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历史小说 - 盛明贤王在线阅读 -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邦交风云

第二百四十六章 邦交风云

    会见外使的差事就数与琉球使臣打交道最为轻松。琉球是大明最忠诚的藩属国之一,老国王故去,王子请袭王位,大明只需与来使礼叙之后,就能在十分友好的气氛中把吊唁与册封的事商定下来。

    琉球国中山王尚忠故去与王子尚思远请封的事发生在正统十二年二月,在上一拨使臣尚未离京的情况下,琉球中山王长史梁球就紧急赴京报讯。此后大明派出给事中陈博、行人万祥赴琉球谕祭已故中山王尚忠,并举行新王册封礼。

    那么,大明是如何给朝鲜、琉球、安南、占城等藩属国举行册封仪式的呢?这从正统皇帝颁给尚思远的敕谕上可见一斑。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尔比遣长史梁球等奏尔父王尚忠亡殁,良深悼念,特封尔为琉球国中山王,继承尔父主理国事,尔宜笃绍先志,益坚事上之诚,敬守臣节,恪修职贡,简任贤良,善抚国人,和睦邻境,以保国土,庶几永享太平之福,钦哉!”

    调解朝鲜与建州女真李满住之间的纠纷也不算太难。朝鲜一向瞧不起女真人,而建州女真时常向朝鲜借粮、借种子,带有“打秋风”的意思,你不给我就给你找事!加上双方都喜欢掳掠或诱拐对方的人口,朝鲜与建州女真相处得很不愉快。站在大明上国的角度来看,手心手背都是rou,只要双方不兵戈相向,大明也只能从中斡旋,劝和促谈。

    “越王殿下,李满住先遣使入京,故而朝中好像有先入为主的观感,皇上似有责怪朝鲜之意。”

    在厅中刚一站定,马愉就探起了朱祁铭的口风。

    朱祁铭却意不在此,“小王不敢妄议朝政。不过,听人说,朝鲜自称小中华,在朝鲜人眼中,除了中国与朝鲜之外,其余万邦皆为蛮夷!”

    现代人常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种观点是相当肤浅的。价值观和文化认同感才是最可靠的的联系纽带,无价值观与文化的输出,即便你富甲天下,在别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土豪而已,没有多少人真正拿你当回事!就像朝鲜、琉球那样,它们依靠传习中华文化而促进了国家的文明与进步,王室、士大夫还因此而获得了统治国家的正统性,故而它们虽然并未从大明获得什么可观的物质利益,但它们対大明的态度表现得比其它藩属国更铁,即使倒贴利益也会紧跟大明。

    反过来,像瓦剌,甚至还有兀良哈三卫,他们的文化与大明格格不入,所以,尽管大明给了他们许多实实在在的利益,但他们何曾对大明有过半分的忠诚?不过是在上演吃大户的把戏而已!

    马愉听出了朱祁铭话里的弦外之音,“殿下说得是,都是大明的藩邦,厚谁薄谁?也只能好言劝劝双方,再找个‘遣使复查’的理由拖上一阵子了。”

    凭马愉的才能足以平息朝鲜与建州女真之间的纷争!想到这里,当李穰入内见过礼后,朱祁铭借故离去,他想去碰碰瓦剌超豪华使团这根硬钉子!

    在离会同馆数丈远处,分布着另一个建筑群落,那里是著名的“乌蛮市”,瓦剌使团千余人带来的货物就在这里开市交易。

    经会同馆大使、副使引路,朱祁铭先在乌蛮市转了一圈,入眼的货物尽是貂鼠皮,另有些许毛色不佳的驽马。朱祁铭顿时失了再看下去的兴致,便回到了会同馆。

    因瓦剌超级使团占去了大部分馆舍,故而老远就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朱祁铭刚一现身,就见烟压压一大群人陆续出了馆舍,围过来看热闹,其中自然有当年在密云被朱祁铭放了一马的人,还有那年在奉天殿参见过朱祁铭的使臣,于是,众人一番耳语之后,知道了眼前这个姿容超凡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越王,便収起了他们的傲气,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那里。

    彪悍的瓦剌人素来敬畏强者,在他们的眼中,大明越王正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强者!

    “脱脱不花汗使臣孛端参见越王殿下。”

    “也先太师使臣把伯参见越王殿下。”

    朱祁铭冲孛端、把伯二人颌首,随即扫视众人,见这些人在此好吃好喝好住月余,大明的水土把他们一个个滋养得油光水滑的。

    “本王与赛罕公主是老相识,她数度邀本王去瓦剌做客,本王不能不领情呀,打算今夏便率五千护卫军赴约。哎呀,远行一趟不易,本王怎么也得在草原上驻留数月之久,到时候恐怕要叨扰脱脱不花汗和也先太师了。”转对一旁的大使吩咐道:“礼尚往来嘛,本王今夏少不得要让脱脱不花汗与也先太师破费,故而你们得好生款待远客。”

    “是。”

    把伯强作欢颜:“既然是赛罕公主相邀,太师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嘿嘿,中国物产丰盛,到时候殿下可别携带太多的礼物。”

    朱祁铭摇摇头,“贵使有所不知,朝廷还欠着本王数年的岁禄呢,本王在过紧巴巴的日子呀,许久都未用过一顿像样的膳食了,到时候只怕要空着手去草原。诶,听说夏日的草原物产丰盛,你们回去后劝脱脱不花汗、也先太师不必太过铺张,本王享用数月的美味便知足了,至于馈赠嘛,意思意思一下即可,反正五千人也带不了多少物什。”

    还带不了多少物什?那可是五千人呀!五千人在那里好吃好喝数月,空着手来,临走时还打算满载而归,果真如此,整个草原只怕花都不剩一朵了!孛端冷眼看向把伯,一脸的烟线,“嘿嘿嘿,既然是太师胞妹邀请的贵客,太师自然会将此事料理周全。”

    把伯回以冷眼,“嘿嘿嘿,越王殿下难得远赴草原,大汗肯定会亲自出面料理一切。”

    “你们何必争着做东?”朱祁铭摆摆手,“哎呀,太客气了!也不让你们犯难,本王在脱脱不花汗那里呆上月余,再去也先太师营中呆上月余,可好?”

    这是在争着做东么?孛端与把伯愣在那里,作声不得。

    朱祁铭并不理会二人,兀自从袖口掏出一块绢布来,这是昨晚越府一名眼瞎的年老嬷嬷的杰作!用一块粗糙的绢布,绣上几朵歪歪斜斜的花,用料与绣功都奇差,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嘿嘿,这是上好的苏绣!”

    这若是苏绣,那麻袋都是锦缎了!孛端与把伯张大眼睛望着朱祁铭手上的绢布,差点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