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离去
“不错，我的确也看到了一些事，不过和你看到的不同，万物共生，大道繁荣，与你所见相去甚还，所以我们没必要同路。”到了现在，十月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虚天一步迈出神殿，跨出虚空，从天而降，如踩着天梯一样步履从容，黑发飞舞，有一种惊世王者独有的气概。 他确实没有出手的意思，盘坐在地，向十月请教关于这一界的一切，他们各看到了一角，但各有不同，可以互相对应，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岁月，这是一种思想的碰撞，十月的所见，种种见识，对于虚天来说也是一笔千年神藏，非同一般。 十月从容应对，也谈到了一些他不能理解的景况，这让虚天悠然神往，道:“未来的世界，到底有多么可怕，何为真？何为假？” 十月也向他询问了不少他看到的秘密，两者对坐大半夜，最终十月站了起来，道:“不能活着，亲临迎击那个乱世，终究是一场梦幻空花。” “什么意思？”虚天不解，在他的认知中，乱世已经很近了，不知十月为何如此说。 此后，接下来数日，都在讲解各自的所见所闻，两人的关系很特别，互相讨教印证心中所需。最后一天，虚天临去前，道:“将来在神路上争峰，若是敌手，你若战败，我任你离去，报你今日之恩。” “神路上，你不会见到我的。”十月轻语，而虚天早已离去，未能听到他的自语。 此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了，虚天强大的深不可测，一缕神念显化都足以傲视一代人，非常的神秘。而今，到了这一步，十月也是天命之人，又身负强横血脉。 将来必然要在神路上与人争雄，即便没有冲突的人也免不了一战。虚天与十月没有大仇，但是未来却注定有一场生死大战，无可避免，没有对错，只是走上神路的残酷选择。 “神路上你我不并行，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是一种无奈的抉择，因为一个世界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位神王出世，这己不是远古，已经不可能再一个时代诞生出数位王，如今群雄并起，看似繁盛，到头来却也有无尽悲哀。 神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前行，落后一步，就意味着血染黄土，唯有踏着无尽的尸体前进，一路高歌到底。 只要败一次，错一次，退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再也没有了生路，自此身死道消！ “小心灵烬，他也是天命之人，我敢肯定他身上也流淌着，十二族中一族的血脉，未来也是个强劲的对手。”这是十月最后的终告。 “你要去哪？”云溪问，看向十月，一道身影出现在身旁，衣袍上秀着一个影字。 “参见影皇，大敌来袭，殿下己经安排好了退路，请影皇与臣回归祖地。”影卫说道，声音嘶哑，中气不足，像是受了伤。 “你该走了。”十月轻语。这份安宁终被打破，云溪也终究是要离去。 当！远处一声震响，钟声清越，传荡山河！那是一道又一道涟漪，为钟波所化，悠悠而鸣，饱含着岁月的力量，积淀着云国无数年的璀璨。 听着那悠扬的钟声，看着眼前一袭白衣、毅然决然的十月，云溪的心绪也在剧烈起伏，伸手帮他理了理发丝，远方大军无数，这一别可能便是永别。 云溪泪眼朦胧，带着泪水，也带着感伤，今日她才看清自己的心，早已被一人占有，却恍若浮华一梦，两人才见面没多久却又要分别了。 钟声又响，山河再震，这是大敌来袭、军临城下的钟音，她知道，这一刻不止云国，恐怕整片大陆都应震动了，关注着这里。 “你一定会活下来的，是吗？”云国轻轻的问道，如温玉般的脸庞上不断有泪水淌落，眼神中的光彩被水雾淹没。 她想和他一起离开，可是她知道他不会走的，这一生，两人错过了太多。战死是他的归宿，也是他的选择。 “会的，我会活下来的！”十月说道，依依不舍的抚摸着云溪的发丝，可是战钟已响，这是在提醒所有有志神路的人，大战始动。 过了今日，云国将会覆灭，天地风云起，宁静终会被打破，就如同黑暗的封印终会脱落，而笼中的东西却是不朽的，十月静静的看着云溪，这么想着。 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这喧哗的寂静。风过天地肃杀，荣华谢后再君临天下。登上九重宝塔，陪她看一夜，流星飒沓。 十月心中很暖，但鼻子却也在发酸，看着曾经活泼火热的少女，而今却这么的安静，变了那么多。 十月第一次看到云溪的时候，她穿着普通的麻衣粗布，还象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看到了什么都会感到惊奇。 