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地下世界（一）

    无家可归的夏剪秋不知何去何从，只是拖着装有黄半仙尸体的旅行箱行走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城市丛林中。

    高楼大厦，霓虹灯影，喧嚣繁华间，一个安静的女子，步履蹒跚的行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那样一直的走，一直的走……

    ……

    挟持货车司机的段凌昊最后选择在昌平区下了车，因为在他看来这里是安全的。近年昌平被列为重点发展区，推平一大片居民区，改建成了高档小区。开发商本着先拆后建的原则，所以一口气把三五年后才会开工的项目也都给提前给推平了。所以放眼看去满目疮痍，反倒成了段凌昊栖身的绝佳之所。

    废墟间有零星的钉子户，他们是很久之前买下地皮并自建楼房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来盈利的老北京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或硬或不硬的后台，再加上如果拆建自建楼的面积过大这些人分分钟都会成为身价千万以上的富翁，开发商也多都对其忍让三分。默许他们的楼房一直留到正式动工的时候。

    本来段晓风就想在这些楼房中寻找一家租下来养伤，可当房东看着他用手捂着的伤口和脸上血痕就都纷纷拒绝，更有甚者厌恶的将他推赶出门。

    虎落平阳被犬欺。段凌昊暗暗咬牙，只是他忽略了自己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扮演着犬的角色。

    在废墟中漫无目的行走，想要寻找一个尚且有房顶的破楼暂且容身，可就这这时他发现一片断壁残墙下有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时不时还有不同穿着的人从那里出入。

    段凌昊立刻拉住一个看且面善的青年问：“兄弟，看你刚从那里出来，那是什么地方啊？”

    青年看了眼段凌昊的伤势也有些害怕，声音带着几丝颤抖的说：“以前的防空洞，也算是地下室。”

    段凌昊问：“可以出租？”

    “租什么租啊。”青年说：“没人要的地方，就像我们这样刚来北京无处容身的蚁族才到这里住一段时间，待稍稍稳定就换地方。”

    段凌昊道过谢后，青年就快步的离开了。段凌昊再捂着左臂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这里的确是以前防空洞的节奏，下了一层台阶就能看到一道开启的老式旋转把手式的大铁门。门里的走廊上亮着几盏老式的灯泡发着闪烁不定的黄光，从门口向里看去就像是学校宿舍那样门对门的两排小木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门外绑着几根铁丝上面还挂着衣服。

    段凌昊走了进去，大致看了看似乎都已经住满了。主要的居住人员以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携家带口的外地民工和低薪阶层的人。

    于是他退出门外，继续顺着台阶向下走。

    负二层基本也住满了，但是大多是一些拾荒者和他们视以为宝的废品。

    负三层比上面两层还要潮湿许多，零星的住着几户孤寡老人，至于他们有没有子女段凌昊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说人不如垃圾这样的讽刺可能用在这里最为确切吧？

    负四层是最后一层，每一层的格局都大致相同，但这一次显得更加的阴森，不仅没有一户居住，地面上还有浅浅的积水。

    虽然这最下层的环境相比上面要差了很多，但一想到第三层的老人段凌昊就觉得心酸，于是果断在这一层住了下来。

    防空洞里的配备极其简单，虽然有的房间里堆放着几张双层铁床铺，可大部分都已腐坏，难得有一两张尚且能躺人上去也都吱呀作响。段凌昊选好了一张还算稳定的床，并用布条简单的加固了床的边缘，然后段凌昊就重新出门想要寻觅绷带和止血消炎药，毕竟自己胳膊上的箭伤虽然已经凝固了大半但还是有血一点点的渗出，更严重的是刚才脱臼的位置，此时已经肿胀的老大稍稍一动就钻心的疼。好在眼睛除了有些涩涩的疼之外，再没有流出血泪，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段凌昊从防空洞走出来的时候，却和一个少女撞了个满怀。少女拉着行李箱低着头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夏剪秋？”段凌昊似乎认出眼前的少女却又不太敢确认，因为她哪里还是那个天真烂漫还带有点小刁蛮的夏剪秋，反倒更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