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箬筠传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七章惊魂

第三十七章惊魂

    一轮凛凛如尖刀的月牙儿挂在梢头,使氤氲的月色中透着些许明璨,穿过繁盛的树枝叶儿,穿过半开的薄如蝉翼的轩窗,洒在殿内的几许青石砖上,给殿内添了几分生气。

    “去殿外透透气吧!”箬筠总觉殿内憋闷,在轩窗前停留半刻便手扶云奚,从殿内踱步至廊下。

    “云奚,你听见流水声了吗?”箬筠轻摇几次团扇,细听着不远处仍旧潺潺流动的溪水漂流到大池子中,抬眸瞥见皎洁的月光倾泻至清澈舒缓的池水中,池水面上泛着粼粼银光,廊下的宫灯亦无它那般耀眼。

    “安静时,总会听到一些。”云奚回道。

    “我倒是一直未留心过。”箬筠笑言,一边往台阶下走去。

    “小主,当心。”云奚搀扶着箬筠踱步至水池边上。

    “无碍。”箬筠巧目盼兮的瞧着水池中弯月偎在水面上,颤颤微微的抖动着,倒影被潺潺流进来的溪水悉数打散,片刻间又恢复原状,随即又被打散,如此反复,倒影却丝毫不因外扰而恼怒,依旧怡然依偎在池中,任尔东西南北击。

    “妙啊!”箬筠不禁赞叹,想着自己此时身处宫闱之境地亦如这轮弯月的倒影一般,被人百般拨弄,此番场景可谓是一瞥惊觉局中人!

    “啪--啪啪”击掌声此起彼伏,箬筠知晓是皇上驾临了,随即手扶云奚踱步至廊下,静待着皇上的到来。

    片刻不到,皇上已走进身前,和缓的轻握起箬筠的玉手,俩人温情对眸,眼见箬筠默然凝视自己好久,不禁笑言:“筠儿在看什么?”

    箬筠并未立即回言,而是仍旧端详着面前这位长身玉立的清俊男子,身着绣有九龙团案纹的明黄色妆花帝服,这是九五至尊的御用服色,衬着眼前的男子极具天威,而箬筠却只觉眼前之人并不是不可冒犯的皇上,而是待自己宽厚,诚挚至深,可以缱绻依偎的夫君颙琰。她不想自己竟已经是如此眷恋皇上,不禁微微勾唇,嘴角上扬几度,梨涡浅上的深情言道:“筠儿在看皇上的欢颜!”

    皇上听罢,大悦,朗声笑着,手携箬筠踱步至殿内,温言道:“单太医已经回禀过了,言明你已经大好了,朕便是安心了。”说着便端坐在木炕锦榻上。

    此时清椀从烟萝手中接过特意为皇上沏泡的御用茶“仰天雪绿”呈在了梨木炕桌上,汐柠呈上了三品酥香的点心:莲子玻璃糕,百花栗子糕和香梨糍粑糕,还有一品乾果:奶白枣宝。

    “皇上安心,筠儿也安心。”箬筠说着端坐在梨木炕桌的另一边,眼瞧着皇上。

    皇上见箬筠今日几经凝望自己,不禁询问道:“筠儿,你怎么了?朕怎么觉着你有心事?”

    箬筠双手不由挽紧了锦帕,蹉跎着回道:“皇上可否与筠儿共谱一曲《夜静銮铃》?”

