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戈壁滩遇险
肖阳一边开车一边回忆着他和婥茜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一件事，试图找出婥茜突然提出分手的原因。 头上是艳阳高照的碧蓝天空，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碎石戈壁，两者一直蔓延到天壤相接的地方，这样的景象让还没有找到一丝头绪的肖阳有种一直开到天边，永远不停下来的冲动。 就这样一直向南行驶了两个小时，地表的石块渐大，车子也颠簸起来，远远的还能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风蚀而成的蘑菇状石林。 “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肖阳戴上耳机，习惯性的问道：“你好，哪位？” “肖阳，是我。”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婥茜？！我可等到你电话了，这几天我在新疆出差，都没来及告诉你，这几天没你消息我都快急死了，我过两天就回北京。”婥茜居然主动打电话给肖阳，这让他激动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肖阳，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别再想着我，也别再对我好了，可以吗？”电话那头传来婥茜淡淡的声音。 “你如果真的对我没有感情了，还会给我打这个电话吗？还不是因为这几天没我消息你担心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要和我分手不可，你说出来让我搞个明白，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不会为难你的。”肖阳对婥茜再了解不过，婥茜和和他一样，不是无情的人，婥茜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能有什么事是两个人解决不了的啊，他实在想不透。 “肖阳，我就算说出真正的原因又能如何呢，知道那些事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确是因为这两天没你消息我有些担心，但这很正常，我不想有人因为我出什么事情，特别是你，毕竟我们在一起过，你若因为我出了事情我心里会很愧疚的。你应该明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勉强不来的，为了我们以后过得都好，互相不再打扰对方好吗？”婥茜轻声道，她说话的语速也很慢，不带任何感**彩，让肖阳无法听出她现在的情绪如何。 “婥茜，分手这么突然，而且理由都不告诉我，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对我没好处又如何，知道了我会死么？会痛苦一辈子吗？不会吧。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失去你却不知道原因，比让我死让我痛苦一辈子还难以接受，我只求你告诉我原因。”肖阳也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什么好，他是真心爱着婥茜，明明感觉到婥茜的话言不由衷，偏偏对方就是不说为什么，抬头看下路，他轻转方向盘驶进了那片石林。 “肖阳，我知道你的脾气，谢谢你以前对我那么好，可我现在真的是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什么都不肯告诉你确实很自私，可我告诉你又能如何，你根本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这么说吧，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你的世界很大，分手痛苦只是一时，你早晚会遇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而我的世界很小，我不能跨出我世界，你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我这个世界的，所以我必须和你分手。不要再纠结了，你别去试着寻找为什么，因为你根本发现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要说丧气话了，离开我吧，你一样可以有好的生活。”婥茜说话的语气变的很坚决，以前她每次用这种语气跟肖阳说话，无论说什么肖阳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你说的这些我确实不懂，什么大世界小世界，鬼才能听明白。”肖阳真的要抓狂了，这次他真的是不想答应了。 见肖阳没有答应下来，婥茜又道：“肖阳，你说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这么做为了什么，不要再让我为难了好不好？我但凡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不会这样做的，就当是你为我考虑一下，我们从此没有任何瓜葛了，行吗？如果你再不答应，那我只好在这个世界消失掉了，我说到就能做的。”婥茜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 “呼……”肖阳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真的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婥茜了，哪怕他心里再不想，现在也必须先答应下来，所以他只能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是想独立面对或承担什么，不想牵扯甚至连累到我，对吧？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谢谢你理解我，希望你过的好，少了份牵挂，我也会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嗡嗡嗡…..”婥茜似乎很欣慰，她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不是，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肖阳一手抓这方向盘，绕开面前的一块蘑菇岩，一手赶忙抓起手机拨通了婥茜的电话，第一次被挂断，第二次又被挂断，第三次….. 