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青崖剑（二）
直到第二天洛青崖才明白灵真子起初避而不见随后又态度热络是什么用意——他按在剑门蜀道的习惯早起练剑，刚推开门便撞上灵真子温和有礼的一张脸，“洛青崖兄早，可是要去练剑？” “是。”洛青崖直言相告，“前辈也是么？” “自然，”灵真子点头，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刚好知道个僻静地方，是练剑的好去处，洛青崖兄可愿同行？” 这话说出来显然没给他留出拒绝的余地，看着那平易近人的眼神，在现如今这个实力为尊的社会里面还真是不多见啊，洛青崖点头应下，跟着灵真子走出朝真宫，绕过观前往观后的太微殿方向走。 离开的时候，洛青崖的腰间多了一个荷包，虽然不知道是谁人赠送的，但是闻起来还不错，因此洛青崖便随身挂着了。 因为时间过早，路上再无他人，两人并肩走上阶梯，洛青崖正思索前夜那本未看完的剑谱中可取之处，忽听身侧灵真子轻声说道：“听闻洛青崖兄小兄弟名声在巴蜀之地还不错，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洛青崖学剑未成，不敢指点道长。”他握剑的手下意识动了动，神情却很平淡。 灵真子当然不会把他这话放在心上，“请问洛青崖兄，何为剑？” “剑由神界所传，至尊至贵，人神尊崇，乃百兵之君。” 他们转到一条僻静小路，灵真子说，“然剑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亦是凶险非常。洛青崖兄又如何看？” 这话中掺了些讥讽，很难说清灵真子是不服剑的本身还是不服洛青崖对剑的尊崇态度，但大家都是用剑之人，若心中无剑想来也无法得心应手。而更显然的是，无论外在表现各自有多少真实度，他们彼此也很明白谁都无法改变对方。 洛青崖笑了一下，不答反问：“那在前辈心中，何谓道呢？” 玉龙观内研习道法，这问题更是从入门起就要每日思考的，答案早就烂熟于心，“无所不包、无形无象、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存于天地而不为人所变，曰道。” 灵真子说完朝他缓缓行来，半开玩笑半是赞誉地说，“你这人真有意思。” “何以见得？”洛青崖问。 “那么认真地跟我讨论剑与道可不像是会轻易服输的性子，但你又能玩乐与人间，严肃与玩乐都能在你的身上找到，难道还不够有趣？” “玩乐？晚辈不解……”洛青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这腰间的荷包是我这玉龙观后山特有的药草。这荷包的样式又是我赤峰本地特有的，至于这结绳的样式更是女子才会的，上面还留着少许修仙者的气息。我观中女弟子本来就不多，但是你昨日才来，因此有可能见到的只有一人罢了。怕不是玩乐又是什么？”灵真子一语惊人的道。 “前辈有件事您弄错了。这荷包真的只是在路边无意间发现的。”洛青崖连忙道。 他知道天底下的修仙门派很多，但是规矩也很多，他早前就有听闻，有的地方因为女弟子不节俭，勾搭其他门派的修仙者被驱逐出去的事情，这个如果承认下来，那岂不是害了别人？因此只能随便找个说法搪塞一下。 “原来如此，”灵真子若有所思的简单回复了一句，但是这种荷包精心制作，女子携带多是贴身之物，又怎么可能会随便就丢弃遗落呢？ 不过见洛青崖这话里面也没有故意纵揽，也没有推脱，或许真的是无心之举，平白无故寒了弟子的心就太不妙了。这话茬也就放下了。话锋一转的道：“男女之爱，无可厚非，且这本就是实力为尊的天下，不是么？不过话说回来，在你的眼力，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灵真子这么一说，洛青崖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后面的话却真真实实的刺痛了自己——哪怕在剑门蜀道，他的青崖剑，如他答案那样的话通常也是要被归为傻话一类。 哪有那么多人会明白自己为何学剑为何用剑，多年修习剑技虽也有所成，但此外的东西，则少之又少。 “我大概……只在意剑吧。”洛青崖说得很缓慢，像在犹豫是否要对灵真子和盘托出。“自从小时候第一次摸到剑，我就知道会很喜欢它……如果有可能的话，穷尽一生，但愿能参透剑道，成为一代剑仙。” 对于灵真子而言又何尝不是呢？