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红尘往事
小道士只觉眼前又是一变，发现自己到了一座简陋的庭院之中。而自己不再是自己，变成了一个四岁童子。 “青儿，进来吃饭了！”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客厅里面传来。 小道士心中一痛，发觉这个声音好熟悉。这是……这是母亲？小道士心中狂跳。忙跑进大厅，只见一个妇女背着一个一岁多的婴儿，将两个菜摆在桌子上。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抽着旱烟，在桌子旁看棋谱。 那是爷爷？小道士马上认出了老人，老人的眉眼之间，正是爷爷的模样。这么说，妇人正是母亲了？ 说实在话，小道士已经认不出自己母亲的模样。因为听爷爷说，就在自己四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便得了时疫去世了。他打量着妇人，妇人有二十五六岁，相貌不是很出众，下巴有一颗紫色的痣，很是周正贤惠的模样。 桌上的菜一个是青菜，一个是豆腐。明显是一个穷人家的饭菜。 “爷爷，母亲！”小道士哽咽道。 “青儿，怎么了？”妇人见到小道士在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帮他擦了擦眼睛，疼爱地道，“是不是在院子玩的时候摔了一跤？” “哭什么？”爷爷看了他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摔一跤就摔一跤，摔过跤，才会长大！” “我想看看弟弟！”小道士道。 “净爱说傻话，这是meimei，不是弟弟！”妇人叹了口气，认为儿子摔傻了。 “我知道，但是，她太厉害了，哭的时候比虎妞都大声！”小道士忙道。他不记得自己有个meimei，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只不知meimei现在在哪里，可还活着？ “这样的孩子才好养活！”爷爷道，“你以前就是病恹恹的，哭的时候比猫走路还轻！” “爷爷，母亲，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五碗饭！”小道士道，“我可是个男子汉。” “吃五碗饭？”爷爷白了他一眼，“照你这样吃法，不出一个月，你父亲的俸禄都要被你吃空了。” 俸禄？什么意思，父亲不是个农民吗，怎么会有俸禄？ “父亲，青儿就一说，平时他就半碗饭，哪能吃得了那么多？”妇人道。 “桂枝，你不知道，孩子从小就要教育，要本份老实，他乱说话，就是不对的。”爷爷将棋谱放下。 “是，父亲说得对，”妇人点头，又向小道士道，“青儿，我们做人要扎实，不可轻浮！” “是，青儿知道了！”小道士点头。同时百感交集，想不到，在这里自己能看到自己的母亲和爷爷。特别是母亲，自己到现在为止，已经没有了一点印象，不是她喊自己，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我想看一下meimei！”小道士道。 “好，母亲就将她放下来，等一下，你便抱着她，母亲帮你们盛饭去。”母亲解开背带，将婴儿从背上放下来，将她交给小道士。 “母亲，我觉得meimei一点都不象我！”小道士皱眉道。这个meimei很漂亮，左耳下有颗小小的红痣。 “当然不象你，她是一个月前爷爷在门口捡的，”爷爷道，“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记住，要相亲相爱。” 什么，她不是自己的亲meimei？小道士挠了挠头。不过，想着，怎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后来她又去哪了？ 小道士吃饭的时候，觉得是香极了。不过，才吃了几口，meimei也醒过来了，她闻到了饭香。 “菜菜，菜菜！”她用小手指了指小道士碗中的豆腐。 小道士用筷条将豆腐挟开，送到她的嘴巴。小家伙松鼠一般，双手抱着他的筷条，怕他不给吃。 吃了豆腐的小家伙仰起小脑袋，看着屋梁，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似乎这是她最大的满足。 “小娴，来，我们喝鸡蛋粥！”母亲从里面取出一碗粥向小家伙道。 小家伙已经会走路，一见到母亲，兴奋起来，将双手举得与肩高，展翅一般，协调好平衡，蹒跚地向母亲走去。 这一幕，令小道士眼睛湿润，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亲情了。哪怕是爷爷骂自己那也是一种奢侈呀，更何况自己今天还见到了母亲，还有一个meimei。他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消失，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哥哥，傻子，哥哥，没有粥！”小家伙边喝着粥，边指了指小道士，很是得意。 “小青，快点吃饭，等一下陪爷爷下盘棋！”爷爷在一旁敲了敲桌子，对发呆了的小道士道。 “嗯！”小道士淋了点汤汁，三五口将饭吃干净。 “娴娴，棋棋！”小家伙一听下棋，伸长脖子，也好奇地道。 这一个月，她就爱捣乱，不过终于分清楚黑棋子和白棋子了。所以，下棋的时候，她就把两个棋盒子给霸占了。哪个要棋子都要经过她，而当爷爷吃了哥哥一条大龙，或哥哥吃了爷爷几个子的时候，她就最高兴了，将那些被吃掉的棋子分归回棋盒。 不过，下棋是挺耗精力的，不到半个时辰，小家伙就会趴在席子上睡着了。这时，收拾好东西的母亲就会把她抱回房间里睡去。 “小青，你怕黑吗？”