此刻，远在万里之外某个被收拾的极其温馨整洁的房间里，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床上，她放下手机，抬头盯着天花板，皓齿紧咬嘴唇，将眼中的泪花强行忍了回去。 “我太弱小了，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连跟谁在一起都没办法选择，肖阳，对不起了，我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有一天我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再去补偿你吧。”.她在心里想道。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砰砰砰…..”肖阳丢开手机，双手一个劲的拍打着方向盘，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婥茜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了婥茜让他做出什么牺牲他都愿意，如果真的有必要，分手他也会毫不犹豫，可偏偏他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 他使劲拨转方向盘，连续绕过前面的几块蘑菇岩，汽车驶出那片石林后，他一脚将油门踏到底，便在这戈壁滩上狂飙起来，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也没注意到向导车好像在刚才就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肖阳这样开车飚了多久，这时的戈壁滩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不再是遍地的碎石，而是变的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凸起的石头，肖阳驾驶的车子前轮轧上了一块凸出地面几十厘米的大石头，车子一下就弹了起来，紧接着便是车头先着地。 “砰！”车头重重的撞了一下地面，肖阳虽然绑着安全带，但还是一头碰在了方向盘上，脑袋嗡的一声，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车子便如同醉汉般东一晃西一撞完全失控，驶出大约两三百米后，左轮轧上了一块凸出地面更高的石头，车子向右一连两个侧翻，四轮朝天的滑行了十几米，才撞在一块石头上停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中的肖阳终于醒了过来，车子翻了，他却被安全带一直束着，如同被吊着的大虾般，两头朝下，他的头部已经因为充血胀痛的不行了，身体的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手脚都因为血液循环不畅变麻木了。 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肖阳动了动手指，虽然双手完全麻木，做点简单的动作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他强忍着疼痛解开了安全带。 “咚！”安全带一解开，肖阳便一头撞在了车顶上，此刻他的头因充血胀痛的不行，也不在呼多痛那么几分了，半躬半趴的待了好几分钟后，手脚的麻木感才缓解些，感觉手脚的活动能力恢复了，他便开始摸索车里的东西。 “这个是？放在后座的背包跑前面来了么，里面好像有手电筒。”肖阳将手伸进包里，从里面摸出手电筒打开，又在身子下面找了出手机，钥匙等东西。 按了按手机，屏幕虽然碎了，但并不影响使用，只是现在既没通讯信号也没网络信号，看来是驶出了信号覆盖范围，没办法用手机来求救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居然昏迷了十来个小时。 待到全身的麻木感消失大半后，肖阳从碎掉玻璃的车窗爬了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冻的他直打哆嗦，虽然刚刚在车里也能感觉到冷，但怎么也想不到外面居然会冷到这种程度，风起码有六七级，顺着裤脚袖口灌进去，骨头都被吹凉了，他忙又钻进车里把背包里为捡石头准备的防风服、雨裤、手套都拿出来套在自己身上，这才感觉暖和些。 借着车的反光镜与手电筒，肖阳看到自己满脸都是血迹，这老旧的吉普车连安全气囊都没有，额头上有一个老长的口子，不过已经结痂，看来伤口不深，身体其他地方只是有些麻木与酸痛，应该是没有严重外伤或骨折的情况出现，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身上出现严重外伤或者骨折，那麻烦可就大了，在这种地方身体动不了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把在车上找到的一个颈枕拆了，弄了点布条将头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点了点从车里找出来的东西，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半打矿泉水和几小包零食了，食物和水都放在向导里了，这点水和吃的可能是车上之前就有的，背包里面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但没什么大用处，车里应该还有耙子、喷壶等现在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他也懒得去清点。 肖阳知道晚上在戈壁滩开车比白天危险太多，没有人敢晚上在戈壁滩开车行动，所以就算有人来找自己，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找来，身体的麻木感消失的差不多了，但这个时候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食物太少了，他仅吃了一小包薯片补充下能量，又喝了几口水润润嗓子，车外面实在太冷了，尽管他身上又套了许多层衣服，但这一会的功夫又把他吹了个透心凉，他只好再次爬回到车里躺下，将车里的座椅套、坐垫等所有能拿到的东西都盖在身上，就这样肖阳回到车里捣鼓了好一会，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叮铃铃…..”天还没亮，肖阳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使劲挤了挤眼睛，忙不迭的抓起手机凑到眼前。 可惜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有电话打来，只是手机设置的闹铃时间到了，见手机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他心中免不了有些失望。 “这里还真是荒凉，什么动物都没有，不过这样也好，起码不用担心会有狼来咬自己，等着吧，向导车发现自己不见，肯定会去找的，而且这会也应该报警请求救援了吧。”肖阳想了想，便继续在车里躺着。 等到天大亮，太阳老高的时候，戈壁滩的气温如同炭烧铁板般直线升高，肖阳这才再次从车里钻出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算算自己从那小片石林里出来后差不多全速行驶了三个小时，大概开出去了三百公里，本来是一直朝南开的，但从石林里七拐八拐的驶出来，不知道跟原来的方向偏离了多少。 这片戈壁滩上都是大块的石头，一点车辙都留不下，肖阳不知道救援的人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在戈壁滩体力水分消耗的极快，车上带的食物和饮水太少了，就算每天只保持最低摄入量，也撑不过五天，犹豫再三，他还是放弃了往北走的念头，安心在在原地等着救援。 正午时分戈壁滩上的太阳出奇的晒，肖阳无论是躲进车里还是缩在汽车的阴影了，都一样热得不行，那种rou串被烤的滋滋冒油的感觉，从他身体的每一处传来，额头上包着布，实在热得受不了，所以他就把伤口上的布解掉了，哪知道竟引来几只苍蝇，这几只苍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根本不怕人，一个劲的往肖阳额头上有伤的地方落，开始他还动手排打，结果把伤口打疼了好几次也没拍死一只，后来他干脆不管了，反正这苍蝇是赶不走了，爱怎样怎样吧。 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既没有车路过也没有人找来，肖阳心里有些失望，趁着天黑前那一会不冷不热的舒服时间，他用笔在车里翻出的小本子上记下了自己这一天的经过。 晚上回到车里睡了一夜，肖阳决定再等一天，但这一天等待的结果和昨天一般无二，而且食物和饮水的消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仅两天的时间，消耗掉了大半的水和食物。 夜里，肖阳躺在车里苦苦思索着明天的计划，他终于下定决心不再这样原地等待了，往南是沙漠，不可能遇上人，所以他准备明天一路向北走，虽然不可能走出几百公里穿越戈壁滩，但只要再往北一百公里，遇上救援队伍和其他戈壁车队的几率比待在这里大多了。 第二天一早，肖阳将车上所有能用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按照重量一样样排除，最后他背包里带的东西只有衣服、水、食物、一支笔、几张纸和其他几样不重的东西，随身兜里装着一把万能军刀和那部电量比较多的手机。 整理完要带的东西，肖阳往车里最显眼的地方放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这两天用来写东西的本子，一样是另外一部几乎没电的手机。 本子上写了自己这次出事的原因，里面当然没有提到婥茜，而是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自己看到某处风景不错就忘了向导车，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有就是自己的想法与行动方向，以及几句写给家人和婥茜类似交代遗言的话。 如果有人很快找到这里来，就能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后来的去向，他们再去找自己就容易多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和留着这里差不多。 即便没人能很快找到这里，自己留在这里的东西也会在不久的将来被人发现，肖阳写的很清楚，一切遭遇都是自己的原因，即便他在戈壁滩遇难，也不要追究向导和司机等人的责任，这算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肖阳把其他不带的东西也一一丢进车里，最后准备走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翻出刚刚丢进车里的一大串钥匙，将上面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迷你U盘拆了下来，揣进了兜里。这U盘里面存的都是照片，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和婥茜这些年的照片，记录着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一个人的时候常常看着这些照片回忆以前开心的事。 “若是自己这一去不回，身上总该有个可以纪念她的东西吧。”肖阳站起身来，朝着北方走了过去。 一天的时间，肖阳大概走了三十几公里的路，一路上地势起起伏伏，尽是凹坑与凸石，体力消耗比登山还大，他的两只脚在走了十来公里的时候就都磨破了，体力水分又得不到的补充，速度自然越来越慢，比预想的一天走五十公里少了三分之一。 因为天上有太阳，肖阳倒是能模糊的感觉到自己没走错方向，天快黑的时候，他找了个能避风的凹坑，准备在那里度过一夜，明天再继续走，此时他的包里就只剩下一瓶水，一小包饼干了。 黑夜降临，戈壁滩的风越来越大，肖阳待的地方只能挡住一点点的风，尽管他把所有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仍然被冻的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这个样子别说睡觉，连眯一会都困难。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的肚子痛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肠子都被拧了十八圈后又被剖开了一样。 这两天他没吃没喝，根本不可能是拉肚子，多半是受凉了，若是起身被冷风一吹，反而更加严重，所以他只能躺在地上强忍着疼痛，就这样一直坚持到天明。 到了清晨，折腾肖阳半夜的肚子才不疼了，一整夜都在与寒冷疼痛斗争，这让他身心疲惫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往北走。 这时候磨破的双脚稍微踩上尖点的石头就针扎般的疼痛，所以他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走，速度连昨天的一半都赶不上了。 勉强坚持到中午，肖阳又渴又饿，此时他的背包里就只剩下最后的半包饼干和半瓶水，他实在舍不得拿出来吃掉喝掉，因为用掉了最后的水和食物就意味着没了希望，他必须把这希望留到最后。 强咬着牙又走了两三个小时，肖阳走到几块蛋形光滑石头中央，意识突然一阵模糊，然后他便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