    “筠儿如此雅兴,朕定随之!”皇上温言回道。

    云奚听罢,携汐柠前去壁橱中去取玉屏箫和琵琶,云奚弓身为皇上呈上玉屏龙箫,汐柠为箬筠呈上纶玥染颜琵琶,登时皇上扬一扬脸,殿内一干内监宫女皆退出了殿内。

    须弥间一曲缱绻缠绵略带感伤的宫闱曲子便绵长的侵入众人心中,云奚在殿外意犹未尽的倾听着,她知箬筠万般不舍,却仍是会将皇上推向别处。

    銮铃,何为銮铃?皇上乘坐的銮舆上系着的铃铛。夜静銮铃撩拨着后宫中多少深宫怨偶的心,箬筠亦是其一。即使曾经不是,如今也是了。

    一曲终罢,箬筠踱步至皇上身前,垂眸低眉,眼瞧着炕桌上的金铜香樽,云烟袅袅升起,散开不见,化为乌有。半响,终是轻启薄唇婉声言之:“皇上今夜便移居别处吧!”箬筠声音越来越低,如飞蚊般低悄,低到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身旁的皇上却是一字一字听的真真切切,字字钻入耳蜗儿打着转转,余声直击心底。

    “怎么?朕不是讲过,朕会护你与皇儿周全!朕看重的人,谁敢动?”皇上听罢,柳眉生生拧成一字,怔怔回道。

    箬筠静默许久,低声言道:“皇上应为皇嗣着想,筠儿不应独有皇上恩宠,恐后宫终成积怨之地。”顿了顿,箬筠唯唯诺诺的继续言道:“筠儿想为皇上分忧,以使后宫和睦,这样皇上才能安心理前朝之事。”

    皇上静静的听着,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见皇上未回话,箬筠又言:“皇上应顾念众嫔妃得情谊,她们与筠儿一样,皆日日盼着皇上的銮舆,静音听着悦耳的銮铃......”箬筠说着说着不禁心中难受,泛起了阵阵酸楚,“筠儿得皇上如此厚待,筠儿心已知足!。

    皇上凝视着面前,脸露些微苦涩的箬筠,不忍的回道:“你既如此言明,朕依你便是!”随即起身,怅怅的望着殿门檐下挂着的如意竹帘欲走。

    见皇上如此这般,箬筠心中亦怅然,走至檀木书案前,研磨片刻,笔力轻柔的写下:花落橙泥,唯闻琴琶,愿此情绵长。

    皇上亦行至檀木书案前,细细品箬筠书写的几行上阙,不禁嘴角上扬,提笔劲力的书写着下阙:水润红莲,只闻玉磬,但此情依旧。

    箬筠见此,上前轻轻用力抱紧了皇上,头埋得很深,贴着皇上的左心房,细听着皇上“砰-砰-砰”的心跳声,再不言语,只觉皇上亦搂紧自己。

    夜深人静,箬筠静听着皇上銮舆的銮铃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声响。

    皇上移居别处了!

    昔日箬筠从未在意过皇上的銮舆行至何处,从未如此静心的认真倾听过銮铃声,此时却是想再听一次,或几次,终觉不够!

    殿内冷冷清清,几缕夏风徐徐吹进,暖至周身,却是凉彻心底。

    箬筠换过了睡袍,便手扶云奚上了寝榻,缓缓躺下,云奚轻放下青色水墨的薄纱帷帐,便依次熄灭了殿内的覆着红烛的琉璃灯,只留寝床两侧的两盏,照得殿内不似刚刚那般明亮,只微微泛着昏黄的光亮,箬筠睁着老大的眼眸,瞧着烛光照映在帷帐上的微光微影,黯然默默,身子不由得蜷缩成一团,隔一会儿把身子伸直舒展开来,然后再次蜷缩成一团,几经转辗反侧,睡意全无,一夜无眠!

    翌日,箬筠梳妆完毕后便循例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刚行至殿外,却听周福安从外匆匆赶来,上前弓身禀报,称皇后身子不适,今日各宫嫔妃不必去请安,箬筠便又回至殿内,小坐片刻,便听庭院外传来了吉嫔与那常在的声音,便起身前去迎接。

    这几日除了皇上皇后,旁人皆被拒之门外,现下一切如常,涵泽堂恢复了往日的人气,箬筠便是欢喜的很,眼瞧着踱步走进殿内的吉嫔与那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