爷爷问道。 “不，我不怕！”小道士道。乡村里的孩子在夜里呆惯了，并不是很怕黑。 “好，到子时的时候，我们到山里捉山蛙去！”爷爷道。 “好，”小道士点头，“母亲的身子太虚了，应该补一补。” “你真是个好孩子，你先到里屋睡一会儿，到时我叫你！”爷爷道。 现在，小道士脑中的记忆也慢慢地有些恢复起来了。本来，五岁以前他就没有什么记忆。现在，尘封已久的东西，突然打开了闸门。是的，自己想起来了，小时候自己就喜欢跟爷爷下棋，似乎身边总有一个慈爱的女子，那女子原来就是母亲。 不过，他还想起来，母亲也姓张，如此说来，爷爷其实不是爷爷，很可能是外祖父。只是，母亲后来到哪里去了呢？而自己的父亲又是谁？ 到了子时，爷爷喊醒了小道士，两人拿着两个灯笼，便往山上走。如今是夏天，但是天上却没有月亮。他们一直走了五六里，穿过一条山涧，他们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便是山蛙最爱来的地方，这里不仅阴凉，蚊虫还较多，是山蛙扑食的好去处。 小道士跟在爷爷身边，不到半个时辰，就扑了七八只碗大的山蛙。小道士拿着个布袋，提着五六斤重的山蛙，有点重心不稳。那蛙也真是奇怪，只要你拿灯笼照着它，它就不会乱跳，一动不动，任由爷爷用一个网捞扑向它。 一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小道士又困又累，而袋子里，已经有十几只山蛙了。小道士只有四岁，近十斤的袋子提着辛苦，于是便在山洞一块干净的大青石上坐着。不久，却沉沉睡去了。 朦胧中，小道士看到爷爷走了回来，将一只山蛙装进袋子。在黑暗中，爷爷看向小道士，见他睡去，头一摇，化出一个巨大的蟒头，向小道士吞来。但是，还有半米的时候，蟒头突然停止，但是却面露痛苦。仰天长啸一声，爷爷身子也化为蟒身，向洞外窜去。 小道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就象是鬼压身一般，意识是清醒的，却爬不起来。不久，他又沉沉睡去。一直到了清晨，小道士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躺在了床上。 难道，之前的都只是一场梦？小道士忙从床上爬起来，听到院子里挤满了人。都是村子里的人，他们见小道士走出来，停止了说话。 “小青，你醒了？”爷爷慈爱地对他道，“你母亲和meimei到京城寻你父亲去了，她们一安顿好，就来接我们到京城去。” “什么？母亲和meimei走了？”小道士面露惊色。好象在自己沉睡的记忆中确实有这个熟悉的场景，可是，此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和meimei。 “嗯，不错，”隔壁的三爷爷笑道，“你父亲可是大能人，以后你到了京城，可不要不认我们这些穷乡亲。” 大伙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有几个与母亲要好的妇女，看了小道士一眼，叹了一声。小道士细心地发现，她们的眼睛好象哭得通红。 晚上，爷爷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人事不省。而且还哭了，在梦中哭泣，很痛苦的样子。 小道士从厨房里取了一把菜刀，走到爷爷的房前。因为白天的时候，他看见院子里的栅栏出现了一个水桶粗的大洞。而菜地有一大片被一个庞然大物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路。 不用说，定然是那巨蟒到了家来，而巨蟒是谁变的呀？便是爷爷。也就是说，是爷爷杀死了母亲和meimei。很可能，还吞食了她们。于是，便向村民和自己撒出了个谎言。说母亲和meimei到京城去寻父亲去了。而说不定，父亲也是早就遭了他的毒手。只有杀了爷爷，才能为母亲、meimei和父亲报仇！不然，接下来，自己也会步母亲和meimei的后尘。 小道士举起了菜刀，向爷爷走去。爷爷比自己记忆中要年轻一些，此时醉得不省人事，只要自己在他的脖子上剁上一两刀，他就会死去。 如今的小道士是成人的灵魂，四岁的身体。自己昨天天刚认识了母亲和meimei，却一天不到就失去了。一切都是这个老人的原因。他后来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要不是师父带走自己，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他的腹中之食。他就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妖怪…… 可是，为什么自己下不了手？小道士没有砍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砍下去之后，自己的人生轨迹会不会有改变。但是，自己记忆中的爷爷是慈祥的爷爷，他为了自己可以做一切事情……除了帮自己跟虎妞家联姻之外，没有伤害过自己。 “当”的一声，菜刀落到地上，小道士一屁股坐倒在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也就在他坐到地上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他看了小道士一眼，一指将其点晕，又用手一探小道士的脑瓜。几息之后，黑衣人将手收回，自言自语道：“妖女原来死了，真是讽刺，她竟然死在了自己的一个老仆手上。” 说着，他不再看小道士和爷爷一眼，一闪身遁出了房子。 也就在这时，小道士从童年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