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人俑（二）清洗
清洗 我叫程涛，我死了，但我的影子现在替我活着。如果之前的我们还共用着一个身体，那现在的我连分享身体的权利都没有了，因为我死了，我叫程涛。 复制程序是我编写的，影子进一步改进的，这个程序的诞生既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偶然的出现只是因为我想制作一个虚拟人格和我聊天，这是初衷，对我来说很正常的初衷。初衷很快就达成了，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但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出去走走，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尽管我在办公室所有人其实都装作不认识我。 那是我订完票后发生的事，一件改变了一切的事。 我参加的旅行团叫真爱速配团，说是为单身男女提供认识交流的旅行团，可我记得我订的只是单人商务度假票。可我不愿意找导游，也懒得投诉，就一言不发的坐上大巴车。 很快我就发现，这里说是速配其实就和一夜情差不多。因为在车上这些人就开始聊着荤段子，甚至有个别男人早就按耐不住的对旁边的女伴动手动脚。我的身边是个长相文静的女孩，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又显得很干练，我有些尴尬的对她一笑，她也回了我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就看向窗外闪过的风景，我从背包中拿出耳机戴上，闭上了眼睛。 目的地是一个青山绿水间的盆地山村，周围山地以丘陵为主，落叶乔木漫山遍野都是，盆地内种的瓜果蔬菜，尤其以菜架黄瓜为主，密密麻麻的不亚于山间的乔木的密集程度。盆地以东的一片平底就是山村的民房，大多都是空的，就算有也是形单影只的老人，村子最北面有点格格不入的建着一个四层的宾馆，似乎是专门为这个旅行团服务的。 下车之后，天色有些渐黑，导游带着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到了盆地菜园内。然后导游说：“我们的活动通过APP发送指令，大家按照指令自由活动就可以了。下面我们进行一下随机分组。打开我们旅行团APP里的‘摇一摇速配’，对，摇一摇。大家都摇好了吗？” 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导游笑着说：“好，下面请号码一样的男男女女配对，当然，如果你把性别填错了那可别怪我们哟。” 接着大家都看着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数字去找寻和自己一样的伴儿，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在我耳边传来，“请问，你也是5号吗？” 就是大巴车上坐在我旁边的文静少女，我点了点头说：“是。”然后，她就羞涩的搂住了我的胳膊。 “你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低头小声问她。 她点了点头说：“我来过一次。” 导游说：“大家都匹配好了是吧？！那么下面我就先走了，大家结束后就到宾馆集合吧，我们会保证大家的隐私，这里的村民也不会靠近这里的。好了，废话不多说，祝大家玩得开心。”然后就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这时手机里的APP收到了一条新消息：“活动内容：野战。”一看到这两个字后，其他人都搂着自己的伴侣各自寻找地方去了，而我则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轻抿了一下嘴唇后，闭上了眼睛。我知道她是在等着我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于是我轻轻的解开了她衬衫的纽扣，然后将她的胸罩也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生怕弄疼她。然后我轻轻的靠了上去，舔了一下她的玉兔，她马上娇喘了一声，却又马上咬住嘴唇。可周围已经传来了此起披伏的呻吟声，看来其他人都已经开始了。 在我吻遍她的胴体，并解开自己腰带的时候，我停下了。我松开她长长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并将她的衬衫重新系上，摇了摇头。 “怎么了？”她不解的看着我。 “太快了。”我说：“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女孩明显一愣，然后搂住我说：“嗯呢，其实我也是想找一个能和我一起到老的人。” 然后，就疯狂的接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待到其他人都两人一组的往宾馆走去，少女却突然对我说，她的手机落在宾馆的房间内，要马上回去。