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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今时不同于往日(二)

    “欢喜?朕倒是觉出一丝委屈来!筠儿如此这般,叫朕如何走得安心?!”皇上黯然言道。

    “臣妾真的无碍。”箬筠回道。

    “瞧瞧,听听,连自称都变为臣妾,还说无碍,是不是因朕近日来冷落于你,你便是恼朕了?”皇上穷追不舍得问道。

    却听箬筠娓娓言道:“皇上是大清的皇上,是天下百姓的皇上,是众位嫔妃的皇上,从来都不是臣妾一个人的皇上,臣妾如何敢恼皇上?今日臣妾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觉得在皇上面前自称名号实为不妥,皇上唤臣妾名号那便是有心,可是若是臣妾自称名号,便是不敬了。”

    “筠儿,你若这般想,那朕便不与你辩解,只是不要与朕生疏了便好。”皇上一把环抱住箬筠,头抵在她的香肩上,闭眸深嗅半刻,“朕虽人不在你这里,心意却是从未改变过,朕也知这些日子冷落了你,叫你心里委屈。但朕也是万般无奈,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混肴视听。”

    “臣妾明白,皇上要顾全大局,更要做好全局。”

    “你能这样想,便再好不过。”

    “皇上有皇上的苦衷,臣妾有臣妾的忍耐。”箬筠伸手怀抱着皇上,“只是,臣妾连夜来无不期盼着皇上的到来,却终究是妄想,现下皇上来了,臣妾的妄想便成了现实,如何能不叫臣妾欢喜?只是这欢喜中定是有苦涩的,任是臣妾如何忍都遮掩不过去的。”箬筠松开怀抱皇上的纤纤玉手,抬眸凝视着皇上,“臣妾只盼皇上早日归来。”

    皇上听到此处,心中难忍,“如今你有了身孕,不便外出狩猎,若不然,朕是万般不会将你丢在绮春园的,木兰围场那里,规矩不严,朕便可日日与你依偎相伴,只是现下要落空了这念想,且也想让你体验一把那里的广袤与辽阔。”

    “皇上能这般想,臣妾便是知足了,只是瞧不见皇上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模样,便觉可惜。”

    “等来年,朕便带你前去,可好?”

    “那便再好不过。”

    “只是眼下,你怀有身孕,朕实在是不放心。”皇上忧思重重,随即又言道:“朕身边有个宫女名素舒跟了朕多年,很是稳妥,不如遣她过来侍奉你吧,也好让朕安心。”

    箬筠听罢,不由得不安,“皇上,臣妾觉得实为不妥,既然素舒姑娘已经侍奉皇上多年,那便是知晓皇上诸多习惯的,倘若平白指给了臣妾,定是会令皇上日子不爽快,臣妾心里也会不爽快,素舒姑娘来到我这涵泽堂更是不爽快,我身边实在是用不了这么些的人。”

    “你既然如此说,朕便不多说了,只是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及时禀报朕。”

    “嗯。”

    “来,朕瞧瞧朕的孩儿现在如何欢腾?!”皇上说着便将手伏在了箬筠的肚子上,不过一会儿功夫,俩人便都笑得合不拢嘴。

    待云奚等人侍奉箬筠与皇上用过宵夜,俩人便相拥而眠,只是箬筠却觉这一夜尤其对短,短到来不及添暖便天明了。

    第二日,宫门外,大队官兵人马在此等候。

    皇上身穿一身明黄织锦妆花的龙纹行袍,苏贵人与那常在照常穿着宫中装扮的宫服,与侍立于台阶上的众嫔妃告着别。

    箬筠只悄然侍立于一侧,皇上并无过多与她交谈,甚至连眼神交流亦不曾有,只是与皇后、贵妃简单嘱咐过几句便转身走了,箬筠只心中苦涩的,巴巴的望着皇上的背影,只觉怅然。

    “恭送皇上。”众嫔妃眼瞧着皇上上了一匹彪悍的骏马,目光中皆是不舍。

    只听皇上清声道:“驾!”,策马扬鞭,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南边行去,苏贵人与那常在皆扶起马车帐子与众嫔妃们依依不舍得告着别。

    街道因皇上的出巡而冷清,九城戒严,途径之处皆有官兵把守,别说闲杂人等,恐怕连只耗子都被唬到三里开外。

    只听得千军万马,蹄声绵延,声势浩大只传得九霄云外之上去了。

    永璇紧跟在皇上马匹身后,因头顶铜盔,刚刚箬筠并未识得他,他亦不想让箬筠识得,行不过几里,他便顺手将头盔拭去。

    行不过一日,至晚间便到了,营帐绵延几里,松明火把每隔一段便摆立四柱,照得四下浑如白昼。

    辽阔原野之上,只星星点点,之下,是当值官兵枪尖相碰的声响。

    月光倾泻之下,围外小溪中便有隐隐约约冷光乍泄,永璇闲来无事便顺道踱步至跟前,驻足在小溪边上,此时暗夜之际,半天墨蓝的晚霞,晚风毫不轻柔的拂过永璇的脸颊,让他浑然想起那年秋日里,与箬筠初见时的场景。

    也是这样的秋日里,也是这样毫不轻柔的秋风...他与箬筠便就那样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还是去年秋日里的光景,永璇抵达江南不久,便是想要去位于西郊崆云山之麓,五大禅林之一的春禅寺去瞧一瞧,也算不枉此行。

