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社团
漫漫长夜，作为一个只有部分今生记忆的悲催穿越者，朱利安和萧文凑到一起当然不是看星星这么简单。两人还就这个世界的许多基本常识和关于朱氏家族的概况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并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据萧文所知，哈比内斯大陆诸国林立，种族众多，其它地方的情形他所知有限。而他们所在的杰梅尼帝国曾经也像地球上的无数封建国家一样，诸侯割据混战不休。 不过当今皇帝夏洛特奥克思德陛下，却是雄才伟略威震群雄，在他的统治之下，帝国各省的诸位亲王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谁也不敢乱说乱动。 当然，按照“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原则，各省亲王之下的各郡公爵和各市侯爵们，皇帝陛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大局稳定之下，他们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杰梅尼帝国在其漫长的历史中，难得的保持了几十年的大体平静。 至于说到佐治亚乡朱氏家族，其第一代先祖朱菲奈男爵出身平民——这是一句废话，正如所有城里人的祖先都是乡下人一样，所有的贵族，不论其历史有多么悠久，其祖先也必然都是平民，甚至可以说是野蛮人，再往远处说，就应该是原始人了…… 朱菲奈原本是帝国御林军军官，后来追随他的长官参与到讨伐萨克森王国的战争当中，十余年间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终于感动上苍，被册封男爵，又落地生根，成为了原属于萨克森王国、后来被帝国吞并的克莱顿县佐治亚乡领主。 其后，在这片他为之浴血奋战的土地上，朱菲奈先祖娶妻生子，朱氏家族开枝散叶，至今已有276年，传到朱汤达男爵已经是十一代了……萧文在这个世界毕竟只有十岁多点，被朱利安收留，来到佐治亚乡也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能从他这颗长着亚麻色头发的小脑袋瓜里掏出这么多东西也算是殊为难得了。 快天亮的时候，朱利安终于了结束了值守，跑回自己的小窝匆匆补了一觉。 天光大亮之后，他又被萧文叫了起来，就着一杯腥味刺鼻的鲜奶啃了两片硬得像砖头难吃得也像砖头的面包，然后骑马出城往佐亚乡的东部边境巡视了一圈。 佐治亚乡东边的南卡罗来纳乡乃是朱利安的姐夫安德烈男爵的领地。听说jiejie和姐夫很是恩爱，两家的关系也是极为密切，所以到东边巡视不过是例行公事，主要还是让人和马活动一下筋骨。 这一来一回又是十多公里的路程，朱利安对现在这副身板儿更加熟悉，驾驭马匹也更加熟练自然。 一路上不时可以看到，向安菲尔德城堡运送粮食的队伍，朱汤达男爵治下的领民们驾着车子赶着牲口，将收割完不久的小麦流水般送往城堡，以完成今年的赋税。 萧文像个尾巴似的跟在朱利安身后。他一宿没睡，等朱利安下班了，他还要喂马。貌似马儿比他吃得还好，除了干草之外，还有胡萝卜、苹果和鸡蛋…… 一通折腾之后，他比昨天更脏了，身上和头发上都沾满了草屑。 虽然萧文声称用两根木棍就可以测算出脚下这个星球的各种数据，其性质跟阿基米德声称给他一个支点就可翘起地球差不多，现在只能停留在理论阶段。 他空有测量星球的理论水平，就目前的实际情况来说，却只能老老实实做他的小侍从。 根据萧文的回忆，他在哈比内斯大陆原本是个孤儿，从记事起就被一伙混迹于城市底层的盗贼收留，过着流浪乞讨与猫狗争食的生活。 等稍微长大了些，约莫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又从乞儿升职为小偷。不过他没有接受专业的培训，属于无证上岗。于是，偷不到东西要挨打，偶尔被失主抓住，自然也要挨打。 就这么混了三四年，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不定哪天会横尸街头的时候，一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朱利安出现了。 “当时我……呃，应该说这个小家伙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真的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做赌注，当着社团老大的面，扑到了你的面前，求你收留。