我就点了点头，她吻了一下我的脸就快步的离开了。 我到宾馆就找导游询问她去了哪里，导游说说她在四楼活动中心，我就跑上去找她，可哪里有她的影子。这时，我看到比较眼熟的一对男女站在那聊天，我于是就走过去问她们，你们见到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了吗？ 那男的意味深长的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门说在里面玩呢。虽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我还是走了过去，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是她的声音，却不止她的呻吟，她的喘息声和另一个粗重的喘息声纠缠在一起，拧成了一条无形的绳子，紧紧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气愤的扭头离开，门外那男的却一把拉住我，并当着身边伴侣的面对我说：“大家出来玩嘛，那么当真干嘛，把我的给你怎么样？”然后他朝他女伴努了努嘴说：“听说另一个团也来不少美女，我得下去看看。” 然后就把我和他的女伴留下了。我看了眼那男人离开的背影又对那个女的说：“你不生气？” 女孩笑着说：“出来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我就离开了。不是离开这个宾馆，而是离开这个村庄，我背着我的背包，一步步的走在回城的路上，痛苦的我大声唱着歌。 有我路过的路旁等车的人，有路过我的放羊的孩子和他的羊儿们，还有在田地工作的老农们。可所有的人根本都懒得看我一眼，他们的沉默就好像在嘲笑我，都是玩嘛，何必当真。可我就傻了吧唧的当了真。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却没有感到痛，原来一切都是梦，可却又那么的真实。 “清洗吧？！”我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然后我就醒了。原来，我正在公司的办公桌前，趴在电脑旁睡着了，此时的电脑屏幕中正显示着我准备要订的单人旅行票。我苦笑了一声，点了取消。 “你好，请问你是程涛吗？”一个清脆的女声，我偷偷看去，我看到的是发自真心的微笑，和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那一刻我愣住了。 她是我的女人，这是一眼万年的直觉。 我点了点头。 “哦，你好，我是新来的接待苏维。”少女伸出手说：“主管说让我到各个部门认识一下同事，以方便以后的工作协调，很高兴认识你。” 我没有握她的手，说实话，我是紧张的不敢窝。那一刻梦里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可以帮助你。” 但这个声音很快随着少女离开的背影一起消失了。 本以为我的无礼会让苏维记恨，但是没有，每天进公司大门，她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她对我说：“早上好，程涛。” 是的，我叫程涛。只是，现在我的已经死了。 死掉的我只能给你讲一遍我的故事，虽然这个故事你早就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对你讲。以后，请替我保护好苏维。因为，我叫程涛，你也叫程涛，我爱她，希望你也如此。 …… 程涛从梦中醒来，却清楚的记得这个梦。因为，他明白那梦就是死去的程涛人格为他留下的遗书。程涛的本体人格的确死了，死在了史庄村民的手中，而这一切都是祝舒的疏忽导致的，他甚至没有听从影子程涛的建议而留下保护程涛。想到这里，程涛愤愤的看了眼睡熟的祝舒，然后起身在原地踱步。 这时程涛听到实木点地的声音，这才发现段龙客似乎也没有谁。 程涛首先开口：“没睡？” 段龙客平静的说：“睡得太久，不想再睡了。” 程涛说：“你不是怕睡，是怕做梦吧？虽然我不知道死掉的人是不是也能做梦。” 段龙客看了眼程涛点了点头说：“会，而且很长，我怕进入梦里舍不得出来。” 程涛说：“你可够可悲的，但也挺让人羡慕的。” 段龙客说：“哦？死都死不了有什么可羡慕的。” 程涛说：“至少，你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段龙客问：“你没有？” 程涛说：“以前有啊，说是为了改变全世界，其实更多的是和他赌气而已。他太懦弱了，我就帮他变强，可直到他死我都没有改变什么。” 段龙客说：“其实，我也只是替我重要的人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 程涛皱了皱眉重复道：“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 不知为何，此时的程涛心情极其复杂的看着地面上的人俑，就好像自己就是被封存在程涛体内的死尸一般，有那么一天死尸复活了，人俑也就破裂了，剩下的是什么东西？程涛也说不出来，但是他多少知道一点，他得为他做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