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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破局(二)

    为了避免“兄妹“二人的尴尬,李舒崇顾左右而言他道:“两位先听我说,我有一个极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段誉和木婉清果然成功地被吸引,而且精神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李舒崇道:“我可以确定,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木婉清惊喜道:“你怎么知道?能确定吗?”

    李舒崇认真说道:“我有一种‘掐指占卜术’,我反复推算过,你们肯定是异父异母,绝不是亲兄妹。”

    段誉忙问道:“舒崇贤弟,你的掐指占卜术准确吗?”

    李舒崇道:“每次你们遇到危机的时候,我都能及时赶到,靠的就是占卜推算。此术源于鬼谷派,极为靠谱,推算过程纷繁复杂,但结果是千真万确、万无一失的。”

    木婉清欢呼一声:“段郎,我们不是兄妹,真是太好了!”

    段誉表情仍然很严肃,继续问道:“贤弟,你的占卜术能当场验证一下吗?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特别谨慎。”

    李舒崇道:“我当然理解。请问你要我占卜什么?”

    段誉略一沉吟道:“我不提供任何东西,请贤弟推算一下我的生日吧。”

    李舒崇暗自好笑,他有“偷窥之力”在段誉的脑海中,还有比这更牛逼的作弊手段吗?他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然后笑道:“此乃小事一桩,段兄的生日,你自己肯定记得最清楚,是吧?据我推算,肯定是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二十三日。”原来,他故意提醒段誉回忆自己的生日,然后,自己要做的只是把这个日期“读取”出来而已。

    “没错,你真的是推算出来的?”段誉听到李舒崇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对他的“掐指占卜术”有了五成的信心。不过,古人可没有DNA检测手段,所以对血缘关系看得极为神秘,因此段誉还是心存疑惑。

    “段兄还有疑惑吗?还需要小弟推算什么尽管吩咐。”李舒崇知道推算生日还是简单了点,所以才主动发问。

    段誉发现简单的问题可能难不住李舒崇,于是灵机一动,问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清楚的问题,想要为难一下他。段誉道:“舒崇贤弟的‘掐指占卜术’果然是神乎其技,请帮我再推算一下我大理段氏的来历好吗?”

    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早就看穿了段誉的”诡计“,好在他以前碰巧看到过这方面的资料。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一边回忆着相关的内容,整理好头绪后才缓缓地答道:”这个问题牵扯过多,颇费精力,还好,总算幸不辱命。”

    段誉惊讶道:“这个问题你也能推算?”

    李舒崇并不答话,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沉思了片刻,才答道:“据我推算,大理段氏的来历极为复杂,若要从大理段氏皇族开始说的话,白族出身的段思平是这一支的祖先,是他建立了大理王朝。”

    段誉道:”大理太祖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能推算不足为奇。我的意思是要向上追溯,寻找出更早的段氏祖先。”

    要是一般人早就被难住了,可是李舒崇对这段历史却是非常熟悉。语文课上他曾经学过一篇,就是那篇著名的文章,说的是春秋时期,郑武公的妻子武姜生长子庄公时难产,生二儿子共叔段时却很顺利,因此她喜欢共叔段而不喜欢庄公。郑武公死后,共叔段与姜氏合谋,准备袭击庄公。庄公获悉后派兵讨伐,共叔段大败,逃到一个叫“共”的地方。共叔段的后代为了纪念他,把原来的“姬”姓改为“段”姓。

    李舒崇当时出于好奇,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探究,发现云南的大理段氏竟然来自于共叔段!于是,今天碰巧就用上了。因此,他把这些往日的”研究成果“和段誉一一分享,彻底把段誉震住了。

    当年,”郑伯克段于焉“后,共叔段的子孙为了避难,有一部分迁往北方,另一部分从潼关西向,一路经过长安、扶风、陇县、天水、兰州,直至甘肃的武威、张掖、敦煌。而武威段氏就是云南大理段氏的先祖。

    共叔段的子孙到武威后的第一世祖是汉文帝时北地督尉段仰,最先到达云南的是北魏朔州刺史段严,大理国第一世皇帝段思平,正是段严的后人。

    对于大理段氏来源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大理段氏的取名有着明确的北方鲜卑族的习俗。

