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诞成丧。二三四
心下焦急,行云和唐逸这二人的脚上自然更加了几分速度,不多时,草庐便到。 那飘渺天宫门下随即停下势子,立在一旁,行云也顾不得与他再多客气,当先一步来到门前,见那门竟是虚掩,稍一犹豫,随即轻道:“晚辈行云,应前辈之召而来。”言罢,推门而入。 唐逸跟在行云身后,也是进了去,抬头便见德皇端坐对面,衣服竟已换好,一身干净的青袍在身,那头脸上的血迹也洗的干净,见行云和自己赶到,正犹自微笑。 “难不成德皇前辈要故布疑阵?实则并未受伤?” 唐逸心念方动,却又随即否认,却原来德皇虽然端坐不假,可人却是整个靠了在草庐的泥墙之上,却是连坐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前辈!” 行云自也看的出德皇的颓势,便是紧上一步上前,随即急道:“前辈怎可能伤的如此之重?” 德皇却似没有半分的在意,只朝身前指了指,微笑道:“行宗主,还有唐公子,你二人且先坐下再说。” 行云闻言,却是没动,反摇头道:“前辈伤势如此严重,必要好生将养,有什么话大可以后再说。”稍做一顿,行云再道:“丹神前辈在我万剑宗处住下,晚辈这便去传书,请他速来!想以丹神前辈之妙手,任是天大的伤势都定无大碍!” 行云方是言罢,便见德皇摇头道:“行宗主的好意,老朽心领了,不过怀石老弟苦熬数十年,这才有情人终得眷属,可莫要为了老朽而坏了人家的美事。” 见行云还要开口,德皇微笑道:“行宗主且坐下,莫要再让老朽费力了。” 德皇虽然还在微笑,但只这一句,竟凭空大生威严,一直没有开口的唐逸便觉得有股大力,迫的自己不得不听其所言也似!虽然唐逸知道德皇此刻已不可能再动什么内力威压,这全是德皇两甲子来的气魄所成,可越是如此,才越令人惊叹。 当然,唐逸自能强令自己不听德皇之言,但说将起来,自己却并没有坚持的理由,既然如此,唐逸也再不多想,便就这么席地而坐。 德皇见唐逸干脆,当下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再看行云,行云眉头大皱,可终于也是坐了下来,但随即又道:“德皇前辈有话交代,晚辈自会洗耳恭听,可等说完,却要仔细疗伤才是。” 德皇见眼前二人都是坐好,闻言一笑,摇头道:“行宗主的好意,老朽自然心领,只是老朽心底有数,这伤是好不了了,便连今日都难活过,否则也不会如此急唤你们前来。” 一语惊人! 行云和唐逸登时齐齐色变! 唐逸的修为不够,可行云却是超绝高手,当下便仔细盯住德皇,直想看出端倪。德皇见状,轻叹一声,随即吃力的伸出右手道:“行宗主大可一探,便知老朽所言不假。也正因此伤之重,难做活命之想,这才不想行宗主去惊动怀石老弟。虽说怀石老弟的医术冠绝天下,但且不说他能都医好,便等他赶来,老朽早便入土了,哈哈。” 德皇说到这里,勉力一笑,似是为了让眼前这两人不至太过焦虑。但这一笑落在唐逸的眼中,却大觉悲凉,眼前老人的神采愈见暗淡,颇有几分英雄末路之感。 德皇见行云一心察探自己的脉搏,正自闭目凝神,当下也不惊动,随即转过头来,朝唐逸问道:“今日武帝与老朽一战,唐公子可有什么感想?” 唐逸闻言,剑眉一跳,却原来德皇向来只道那武帝为胡人,可如今这一改口称呼,等于是承认了那人的武功之高! “今日一战,要说精彩,自也必然,不论是前辈的大道正法,还是那胡人的以剑御剑,都是赏心悦目,又能发人深省。”说到这里,唐逸一顿,看了看德皇,见他满眼的鼓励,当下再道:“可这不过是旁人所想,全因他们并不知内情。若要晚辈看来,这一比武,剑术武功还在其次,攻心才是一定乾坤之所在。” 德皇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唐公子所言甚是,不如便趁着今日之机,详谈一二如何?” 唐逸的眉头登时微皱道:“前辈伤重,此刻便算真的有话要说,也自有许多更加重要之言。反观这一战已了,便是再说上一遍,怕也平白浪费时间。” 唐逸说完,德皇却是摇头道:“唐公子这可错了。败不可耻,只要能知晓败之所在,才可在日后反败为胜!虽然老朽日后是没有机会了,可说将起来,这中原武林的未来却也并非属于老朽。” 