如果你不肯收留的话，早被打死了喂狗了，外星人也只好给我另外找个附身目标了……” 好在朱利安最终还是收留了这个既脏兮兮又可怜兮兮的小男孩。萧文的老大固然心有不甘，可是对身为骑士的朱利安还是颇为忌惮，况且那时候朱利安的身边也有好几个骑士同伴。 “我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当时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萧文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屑和灰尘，一边说道，“自打做了你的侍从……” “是奴仆。”朱利安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自打跟了朱利安骑士之后，萧文同样是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睡的是草堆，吃的是残羹剩饭，做错了事照样要挨打挨罚，成天没完没了地喂马、遛马、刷马、磨剑、擦盔甲、练武、巡逻，比起以前当小偷还要辛苦。说实话，他在家族里的地位连他屁股下面的那匹马都远远不如。 因为那匹马好歹也花了朱利安整整一年的薪水，而他则是朱利安从街上捡回来的。 “一匹小马驹花了我一年的薪水？”朱利安悲愤莫名，“难怪我这么穷了。” 昨天晚上临睡前，朱利安在自己的小窝里翻箱倒柜地盘点了一番，结果总共只找出了七个银币！ “以前你不过是个一级骑士，薪水当然低了，又不会过日子，而且你父亲还拖欠了半年的薪水。” “看来那个家伙对你还挺大方的。”朱利安好像不是在说自己，疑心地看着自萧文，“莫非你们两个之间真的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不要胡说！”萧文涨红了脸怒道。 其实，他还是隐瞒了一件事情。至少原来的那位朱利安骑士有着绝对正常的取向，总不会像他以前的头目那样，经常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着他…… “正因为我身上的装备都是你添置的，你父亲没有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所以昨天你才可以理直气壮地把他顶得无话可说。” “至少这份职业还是很有前途的吧，说不定哪天你也可以成为一位骑士呢。” “有个屁的前途。”萧文用一种与他现在的年龄极不相符的语气说道，“以我现在的年龄和智慧，其实已经看穿了……” 他看着周围运送粮食的队伍，冷笑道，“所谓的领主贵族，和圈地盘收保护费的社团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说你的那位男爵父亲吧，跟我以前的老大一个德性。看他昨天晚上在城堡大厅里摆出的架势，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以前的社团开香堂时的情景。如果这个小家伙不是上赶着给你做侍从……” “是奴仆！” 萧文再次无视了朱利安的抗议，自顾自地说道：“照他原先的人生轨迹，等到了你这个年纪，说不定也能混成堂把子，管上一两条街了。就算哪天横死街头，其实跟骑士战死沙场也没什么区别。 “当骑士跟混社团是一个道理，像你这样成天跟在老大身边有什么出息？无非也是穷逼一个，只养了我这么一个跟班，就弄得自己倾家荡产。总要独当一面有自己的地盘才行。当骑士就要当个采邑骑士，混社团就要混出个堂把子……” 一个好端端的哈佛医学院的天才少女，突然变身成了满嘴江湖黑话的小太保，只把朱利安惊得目瞪口呆。 “萧文啊，虽然你在这个世界上混过几年社团，不过你毕竟还小啊，怎么说话这么像个老江湖呢？” 萧文幽幽叹道，“在地球上的时候，从我的祖父到我父亲，一直都是米国的洪门领袖。到了我这一辈，毫不客气的说，我算是最聪明的……” 对此朱利安当然是深信不疑——萧雯要是不聪明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这地步了。 “只可惜我是一个女孩，接不了他们的班。不过，我的年纪虽然不大，辈分却是极高，米加港台的许多江湖老大都要喊我一声‘姑奶奶’。” 姑……姑奶奶！为何有种“我的老婆是大佬”的既视感呢？念及于此，朱利安满头黑线，慨然长叹：“那个什么“L.S.C”给我挑的都是些啥人啊？怎么不是特务就是黑社会呢？” “什么黑社会？不懂就不要乱说。”萧文又怒了，“那是社团！哦，不对，是爱国社团！早在七十一年前的开国大典上，我的一位前辈就曾经有幸站在毛爷爷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