    段思平其子段思英、孙子段思聪,父子名字中都有“思”字。这并不是“段思”氏,而是北方鲜卑族姓名中的习俗。再有大理段氏父子以重名制为主,连名制为辅,不同于汉族的避讳。从重名制上看:姓名三个字,第二个字祖,父,子,都一样。比如“段正淳,段正严,段正兴”,“段素顺,段素英,段素廉”;从连名制上看:父亲姓名最后一个字是儿子姓名第二个字。比如“段思廉,段廉义”。再来看看这接连五个皇帝“段智兴,段智廉,段智祥,段祥兴,段兴智”,前三个是重名,后三个是连名,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是倒名。如果是汉族,一个朝代接连五个皇帝的名字,是绝对不允许如此重复的。

    由此可见:大理段氏来源于甘肃武威的说法是正确的。因为,甘肃武威确有这样的北方少数民族的习俗。段氏先祖久居于此,所以也有这样的习惯。以此推断,大理段氏先祖,正是共叔段之后,先迁武威,然后迁徙云南。

    段誉不知道李舒崇早有准备,因此对上述推算十分满意,于是,他彻底相信了李舒崇的”掐指占卜术“。在他看来,自己和木婉清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他忽然想到,如果”亲兄妹“的结论是错误的,难道说是”修罗刀“秦红棉”对不起“他父亲段正淳?他压根都没有想到,出轨的其实另有其人,一个他不敢想像、不敢相信的人。

    木婉清看到段誉若有所思、哑口无言的样子,知道这种碍手碍脚的”兄妹关系“终于消失了,她情意绵绵地看着自己的段郎,要不是顾忌李舒崇还在身边,她恨不得立即投怀送抱,融为一体,以慰相思之苦。并非她不知自爱自重,而且药物激发了她体内潜在的本能。

    李舒崇见两人和好如初,知道自己该功成身退了。临走时他说了一句:”两位请把这秘密藏在心里,将来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去外面替你们赶走青袍客,你们将计就计,莫负好韶光,把这里当做洞房吧。“说完,李舒崇施展”浓缩之力“,消失在石屋里。

    ……

    ……

    李舒崇走后,木婉清还不放心,又连叫了几句”李少侠,我也要推算一下。“却毫无回音,看来李舒崇是真的走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要和段郎好好倾诉一下相思之苦。

    可是,她刚一回身,就见段誉双目如血,放出异光,脸上肌rou扭动,鼻孔不住一张一缩,惊道:“啊哟!段郎,食物里有毒,咱俩着了人家道儿!”

    段誉这时全身发滚,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听得木婉清说食物中有毒,心下反而一喜:“原来是毒药迷乱了我的本性,以致我想对婉妹作出不轨的举动。我还以为自己突然丧心病狂,学那禽兽一般。”他转念一想:”既然我和婉妹并非亲兄妹,就恢复了未婚夫妻的关系吧?情侣之间亲热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脑中百念丛生,身上越来越热。到后来实在是热得难忍,便将衣服一件件的脱将下来,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他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红烧rou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的剧毒以毒攻毒,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木婉清放下心里的那块千钧巨石后,顿觉轻松无比。一想到段郎就在身边,还在不断地脱衣服,也和他一样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

    段誉叫道:“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

    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背心虽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地,显然只想扑到自己的怀中来,他想:“此刻咱们决心与药性相抗,但人力有时而尽,虽说不是亲兄妹,而且李舒崇也帮忙放哨,可是究竟没有拜堂成亲。倘若贪图一时痛快,做出荒唐的行径来,当真丢尽了段家皇室的颜面,让别人嘲笑一辈子。”于是,他大声说道:“你给我一枝毒箭。”

    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我如果抵挡不住药力,便一箭戳死自己,免得害你。”木婉清道:“我不给你。段郎,实在忍不住就别忍了,咱们是夫妻呀!”