但是自己已经徘徊在上真等级已经很久了，虽然再往上就是真正的仙人，但是自己已经徘徊的时间太久了，长久都没尝到突破的味道了，虽然长期都在寻找突破的办法，但是每次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想要参透谈何容易，”灵真子感叹，“即便终生与剑相伴，以身侍剑，也未必能了悟其中一二，我说得可对？” “自然，”洛青崖笑里有些无奈，“或许人的天资都是有区别的，我是格外笨拙的一个。” “你……”灵真子刚要说话，便见林静朝他们迎面走来，转而收声，复又问道：“何事？” “师父，”林静停在三步外朝灵真子作揖，“今日开始高级弟子比武论道，观主着我请您前往观看，您要去么？” 玉龙观设有剑宗、兵宗、礼宗等几个分宗，灵真子的尽管自身的道法高深，但修为等级最低，因此只能当个排名第三的礼宗长老。 玉龙观的观主的是地仙，剑宗和兵宗的长老是散仙，其后才是灵真子这个上真。 灵真子对出席这类场合历来无可无不可，想到此时还有个洛青崖，便道：“回观主，到时我与剑门蜀道御剑使一同前往。” “是。”林静应下转身自去了。灵真子侧身对洛青崖略笑一笑，因为他发觉洛青崖看林静的眼神不一样了。但那些都是他们的事情，只要不违反观内门规就行。 灵真子道：“刚说要参悟剑道，这便送来了机会，洛青崖兄稍后与我一同去看看吧，礼宗弟子武艺或许没剑宗弟子好，法经倒是个个都背得很熟。” 灵真子的话自然没什么可怀疑的，各大门派内部比武的流程也大同小异，玉龙观只不过在比武后多一轮论道。 能在礼宗中有一席之地的灵真子的弟子果然个个道法精深，两两相向而坐开论俨然把玉龙观改头换面成山下集市。洛青崖目瞪口呆，悄悄扯扯身旁灵真子的袖口，“你们玉龙观人人都这么能说么？” “礼宗嘛，当然能说。”灵真子对眼前景象早就习以为常，反正考虑到礼数他和洛青崖在比武完全结束前是都不能走的，索性就聊起天来，“可惜别的剑宗的比武很快就完事了，直接打，谁打到最后谁厉害。但是礼宗就不一样了，不管要打，还要说，就看谁的三寸不烂之舌厉害了。”他一本正经的道。 对玉龙观这种门派比武他并不了解的洛青崖结合自身经历也大概明白了灵真子排在哪里，心想果然是与我势均力敌的对手，还好不算太默默无闻——其实就算默默无闻也没什么，他才不在乎能和自己战成平手的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们好像很喜欢画动物出来一起打，”洛青崖说：“那天我看见林姑娘，她也带着只什么鸟，玉龙观这个特征还是挺明显的，不过怎么没见你用？” “鸟什么鸟，那叫丹鹤，西昆仑仙兽。”灵真子很嫌弃洛青崖的有眼不识泰山的道：“通灵真言可是一字未动从玉龙祖师传下来的，换成你估计看都看不懂，更别说学会了。” 洛青崖想起以前在门派的剑阁里锁着的广成子手书深以为然，心中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于是你是没学会所以也很少用？ 灵真子仿佛看穿了洛青崖的小心思——但是自己也不好往下接了，因为自己还真的只是一知半解，毕竟多年来，自己主修的还是剑法和道法。 洛青崖思索片刻，道：“我不清楚玉龙观的通灵真言是什么道理，不过字面上是通灵，应该和剑门蜀道的御剑术差不多？如果你不相信确实有那样一种力量存在，通灵显然什么也通不来。” “呵呵，有意思，按你这样说，”灵真子若有所思，“的确很有道理。” “反正是歪理，我猜的。”洛青崖笑着补充，“御剑术也是这样，什么地灵真火天水荡漾元气风旋，谁见过？当时师弟们进境一日千里，我原地打转，后来有一天夜里，我忽然明白那应该是什么感觉， 端看自己愿意或者不愿意相信。以剑通灵，剑也永远不会背叛。” 灵真子应了一声便沉默下去，洛青崖看他神色，知道这人心中定是不知掀起了多大风浪。或许是自己的话语说的太重了？说到灵真子的心眼里面去了。洛青崖没有欣喜若狂，只是为自己担忧了起来，或许这也是自己长久以来迟迟没有进步的原因吧。大道理一大堆，却经常不切实际，最后落了一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局面。 被暗中打量的灵真子对洛青崖那点心思无知无觉，自顾自想着从幼时至今未曾稍歇的沉重心事。 毫无疑问他是相信玉龙夫人是昆仑诸神的，但毕竟只见过雕像，那些与他们天差地别的人物存在于口耳相传的故事与将要朽烂的故纸堆里，真正能称作力量的只有手中的剑，剑本凶器，生而为杀——但手中有剑，便可无惧无畏。 他想自己终归不过是礼宗长老，比起依靠玄妙精深的道法感化众生，更有说服力的应当是自己。想通这一点，忽然便觉得用不出通灵真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青崖见灵真子神色变幻，抬手拍拍他的肩，灵真子扭头，两人对视一眼，带点苦中发涩的笑意，不知为何。 ……创世首发…… 双十一，没钱，懒得购物了，只买了些零食，估计要月底才能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