    那日,正值永璇仰身躺在春禅寺后山外,千年大榕树上树枝上面歇息时,便是被不远处“咯咯”的嬉戏玩闹的吵醒,永璇倒也不恼怒,只半闭半睁眼之际,悄然瞥了一眼便是再也移不开视线。

    “嘻嘻”只听湖中浅水处一妙龄女子欢快的笑声,“这里,就这里。”轻抬皓腕,与其他两位女子互相撩拨着湖中有些许温度的湖水,点点滴滴散落在各自身上。

    只隔了一会儿,便见其中一位出挑的女子轻缓提裙,抬脚,踩着水花,欢快的嬉戏,口中喃喃道:“鱼儿,鱼儿,你别跑...”在湖中追着游来游去零星几个小鱼儿。

    看着湖中毫无顾忌,灿然追寻鱼儿的女子,永璇便觉甚是新奇,自古女子皆娴淑,却不曾见过这般欢脱的。

    不由得坐起身来,待到细细瞧过湖中那位极其欢脱女子时,却觉心中荡漾,眼眸间尽是那妙曼女子的身形倩影。

    只见女子如烟的青丝,拂过脸庞,如同初春的杨柳,划过水面,皓腕轻举,撩拨着湖水,如同拍打在岸上的浪花,点点滴落。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淡淡红扉,如花瓣般娇嫩,整个人好似粘蜜飘飞的彩蝶,又似清灵通透的白莲。

    永璇只觉此女子似嫡仙般,落入凡尘。

    “谁在哪里?”耳边儿传来娇柔的声音,永璇见那位刚刚还欢脱女子安静了下来,警觉的放下了裙摆,把露在外面的脚趾盖住,目光熠熠的瞧着千年榕树上的懒懒侧身躺坐着的永璇。

    “哈哈......”永璇一个旋翻,站在了树下,手持折扇,走向了湖边...

    当时的永璇不知,这位追着鱼儿在湖间漫跑,样貌极其出挑的女子,便是今后魂牵梦绕自己一生的心上之人--王箬筠。

    想到这里,永璇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几度,像是又重新经历过一般,心绪久久无法平息,可是又在一瞬之间,凉意便贯穿周身。

    此时到处找寻永璇的小犇子疾步走了过来,“王爷,让奴才好找。”

    “何事?”永璇淡淡言道。

    “皇上差人来,传您前去同用晚膳。”小犇子回道。

    “嗯,带路。”

    “喳!”

    等到了皇上帐内,菜品皆已上齐,皇上与永璘、永瑆正聊着家常,永璇进得帐内与众人行礼之后便欲落座。

    “八哥,来,就等你了。”皇上招呼一声,永璇便是起身端坐在了皇上右侧。

    “八哥,臣弟去得你帐内却是扑了个空,竟让我们这些个人等你半天,这下子可要罚你。”永璘戏言道。

    而与永璇一母同胞的永瑆却在一旁没有吱声,因前些日子到永璇府邸与他小坐时,无意间撞见画有箬筠模样的一卷画像,让他愕然不已,直到现在他仍是心有余悸,八哥心里装着皇上的嫔妃,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是大不敬呐!

    “罚什么?”永璇不禁一问。

    却见永璘与皇上相视而笑,随即言道:“刚刚我们还在言说,如今只八哥你一人单着了,倒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着急,八哥可要抓紧了。”

    “八哥,朕听闻,大学士尹继善之女,章佳·尹楚珺,虽生得不美,却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行为举止端庄得体,温婉贤淑,且出身高贵,与八哥闲来写诗作画是最好的了,八哥曾经儿时言说,定是要找这世上可与你吟诗作画,谈笑风生之女子,许八哥已忘了,朕却是记下了,遂想八哥终究是要寻何种女子来做福晋,现在想想,八哥定是对容貌无过分要求,朕思忖多日,终究是觉得这章佳·尹楚珺是最配八哥你的了。”顿了顿,又询问道:“八哥觉如何?这便是今日我等这些个人罚你的要紧事了。”

    永璇心中虽波涛汹涌,怅然不已,脸上却是波澜不惊,平淡如流的回道:“皇上说好,那便是好。”现如今皇上都这般明说了,自己如何能拂了当今圣上的旨意?!

    “诶,八哥,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今日只当是兄弟间的闲聊,无甚规矩礼数,有什么便说什么,只是不要委屈了八哥你。”顿了一顿,皇上继续言道:“朕之所以现下才与八哥你说,便是怕八哥在宫中拘着那些个规矩礼数,随意应了朕。”

    “但凭皇上做主。”永璇恭敬言道,他知皇上终究是皇上,不管身出何处,皆是九五至尊的皇上,自己永是居于人臣的王爷。

    “那待朕回宫便替八哥好好cao办。”皇上喜上眉梢。

    “谢皇上恩典!”

    “八哥,也别急着谢朕,这还是皇阿玛的主意,只是一直压着未讲,终究皇阿玛心里还是有八哥你的,八哥实不必与皇阿玛、与朕生分了才好。”

    “微臣不敢。”

    “来,来,今日我们兄弟四人便是要畅饮一番才好。”皇上喜言。

    一众人附和道:“好,好!”

    这时永瑆瞧着对面隐隐怅然的永璇,生生为他捏了好大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