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教你王法
“牛霸，还不住手，执宰大人眼皮子底下的轰牛城，岂能容你践踏王法？！” 这话不是出自怒火中烧的武毅，却是出自更加难以抑制怒火的桑烈皓之口。 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就搬出了执宰大人，提醒众人郡城之下不容放肆，响若炸雷。这让牛霸和众围观少年闻言均是一愣，不由自主看向了发声之处。 武毅和桑烈皓面前的中州少年们回过头来，都露出了惊喜之色，“桑兄！” 桑烈皓作为桑家的嫡长子，中州贵族少年们没有几个不认识的。见他能站出来为王家两兄弟出头，大家自是颇为惊喜。 少年们立即避让两边，让桑烈皓和武毅从容走进人群中。 而对面的牛霸和众位西蛮贵族少年，盯着两人则是恨得牙痒痒。但之前的惊异，很快转为了轻蔑。 “切！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桑家那手不能缚鸡的大书生呐……” “嘿嘿，就是，就凭一个破败的中州贵族家子弟，不修武之人，也敢站出来为王家两个小子出头？” “敢惹我们的霸哥？看霸哥不把他一起活剥，再嚼巴嚼巴连骨带rou给活吞了！” “霸哥修为已达白银三段，伸出两根手指便灭了这几个中州狗崽子！” 西蛮少年那边一片嗡嗡之声，而中州少年们虽然尊敬桑烈皓，却也知道他并未修武，又不知道武毅的底细，见他们如此强自出头，一想起牛霸手段的狠辣，也难免开始为他俩心生担忧。 桑烈皓和武毅却对西蛮少年们的耻笑不管不顾，并肩走到了牛霸身前三步开外，傲然而立。 车上的王家两兄弟一见桑烈皓出头，也立即走下车来，满怀感激和钦佩地向着两人抱拳躬身，打招呼的语气里显得心绪复杂：“桑兄，我两兄弟惹的麻烦，怎敢劳您的大驾……” 就在此时，人群边已停下了一辆并不豪华张扬、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非凡的两马拉驾的香车，车帘子掀起了一角，透出了车内人好奇的目光。 少年们全都盯着场内，却是没注意到这辆停在一边的香车。 桑烈皓对着王家两兄弟一拱手，眼神示意二人不必多言，就又负手把凌厉的目光投向了牛霸，神态自是有一番士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高近两米的牛霸被桑烈皓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冷战，但很快胸中怒火便掩盖了一切，把愤怒毫不遮掩的写在了他那张丑恶的大牛脸上。 根本没把中州贵族子弟放在眼中的牛霸，刚才本欲跳起两掌拍死王家兄弟拉车的两匹马儿，把两兄弟逼下马车，然后再出手把两兄弟不打死也弄成个残废，在众人面前为牛家扬威，哪知道桑烈皓横空崩出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谋划，哪有不懊恼之理？ 牛霸知道桑烈皓并不习武，再一看武毅也不过是个小萝卜头般平平无奇的中州少年，似乎是桑烈皓的仆从，便俯视着桑烈皓轻蔑地笑了起来：“怎么，你这桑家从未练过武的小雏，也想打肿脸充胖子，学着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就不怕你霸爷我，一拳轰得你满面桃花开？” 桑烈皓根本无视这浅薄的威胁，负手轻笑，口气就更是从容：“你这蛮子且动手试试？