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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双杀续:黄生传(二)草蛊婆

    后来,他才知道她所谓的另一个你其实就是指得幻觉。当地人较为信仰神明,认为人的幻觉产生不是平白无故的,而是上天给与的指引。至于老妇人的身份,就是那个村寨的草蛊婆。也就是养蛊人。

    老妇人所饲养的蛊是四大蛊系中的幻蛊,就是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蛊类,当地人对草蛊婆很尊敬,但凡有事都会来向她求蛊。当然,幻蛊基本是无害的,但也不能多用,且造价昂贵困难,所以当地人每每求蛊夺回带上上等药材来进行交换。作为老妇人徒弟的黄生所负责的就是对那些毒物的饲养。

    幻蛊无害也要用毒物?是的,而且还得用剧毒,所有毒虫的毒性又是相克的,再加上药材的中和进而才能得到幻蛊母。幻蛊母一年产子十余只就会陷入休眠,且再无生育能力。所以在幻蛊母生完蛊后,老妇人也会让黄生取蛊坛将蛊母封存到地窖中。而地窖里满满的都是这么多蛊母。

    “师傅,你这练了多少只蛊母?”黄生曾问。

    “一年到五年一只,也有个二三十坛了。”老妇人说。

    黄生不解的问:“可地窖里能有上百坛了吧?”

    老妇人说:“那是我师傅和我师傅的师傅练,其实啊,蛊母产蛊后的休眠就是在缓慢的等死,之所以在休眠状态中还能撑十几年,其实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活得更好。也就是产生更好的效果。那个地窖啊,其实也算半个蛊母的墓地了。”

    黄生闻言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想自己也离家多年,却从未回去过一次。

    老妇人说:“你我缘分已尽,你走吧。”

    黄生说:“可我还不会养蛊。”

    老妇人说:“草蛊婆本就是传女不传男,你不会就对了。我之所以收你,其实就是让你多识一些毒虫草药,今后行走江湖就算不能救人,也能自保。”

    黄生的眼睛有些湿润:“师傅……”

    老妇人笑着递给黄生一个半个手掌大小的小葫芦说:“里面是十颗幻蛊,也许你能靠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黄生接过葫芦,给老妇人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后,踏上了归途。

    离家多年的黄生对母亲的印象早已模糊,每每想起母亲,脑中的画面都会不由自主的闪过师傅的样子。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取出小葫芦,倒出一粒幻蛊对着阳光细细端详。

    其实幻蛊的大小不过黄豆般大小,却是通体透明,如琥珀一般,只不过颜色是深紫色的。黄生知道,这个颜色越深药性就越大,一般给村民的都是淡粉色或粉色的,这十个深紫色的幻蛊一定是在炼制蛊母的过程中添加了“蜮”的极品。师傅把最好的给了自己。黄生不禁感到眼睛涩涩的。

    回到家乡的黄生没有找到自己的家,甚至不少的村民他都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他们。多方打听才知道,在他走后的第二年这里就发生了瘟疫,死了大半,他的家人和亲友也都在死亡名单中。

    村里已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他只得再次离去。而离去的方向,就是师傅所在的村寨。

    可是当他做了一天两夜的火车到达那里的时候,村民告诉他,在他走的当天,蛊婆就去世了。原来,她算到了自己的寿限,因为怕他难过才让他离开。那一瞬间,黄生的眼泪终于绷不住的流了下来。

    流泪的时候,他吃下了第一枚幻蛊,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不相信师傅会骗他,或者……这本身就是一场莫大的骗局?只是师傅不忍告诉他?那一刻的黄生迷惘了。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他的第二个师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叟说:“你要的答案在这里。”说着,那老者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你的心里?”二十岁的黄生疑惑的问。

    老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你跟我走吧。”

    后来黄生知道了老者的身份,其实是一名隐者,隐者可不是隐身的人,而是厌倦了时速百态归隐山林的人,确切点是诗人。他总是吟诵着一些奇怪的诗句,说一些让人费解的话。跟着他,黄生并没有学到什么知识,但是他还是认可这个师傅,因为不得不承认,他的某些思想上的东西,的确值得黄生学习。金钱为粪土,与世无争的心态恰恰是很多人做不到的。

    与二师傅相识的第一天,二师傅就让他修正房屋。说是房屋其实也只是破烂不堪的茅房,甚至连屋顶都破了个大洞。黄生很是好奇,师傅他老人家以前都是怎么生活的。

    黄生问:“灶台呢?”

    二师傅微笑着摇头不语。

    哦,原来没有灶台。于是黄生就到附近村落借砖石磊灶台。

    黄生又问:“那你平日里吃什么?”

    二师傅继续摇头不语。

    黄生看着门外的野果树,心里暗笑,这老头儿还真会选地方。和老人生活的这段时间里,老人只是看书写字吟诗,再无别的爱好,至于吃的方面由于黄生的到来已经不单纯的是摘外面的野果子。黄生靠自己的挖药材的能力去集市上换些钱,买回被褥铺盖食材米粮改善生活。

    可是奇怪的是,老者似乎从来都不吃饭,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着让黄生先吃。可黄生吃完帮他温好,老者还是动也不曾动过。

    其他奇怪的事也不胜枚举,老者似乎一直在看书,几乎都不睡觉似的。黄生躺下的时候,老者在看书,黄生起夜的时候,老者还是在看书,黄生醒来的时候,老者还在看书。每每黄生问起,老者也只是含笑不语。

    “师傅……”黄生说:“相处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放下书说:“我们相处多久了?”

    黄生算了算说:“七天了吧。”

    “七天了啊。”老者笑着说:“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吗?”

    “问题?”黄生反应过来说:“不不不,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其实……嗯,算了,就是这个。”

    老者笑着说:“我叫野叟,也就是乡野的老头罢了。哪有什么名字,也不需要什么名字。”顿了一顿老者说:“你我缘分已尽,我要走了。”

    黄生忽然记起大师傅赶自己走之前也是说:“你我缘分已尽,你走吧。”只是这个野叟却把“你”换成了“我”。

    黄生不免紧张的问:“你要去哪儿?”

    野叟笑了笑说:“这不是你想问的,至于你想问的问题,答案……”野叟指了指自己的心说:“在这里。”

    黄生疑惑的看着野叟,野叟笑着说:“不是在我的心里,而是在你自己的心里。”说完这话,野叟就消失了,对消失,就那么凭空的消失。包括属于他的东西,那一堆厚厚的书籍,也随着他一起归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