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高中
由于十日后就要放榜，因此郡试后考生们大都没有四散归家，而是选择暂时停留在严州府等消息。 这么多读书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要相互拜访，认识一番，拉拉关系，毕竟大家同是一科，要是都中了秀才，互相也就是同年的关系，有了这一层关系，将来进入了官场也可以相互扶持。 这些童生根据学识、名望，家世、出身等等，多则几十人，少则三五人，组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不同圈子。其中那些颇有名声，家世身资不俗的童生，少不了一起聚会饮宴，狎妓出游，登高赋诗，风花雪月的游玩享乐。而那些家境普通的寻常童生，也会根据同乡、同窗、年龄等联系聚集到一块讨论诗文、经义，交流时政见解。 周青本来不打去算凑热闹，只想一个人呆在客栈里，没事修炼一下真气，练练剑术来着。没想到在一次外出时无意间遇到了赵奢、周白两人，三人有了在赵府抄书这层同事关系，于是在两人的邀请下，周青三人也凑在一起组成了个小圈子。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九月十八日放榜的日子。 一早周青出了客房来到楼下，就发现周白已经起来了，正在坐在酒桌旁，桌上放了一盘茴香豆，一壶米酒。只见他面带愁苦，眼圈发黑，正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酒杯。 显然忧心今日能否榜上有名，患得患失一夜都没睡好。 其实和周白一样忧虑的考生不算少，仅是这家四方客栈里，就有十几个身穿儒衣的童生，同样坐在酒桌旁神情恍惚着。 周青也走过去在周白身旁坐下，又点了一盘鸡和一条鲈鱼。 “赵兄还没起来？”周青问道，赵兄自然说的是赵奢。 “还没有”。 周白回过神来，给周青满上一杯酒后，感叹道：“赵奢他是成竹在胸！要说此次咱们三人中谁最可能中秀才，非他莫属啊！” 周青点头赞同，赵奢本命之气淡青，是正三品的命格，不说像名留青史的重臣封疆一样，二十出头就能高中进士，至少这次中个秀才是绝无问题，而且还很可能是一榜。 这一次郡试五千多童生应考，最终能中秀才上榜的只有六十人，可谓百中取一。这六十人则分为三榜，一榜十人，二榜二十人，三榜三十人。虽说三榜同是秀才，但是榜次不同待遇也不相同。最优一榜秀才，官府授世业田二十亩；其次二榜官府授世业田三十亩；最次三榜，官府授世业田十亩。这些世业田是廪田，是朝廷授予用来供秀才鼓励其安心读书进考的。 “考个秀才就这样困难，可谓百里挑一，还不知道以后考举人、进士，又该是何等艰难！”周青感叹道。 “举人、进士！你倒还是真敢想。”周白摇头苦笑。 之后他沉默良久，才叹息一声道。 “哎，为兄科举坎坷，从十八岁开始考秀才，至今已经考过了五次了，可谓屡试不第。万幸此次能中，就打算到府衙录名，补录个从九品的小吏算了。至于举人又哪是我可以奢望的。 你还年轻倒好，今年才十五，就是等到下一科也才十八，而我今年都三是由三了，而立之年已过，要是此次还是不中，也很难再有脸面留在赵府抄录了，可怜我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 周青神情默然。 周家的情况他也知道，周白也是父亲早逝，而母亲为了供养他读书日夜cao劳烙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每月吃药就是一大笔开销。全家只靠着周白在赵府抄书赚点钱粮和妻子邹氏织布勉强维持着。 只是周白是靠着赵夫人远亲的关系才进入赵府抄录书籍的，而且断断续续下来在赵府呆了也有五六年了不说，科举上也是屡试不第难有作为，因此赵家族中早有不少人已经在开始说闲话了。 就像周白说的，此次能中个秀才，之后补录个从九品的小吏，虽是浊流下吏，难以升迁，至少可以解决家中困顿不说，也可体面的辞离赵府，算是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了。 不过，周青心中摇头怜悯，这周白本命之气只是淡红比他还要差，此次想要中秀才是在渺茫，少不得还要蹉跎。看着对方贫寒愁苦的面容，不由想到要是没有他穿越，恐怕两人就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原本的周青十几年内也未必中个秀才！ 过了一会赵奢也从楼上下来了，来到酒桌旁坐下后，冲周青两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赵奢年纪不必周青大多少，却是心思细腻，少年老成，只是性格沉默少言。此时看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并不把放榜结果放在心上。只是周青看他手时而紧握，时而松开的样子，知道他心中也是忧虑，只是掩饰的好罢了。 三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心不在焉的说着话，直到远处一片筛锣声，许多人喧嚷了起来，周白一惊杯中的酒都抖了出来。 “放榜了，放榜了！”果然，有这样的声音就发了出来，这个时代，人人都关注这种消息，哪怕根本没有关系的人，所以消息顿时传遍了全城。 听到放榜了，周白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看周青，赵奢两人喃喃道：“不知我这次能中不，要不咱们去榜下看看？” 赵奢摇摇头道：“不必去看，要是中了自然有人送喜讯过来”。 一般说来，放榜时官府会把黄榜贴在试院正面的墙壁上，中了秀才的都能在榜上瞧见自己的名字。 只是，在黄榜还没有贴出前，一般在衙门做事的人就会抢先得到消息拿着红纸，敲锣打鼓的前来报喜讨要赏钱。 于是周青也道：“还是等报喜的来吧”。 听两人都这么说，周白虽然心中焦虑，也只好按捺着。 过了一会只听锣鼓之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拿着报喜的红纸，后面跟着几个敲锣打鼓的人走了进来。 看到报喜的人进来，四方客栈内的童生们都sao动了一起，伸着脖子望着，期待着中秀才的人是自己。 衙役喜气洋洋，高声道：“周青，周公子是住在四方客栈吗？” 周青听到衙役的话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中秀才了，虽是他确信自己能中秀才，此刻听了还是十分高兴。 于是站起身来道：“我就是”。 衙役看着周青恭贺道：“恭喜周公子，高中了，高登黄榜二榜第十名，以后要称您为周相公了”，相公、茂才都是对秀才的尊称，说着把红色的喜报递了过来。 周青知道他这是在讨赏，大方的扔了五两银子过去，之后把喜帖接了过去。 衙役欢天喜地的道谢离去后，周围的童生都纷纷过来道贺，看向周青时也露出的羡慕之色。 周白也既羡慕又失落感慨道：“本以为咱们三人中最先高中的是赵奢，却没有想到周青你才是深藏不漏啊，只是我这次恐怕又是榜上无望了！”说完后叹息连连。 赵奢此时眼中也闪过一丝失望，却很快掩饰了过去微笑着说道：“周兄恭喜了”。 周青安慰他道：“凭赵兄的才学自能高中，很是一榜，所以报喜之人才姗姗来迟”不过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又过了一会就在赵奢等的有些心急时，送喜讯的队伍再次走了进来，这次领头来的是一个小吏。 小吏满面笑容的道：“哪位是赵奢，赵相公，恭喜您，高中一榜第八名”。 以赵奢的沉稳，听到自己中了，还是一榜，身子也不由得一震，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周青微笑道：“看果然被我言中了，恭喜赵兄了”。 周白也勉强道：“恭喜了”。 只是他脸上失落之色更浓了，一榜的喜讯都传来了，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显然是落榜无疑了。 等再次把报喜的人打发走后，周青、赵奢两人看周白落榜后的失落、苦闷，少不了安慰一番，只是周白又怎么听的进去，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很快就酩酊大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