你不知王法，你爹也不教你王法，我便勉为其难来教教你——按蛮皇陛下自蛮历423年亲自颁布的《大西蛮国崇文保士律》第五条之规，无故殴打士人学子者，鞭挞一百并苦役一月，致士人伤残者，贵族削功去爵，平民罚入隶籍……如果你真觉得能供你今日在此放肆的你家爵位算不得啥，我桑烈皓便站在这里不动分毫，任你牛霸打个够……” 牛霸和众西蛮贵族少年一听，顿时就傻了眼。 蛮皇陛下为了推进落后西蛮的文化建设、鼓励民众就学、吸引中州文道大才入蛮，确实专门亲自颁布了这么一部夸张的法律。而桑烈皓就是这样一位备受大西蛮国重视的士人，你敢去动他一下麽？你敢把至高无上的蛮皇陛下不放在眼里麽？ 呵呵，桑烈皓一开口就当头给牛霸的嚣张气焰浇上了一大盆冷水，令中州少年们颇感解气和惊喜，全都咧嘴笑了起来。 “对啊，有本事你就打呀！桑兄可是西蛮国和南溟国通认的大士子！” 牛霸哪肯罢休，又咬牙切齿地低吼：“哼，你是士人，我牛霸敬你三分！可王家这两个狗崽子今天故意挡我的道，让我差点车毁人亡，他俩又不是士人，我出手教训他们天经地义，还请你这大士子别碍着本爷办事！”说完，牛霸便双手握紧拳头，欲朝着王家两兄弟大踏步而去。 众西蛮贵族少年连声称是、鼓呼叫好，中州少年们又眉头紧蹙。 武毅却知道桑烈皓必有后招，只捏着下巴不发声、双脚钉在地上不动如山。 果然桑烈皓又是一喝：“且慢！你这蛮子看来对王法真是一无所知，还是我勉为其难替你爹来教教你——蛮历390年，伟大的蛮皇陛下亲自颁布的《师夷令》中第一百三十四条之规定，习中州、车同轨、合礼仪，无论官爵高低，支道之车需避让主官道之车，欲上官道，勒马缓行，违规轻者鞭挞苦役，重者削官去爵……牛霸，你当真是霸气得很呐，你且看看你家的车在主官道还是支道上？难道你真以为单凭你一个‘霸’字，便能只手遮天、变黑为白，再把这大西蛮国土上的条条官道，都变成你家院子里的土路麽？” “这……你！”牛霸刚想迈出的脚步又被自己生生抽回，被桑烈皓再次搬出的“蛮皇陛下”吓得欲动而不敢动，直接把牛脸憋成了马脸。 哈哈……经常被西蛮少年欺负得不敢吭声的中州少年们，这次放声大笑起来，解气，实在是太他妈解气了！面对这些在河西张扬跋扈视中州人如狗的西蛮少年，谁人能像桑烈皓这样，几句话就让他们吃大瘪？ 众位不学无术的西蛮纨绔们都和牛霸一样，红眉绿眼的盯着桑烈皓，哪知道桑烈皓这位法学专家还没完，继续道：“牛霸，你还想去殴打王家两兄弟？我再勉为其难替你爹教教你王法——按《大西蛮国同荣策》第八条之规，无故欺压顺官荣将及其家眷者，依律重罚。断人手者，断其手；断人头者，断其头……趁你现在尚未酿成大错前我好言提醒你一下，你最好是赶快诚心诚意向王家两兄弟认错致歉，免得他俩一时愤懑堵心，一纸诉状投到‘督法司’，告你一个纵马冲官道、恐吓顺官良民之罪，到时候只怕是你爹牛沙，也保不了你不受牢狱之灾！牛霸，怎么样，我桑烈浩如此真心又耐心地教化你，很让你感动吧？虽然你很感动，但你也不必这样哀哀戚戚地看着我！虽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却不想当‘禽父’，也不敢养你这样的‘兽子’，你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桑烈浩说得认真严肃，连调侃都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把中州少年们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武毅想笑却不能笑，毕竟还需要在旁边摆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配合桑烈浩的无敌气势，心里直叹这个皓哥儿的一张嘴，真是堪比那天罡阶强者手中的尖刀，实在令人胆寒。 而对面围观的西蛮贵族少年们，全都呆若木鸡！ 