    两人却都不知箭上的毒性其实已害他不死。段誉道:“你答允我一件事。”木婉清道:“什么?”段誉道:“我只要伸手碰到你身子,你便一箭射死我。”木婉清道:“我不答允。”段誉道:“求求你,答允了罢。我大理段氏数百年的清誉,不能在我手里坏了。否则我死之后,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忽然,石室外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青袍客去而复返,只听他说道:“大理段氏本来是了不起的,可是到了段正明手上,口中仁义道德,用心却如狼心狗肺,早已全无清誉之可言。”

    段誉怒道:“你是谁?胡说八道。”木婉清低声道:“他便是那个青袍怪人。”

    只听那青袍客说道:“木姑娘,我答允了你,叫你哥哥变作你的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定做到。”木婉清怒道:“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青袍客道:“那碗红烧rou之中,我下了好大份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之后,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妻,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怒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以使这毒计害我?你要我此后再无面目做人,叫我伯父和父母终身蒙羞,我……宁可死一百次,也决不干那无耻苟且之行。”

    那青袍客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伯父却和我仇深似海。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终身蒙羞,没面目见人,那是再好不过,妙极,妙极!嘿嘿,嘿嘿!”他嘴不能动,笑声从喉头发出,更是古怪难听。

    段誉欲再辩说,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了,脑中一阵胡涂,便想:“婉妹和我本有婚姻之约,倘若不是两人同回大理,又有谁知道她和我是同胞兄妹?这是上代阴差阳错结成的冤孽,跟咱两个又有甚么相干?何况李舒崇也推算清楚了,我俩并非亲兄妹,看来缘分早已注定,我又何不顺势而为?”

    想到此处,颤巍巍的便站起身来,只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正慢慢站起来,突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不可,不可!段誉啊段誉,李舒崇说过,要将此秘密藏在心里,不能提前说出来。今日倘若当着外人的面与婉妹亲热,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陷了。”当即大声喝道:“婉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知道么?”

    木婉清在迷迷糊糊中,听他突作此问,便道:“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是夫妻。”

    段誉凑到她耳边道:“这是秘密,千万别提前说破了!我们暂且忍耐,等李舒崇把青袍客带走,我们再好好亲热也不迟。当着别人的面,我们可不能胡作非为,让人笑话!”

    木婉清“嗯”了一声,继续苦苦坚持着。

    段誉又道:“婉妹,你知道吗?我来教你,这之学,十分艰深,你好好听着。”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甚么?”段誉道:“你学了之后,大有用处。说不定咱二人便可凭此而脱困境。”

    他自觉欲念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实是千钧一发,要是木婉清扑过身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缺不可,是以想到要教她。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人心有专注,便不去想那男女之事,说道:“的基本,在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知道八卦的图形么?”木婉清道:“不知道,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住。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木婉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甚么?”段誉道:“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天地万物,无所不包,就一家人来说罢,乾为父,坤为母,震是长子,巽是长女……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木婉清懒洋洋的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成夫妻,日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说。”

    只听那青袍客在屋外说道:“很好,很好!你二人成了夫妻,生下儿女,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二人一身武功,教你夫妻横行天下。”段誉怒道:“到得最后关头,我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青袍客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你们倘若自寻死路,我将你们二人的尸体剥得赤条条地,身上一丝不挂,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交合被人撞见,以致羞愤自杀。我将你二人的尸身用盐腌了,先在大理市上悬挂三日,然后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到处去示众。”

    段誉怒极,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怎样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恶毒报复?”

    青袍客道:“我自己的事,何必说给你这个小子听?”这时,外面传来李舒崇的声音:”恶人,快来受死!“。他说了这两句话后,便向树林里跑去。青袍客大怒,也跟着飞将出去,从此再无声息。

    段誉情知是李舒崇施展了调虎离山之计,意在成全自己和木婉清。但他不想把这粗陋不堪的石室当成洞房,所以还在面壁而坐,思索“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复杂的步法,意图支撑到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糊之中转过头来,只见木婉清的容颜装饰,慢慢变成了石洞中的玉像,段誉大叫:“神仙姊姊,我忍得好苦啊,你快来“”救救我!”跪倒在地,抱住了木婉清的小腿,开始为她宽衣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