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因为无知所以善良
此时中午十一点多一点，日头如火如荼照射着这个繁华的都市。 灼热的光落在人们脊背上连心都暖暖的，天桥上不时有微风拂过，又给匆匆回家的人们带去些许清凉。 隔三差五就不请自来的雾霾今天没有光临京都，真是难得好天气。 温暖、清爽、能痛快呼吸的日子里，外出的人们都绽放出久违的笑容。 天桥上的各位神医们更是笑容满面，随着时间推移，行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兴隆。 楚河趴在围栏上，回头看了一眼顾客盈门那些奇药摊，没在笑逐颜开的诸位神医身上和讨价还价的顾客身上做过多停留，马上又转回视线望着桥下土老帽，等待他上桥。 “这世界难道真是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吗？”他嘟囔道。 如果没来此地卖人参，如果没在天桥上做过多停留，如果没仔细观察土老帽——他根本就不会知道灿烂的阳光下还有一条灰色地带。 这是骗子和傻子的世界，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 相对于天桥上那些卖药的和下象棋的家伙们，他更关心天桥下的那个土老帽。 因为他赚钱快、赚得多，还简单！ 还因为他乐于助人！ 当然不是土老帽将千年何首乌便宜卖给白领青年的行为，也不是他乐于回答楚河问题的行为，而是他乐善好施的行为。 只见土老帽手里攥着两千块钞票并未直接上桥，而是穿过隔离带，踏上人行道，快速来到那个要饭的女孩近前。 此时女孩近前已有十来个人在围观，稍远处还有一些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这女孩真可怜！” “可怜啥，是骗子，前天我路过肿瘤医院就看到过她！” …… 人们都在交头接耳讨论要饭女孩是不是骗子问题，没人给她钱。 “让让，小心蹭到泥！” 土老帽在人群外嚷嚷一声，人们回头一看是个泥腿子，想罢是怕西装革履粘上泥土吧，毫不不犹豫给他让开一条通道。 他迈步站到要饭女孩眼前。 “喂，你是骗子吗？” “我不是，我是来京都看网友的，结果在火车站把钱包和手机都丢了，我有身份证，如果我是骗子你去找警察抓我啊！” “身份证拿来我看看！” 土老帽接过女孩从内衣兜里掏出的身份证，看了看，又蹲下歪头看了看女孩的容貌，好像在对比相片。 端详好一会才将身份证还给女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嗯，是本人！” 说完他将手中两千块钱分开一半，也没数是多少，塞到女孩双手上，“给你拿着，吃点饭，买张车票赶紧回老家吧！” “都成年了，还会什么网友，小心被人家骗了！”然后转身面向围观群众，像赶苍蝇似的挥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女孩要回家了。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纷纷转身要走。 就在转身之际，这时土老帽又嘟囔道：“别闲着没事看热闹了，你们又不给钱！城里人真抠门，还不如俺们乡下人有同情心！” 人们本来欲走，当听到他说了这话，顿时几个年龄比较大的老头就不干了！ 其中一个精神矍铄老者瞪起眼珠，面红耳赤反驳道：“师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洗耳恭听？”土老帽装模作样掏掏耳朵，站到老者面前。 那老者横楞一眼他，指着起身要走的女孩说道：“我走南闯北，看到像她这样要钱的人多了，都是骗子！” “我们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给骗子钱呢，像她们这样要饭的，装的再可怜，我也一分不给！” “师傅你上当了，趁着咱们人多她还不敢跑，赶紧把钱要回来！你一个乡下人来到城里打工赚钱也不容易，以后注意点，千万别上了骗子的当！” 老者似乎在教训土老帽，又在好心好意提醒他别上当。 旁边一众人等，也纷纷插言，“师傅，你被骗了！” “师傅别犯傻了，赶紧要钱吧！” 未曾想土老帽听了老者和众人一番善意告诫，不但不表示感激马上要回钱，反而嘭的一下摘下安全帽，怒气冲冲盯着老者问道： “老头，看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啊，可你刚才说的话俺听着咋就这么别扭呢！” “你说那女孩可能是骗子俺没意见，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不是，除了警察和她就是老天爷知道了！” “但是，你说看到好多这样要钱的人，你都不给钱，这话就不对了，简直没有人性！” 土老帽似乎愤怒了，说话越来越大声，看了老者一眼，又瞧了瞧重新聚拢的人群，对着大家几乎是咆哮道： “就你们城里人聪明，就你们文化人明辨是非！ “难道这天下所有要饭的都是骗子？难道要犯的里面掺杂了几个骗子就认为所有要饭的都是骗子？即便大多数都是骗子，难道就没有一个要饭的是真正需要帮助的？” “为了不上当，为了显得你们聪明，为了你们以为的不弱智，就不伸手去帮助一个走投无路的要饭的！ 就算一百个要饭的人里头有九十九个骗子，哪怕被骗了一百次，但真正帮助到了一个有需要的人，也不枉我们一片善心。 何况他们要的不多，你们一千两千不舍得，一块两块还掏不出来？ 一块两块对骗子无所谓，对你们也无所谓，但对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就是天大的温暖！” 他声音洪亮，大声说教，仿佛在演讲了！ 许多人路人发现这里似乎在吵架，于是更多人聚拢过来，聆听他愤世嫉俗的演讲。 只看他，一边吼着一边用拿钞票的大手猛烈地敲击着安全帽，神情十分激动。 “圣人说过，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你看你，老头，还有你们！” 他挥起安全帽先是朝老者比划一下，然后又朝众人扫了一下，大有谁要不服马上就干架的气势，朝人行道上的水泥砖吐了口唾沫： “呸！你们就因为怀疑，莫须有的罪名，就不舍得施舍分毫，就因为不给要饭的钱就是聪明人了，就因为我施舍了钱俺就是傻子？ 不施舍钱罢了，还在一旁叽叽歪歪讽刺肯施舍的人，城里人都你们这副德性！ 我呸，这个傻子俺当定了！” 又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他环视一遍身前身后，看到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反驳，也没有一个响应。 那名首先反驳他的老者低着头，捏着下巴也是不言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 大概是无趣，大概怒火也散发的差不多了，“羞与你们城里人为伍。”他推开众人朝天桥走去。 快步上了天桥，他站在缓台上停下脚步，回身朝还未散去的人群中要饭女孩大声喊道： “姑娘赶紧买票回家吧，以后不要好好学习，不要嫁到城里来，老老实实做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人吧！” 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上面盯着他的楚河，又转回头对众人喊了一句与他土老帽身份完全不符的话。 堪称醒世恒言： “因为无知，才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