么样？” “难道你要等他一辈子吗？等他回到你身边？” 孟遥摇头，“我只是在等一个结果。” “看他到底会不会娶我？”严晓霜嗤笑了一声，“我喜欢这样明目张胆地对决。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明天他就会陪我去荷兰，这是他的承诺。” 如果说从进入寺里她的心湖一直是平静的，那么现在，那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湖心，刹那间涟漪四起。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努力在语气上保持镇定。 “你不想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吗？”严晓霜的话里带着笑意，一双明亮的眼睛早已看破了对方那层一触即破的平静，“一场我期待已久的婚礼。孟遥，到时候我有礼物送给你。” 孟遥的背影微微一滞，然后抬脚大步朝出口走去。严晓霜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她抬头看到了寺外一片乌云密布的天空。 就要下雨了，孟遥深呼吸一下，匆匆跑进了街上的茫茫人海中。 大概一周后，她正上网浏览着新闻，屏幕右下角的邮箱提示有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显示是严晓霜的拼音，标题为“你一定要看，我们在荷兰的婚礼”。手握着鼠标，她明显感到自己的脑袋晕眩了，眼前的电脑屏幕迅速变得模糊。 终究输了么…… 紧接着，孟遥又收到了来自严晓霜的包裹，一看寄件日期正是他们去荷兰的那天。里面的内容让她哭笑不得，是曾经她替严晓霜挑的那件情趣内衣。 她把盒子放进衣柜里，然后全身像被抽空了般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正做着梦，突然手机铃声一阵猛响，她按了接听键后愣了一下，然后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