可是在她认识到了世界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美丽、炫彩、又萧条的环境、临城的大军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変得冷了，也安静了，是个需要被尊敬地对待的人。 十月不由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的心里一点绮念都没有，只觉得这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其实也是个很美丽的美人，云溪的长发柔软光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忽然心中一颤，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十月正在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下去的话即使他忘掉了过去，可爱上的也只是这个女孩的影子。 云溪心中有些不舍，这一走还能相见吗？谁能确定。自此一别，不知道要多久远，岁月变迁。可以改变很多事。 十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怎么开口呢，他的确得去参战，这是不可改变的宿命。 “你要小心，什么神路，什么造化，都比不上从容的活下来，不要冒险激进，保护好自己。” 十月阻止她说话，这样说道。千言万语化作这么一句。 云溪无声的点头，心中有温暖的同时，自己鼻子与眼睛也越来越发酸，那平淡的话语让她很感动。他怔怔的看着十月，又看向那不远处的坟头，发现自己有些发木，竟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那么真。没有一点功利心，那么纯净，没有杂质，像晶莹的海水。像透亮的水晶，像温润的玉，这是一种质朴的珍贵。 云溪觉得，自己有一根心弦在轻颤。与以往的感觉并不相同，除却感动，还有一种将离别的不舍，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她擦开泪水，强颜欢笑，很纯净，带着泪光。这感染了十月，他看着她，那双眼睛很大很有灵气，只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有水雾，有晶莹。 “谢谢你！”十月不由自主地伸开了双臂，给了云溪一个有力的拥抱，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云溪没有说话，这里很安宁。 “当……”大钟又响了，激荡山河。显然，此时此刻，整片大陆所有有志无敌路、希望登上辉煌绝巅的各方强者，都已到达，各方云集，让人战血澎湃了起来！ “再见，再相见！”十月转身，大步远行。十月安慰云溪，而后郑重承诺，他一定会活下来，纵天一争，踏上辉煌绝巅。 一道门户在虚空中绽放，这是影卫出手了，构建了一条可以直接通往云国祖地的通道，奇异又特殊，他请云溪踏入，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云溪时不时的转身，直到在虚空中走了很远，回头时，还能见到一道身影站在通道的入口前，在那里挥手，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这一别，要走多少时间？岁月沉浮，光阴流转……”云溪不知道，她眼中有着温热的液体落下，终究是没有忍住，从眼中滑落。我说过不再哭泣，承诺了却没有做到。 有些人不可挽留，有些事值得回忆，他没有恸哭，只是这样平静送别，带着从容，也带着不动的决然，为云溪送行。 这让她不禁在想，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这一生难道都只在修行路上前进吗？这样一路走下去，有朝一日她也许能登临绝巅。 俯视天下，可是到头来再回头，遥望来路，究竟错过了多少值得留恋的人与事？值吗？她不知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默默为你祝福，愿你此生平安，得见不朽。这世间终要大乱，未来山河倾塌，流血漂橹，你不需要犹豫，即然选择了那条路，就要坚定。 如果有朝一日这世界都不复存在了，还谈什么你我。无论你去了哪里，哪怕离开了这个世界，冲霄直上九重天，过星海，挡大劫，浴血而战。 不管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我只要活着，必然会寻到你的，再相见！十月平淡的话语传来。 云溪真的有些难以迈开脚步，这一路远行，攀登神道绝巅，然后去征战，一别不知道多少年，她知道，这样一走一定会错过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