一语言罢,德皇看了看唐逸,语重心长道:“这江湖的未来属于你们!老朽明胜暗败,虽不情愿,可若能为你们做个警示,倒也值得。今日若不趁机探讨,那才是当真的浪费。” 唐逸闻言,心中感叹,知道德皇是要成全自己,再看一旁行云仍是凝神闭目,当下只得沉声道:“这一战其实早便定下了胜败。那胡人于嵩山之盟上提出挑战,以他化形级的武功,别人定会认为他必有绝学暗藏,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胆。” 直视德皇,唐逸继续道:“更何况前辈并非常人,自也不会犯下疏忽之错,做为对手,前辈必然会用心揣摩。就算那胡人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依仗,但只要心存戒备,那任何后手都会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 德皇点了点头,赞同道:“正是此理,唐公子且再继续说下去。” 唐逸眉头更皱,毕竟武帝可是将他一并计算了进去!自己虽然在比武前一日,见到行云背后的双剑而心有不安,但也终究没能猜透,所以唐逸语气一沉道:“只有出了前辈的意料,那胡人才有胜算。所以他便要寻个机会,让前辈误会。只有让前辈自认知晓了他的秘密,心头的戒备才会松懈,这样,他才好再做打算。只不过这等秘密,武帝自然不可能亲口来讲与前辈听,所以他便要寻一人来代传。” 说到这里,唐逸一指自己,自嘲道:“于是晚辈便入了他之计算。那胡人于晚辈的面前展示通天之能,令晚辈大生震撼。只道这等秘技绝对是他的依仗,以为自己得了个天大秘密。待等日后登岛,便就借了晚辈之口,将前辈骗过,使前辈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反掉以轻心,予他可乘之机!说将起来,晚辈入了他那彀中,却还自鸣得意,当真可笑之极!”
德皇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唐公子不必自责,更不必灰心,此番武帝便是连老朽一并计算了进去,想公子被老朽请来,事先可有谁人能知?等公子到了岛上,又有谁会想到老朽要寻公子一谈?但那武帝却是料到。” 说到这里,德皇一笑道:“不过这却也并非便说唐公子不如那武帝的智慧,实是敌暗我明,武帝又早做了打算,唐公子却不过仓促应之而已,更何况那人生连体,连老朽都被惊到,非公子之过。说将起来,此事至今,反说明就连武帝都看的出唐公子心底向善,不愿当真看这江湖涂炭,才会有心来助老朽,从而被他利用。” 唐逸没有接口,武帝的这番计算,他早在船上便想了个通透。比武之前的一天,自己也注意到了武帝那宽大的剑匣上,只是再任凭自己如何猜测,也不可能想到那剑匣中竟然还有一头两臂!这委实匪夷所思! 可惜,便算是德皇都言此为非战之过,唐逸也不会就这么轻松揭去,反更深引为耻! 实在是因为这一错的影响太大! 听着德皇安慰自己,唐逸也只一笑,没有接话,只是继续言道:“其后那胡人与德皇前辈比武,虽将这布置做的十足,可却仍然小心谨慎,他深知那剑匣惹眼,索性便一出手就将四剑同使了出来,众人见那四剑招法精奇,一时之间,却也就将剑匣的蹊跷抛在脑后。” 德皇闻言,回忆当时的景象道:“以剑御剑实是前人所未有,怕是他自悟而得,便是老朽,那时初见,心里也自暗赞不已。” 唐逸点头道:“如此一来,前辈以为他之后手是那突晋通天,而这四剑也有了答案,剑匣再不碍眼。也直到此刻,那胡人的两头四臂才当真有了用武之地。” 说到这里,唐逸再是叹道:“晚辈当初还曾想过,那武帝真要在名门之长的面前晋级通天,那他就算胜了前辈,可就不怕名门之长对他心生戒惧?那些掌门若是暗里使些手段将他杀了,以绝后患,那他岂不平白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可如今看来,却是晚辈早被他所误。” 德皇微笑道:“不错,这双头四臂虽然看似骇人,可左右不过二人合力罢了,化形级的高手,东盟西盟都各有数人,所以武帝的武功并不足惧。可若是他显露了通天一级的实力,怕就立刻勾起一些人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