这些胸无半点墨的蛮人，完全没想到一个没练过一天武功的弱书生，三言两语就让牛霸这样的一名白银三段武者，不敢动弹一分！ 武道竟压不过文道，令这些所谓的西蛮少年武者们，郁闷到极致！ 不过律法如院之篱笆，能挡君子，却防不住小人。 西蛮历来民风彪悍，人民率性而为，常常因为彼此多看了一眼便拳脚相交，杀得血rou横飞，各族、各家、各户之间历来睚眦必报、私斗仇杀成风，所以蛮皇横锤登临大位后，为了遏制民族内斗自伤民基的同时发展军备，才会颁布如此多的法律法规来约束民众，遏制私斗、鼓励经过认可的角力和公战。桑烈浩引经据典，抓住牛霸的违法之处说得条条在理，气得牛霸浑身乱抖，但也激得牛霸体内的民族传统血脉开始疯狂涌动！ 牛霸瞪着一双牛眼看着桑烈浩，和他身后笑得七仰八翻的中州少年们，张狂跋扈不可一世的小公爵爷，何时受过这种憋屈和侮辱？ 哞哞哞……牛霸喉头开始发出闷哼；咕咕咕……全身肌rou开始暴涨；啪啪啪……全身关节开始一阵乱响。 呀！ 牛霸突然双手握拳仰天大喝一声，震得一身华服破成碎片四散飞舞，赤条条露出了上半身结实如铁的大肌，又瞪着桑烈浩目呲欲裂，气势十分骇人—— “滚你娘的王法！桑烈浩，今天我不把你砸成rou泥，我就不叫牛霸！你吃爷爷我的‘野牛踏地’！” 牛霸在怒吼的同时，双拳高举过头恍若一对牛角，两腿一蹬，高大的身躯跃起三尺，整个人带起一阵罡风，就像是一头冲出山林的疯狂野牛，向着三丈外的桑烈浩猛扑过去。那双拳一旦砸下，便要像野牛高高腾起的两只前蹄，把桑烈浩像只蚂蚁那样踩踏进地下三尺！ “桑兄！” 都知道桑烈浩不会武功，见这牛霸已然发狂不顾殴打士子的大罪欲置桑烈浩于死地，王家两兄弟和其他会武功的中州少年大惊失色，全都准备拔身相救！ 众西蛮贵族少年之前也同样大感丢脸屈辱，此时也被牛霸的暴起激得发了狂，此时眼见中州众少年欲一同扑向牛霸，也全都大喝一声准备拔身而起，想着趁机痛揍这些该死的中州少年们一顿！ 但是两边人马尚未真正拔身飞起，便又呆立原地张大了嘴发不得声。 因为他们看见，平生从未见过的一幕…… 表演这一幕的主角，从桑烈浩变为了旁边那位执事装扮的少年——武毅始终还是觉得一身胜雪白衣太过高调，又想着瘦骨大师的忠告，于是找桑劲要了件大小合适的青灰色外院执事服穿上才出门，此时看上去是如此的不起眼。豆苗般的他绝对没有半分武道高人的模样，让众人直接都把桑烈浩身边的这名小执事，当成了一团可以忽略的空气。 可正是这团空气，突然生生变作了一道铜墙铁壁！ 那道铜墙铁壁，让腾空而起的白银三段武者牛霸，撞在上面便停在了空中，再也前进不了一分！ 更为恐怖的是，这名谁都没瞧上眼的少年执事，不知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已向前飘了两丈，只伸出了一根指头，抵在了腾在空中的牛霸腹部。 一根手指头，只是一根细细的手指头。 电光火石之间，便让整个场面完全石化！ 围观的双方少年只看见一幅令人脊背发寒的诡异画面——身高两米、体重过三百斤的牛夯族、实力彪悍的白银三段武者牛霸，本来以山崩之势压向桑烈浩，此时却双脚离地两尺腾在空中，身子前倾三十度，被小豆苗一般的武毅用一根手指头就顶住了下压之势，停在那里不上不下。 再看那名诡异的少年执事，站在牛霸凌空的庞大身躯下，右手背在身后，脸上还挂一副无所谓的微笑表情，左手斜上前伸显得是那么的随意。 这小豆苗执事，他竟用区区一根左手食指，就止住了牛霸势如万钧的前冲下压之势？还顶起了牛霸如此沉重的身躯？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嘶…… 双方少年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