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乌云踏雪
在虎牢关通往洛阳的官道旁，十里一亭，三十里一传。距离虎牢关十里处有一处驿亭，坐落在清风镇上。 这个清风镇，是方圆十里的大镇，足有好几百户人家。镇上的集市就在官道不远的地方，集市上商贩颇多，不少村民在挑选自家需要的货物。刘仁的六百精骑在官道飞一般驰来，吸引了集市上不少小媳妇大姑娘驻足观望。 一干人奔波了大半天了，刘仁见这镇上有集市，正好可以补充些干粮和淡水。 “下马，在此地休憩一阵。让战马也休息休息，喂好草料。”刘仁勒住缰绳，收住战马，示意众人停下来。 “军需官，赶紧去集市购买些热菜热饭给将士们，另外选购好干粮和必要物品。”不待刘仁下令，荀攸吩咐军需官领人去购买所需物资。 “走，去集市看看。”刘仁招呼着荀攸等人。 吕强皱了皱眉头，对刘仁这个决定有些不满。 “中郎将大人，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这样还可以在天黑前赶到巩县歇息。若是在这里耽搁，太阳落山后仍赶不到巩县，夜晚行军的话多有不便啊。”吕强面带忧色道。 “吕公多虑了，现在才晌午。早上大伙只吃了些冷干粮，现在又冷又饿，在这里用午膳，也耽搁不了多久。”刘仁满不在乎道。 吕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在刘仁等人身后。 蔡阳领着刘备、张飞、宋宪、赵大胆和冯大胆等人屁颠屁颠跟在刘仁身后，东瞧瞧西看看。而刘备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此次跟随刘仁进京，刘备心中有个大胆的谋划。 刘备一直打着中山靖王之后的旗号，靠着这张虎皮拉来张飞、许褚和乐进做了他小弟。不过若是能趁这次进京恢复祖上的名爵，哪怕只要能在金銮殿上认祖归宗，那都能坐实了汉室宗亲的名号。若是天下大乱时要建立一番功业，那是易如反掌。 自从当上了黑虎军副都尉后，刘仁的野心就像那树上的蔓藤一般扶摇直上，生长得飞快。当然，刘玄德的城府之深绝非一般人能看出来的。在刘仁和蔡阳面前，刘备永远是一副忠厚善良而又淳朴的老实人模样。 “大哥，你看。那有异族人在那里卖马。”蔡阳眼尖，一下子望见了集市上有几个异族人头戴锥形尖顶毡帽，身着褐色毛皮短袄，腰上束着黑色的郭洛带，长裤外套着兽皮褶，脚穿革靴。为首的一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髡发绕额，浓密的络腮胡子，耳朵上吊着两个铁环，身披黑色貂皮大衣，格外醒目。 顺着蔡阳指向，刘仁望见了那帮异族人。匈奴人？刘仁看见那些人头上戴着的高山帽和一身胡服打扮，由此判定远处的那些人必是匈奴人无疑。怎么这里怎么会有匈奴人呢？ 望着刘仁满脸疑惑地表情，荀攸上前解释道：“将军，这些都是归附大汉的南匈奴人。由于圣上对胡人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像什么胡床、胡凳、胡笛啊等等。所以汉灵帝允许胡人商队进入这司隶。” “走，看看去。”刘仁心中顿时也有了几分好奇，带着众人走上前去。 那个为首的南匈奴壮汉望见几个将领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慌忙点头哈腰道：“各位军爷，小的们已经在衙门交过例钱了。” “谁要你交例钱，俺们是来买马的。”蔡阳大大咧咧推开了那人。 “小的叫须卜骨都侯，乃是漠南的一部落头领，这次带了些好马南下。军爷今日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刚好有几匹脚力非常不错的千里良驹。军爷要是需要的话，我立马叫人牵来。”须卜骨都侯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 “哼，你们漠南正值寒冬，冰天雪地。定是粮食稀缺才拿些病马拿来中原诳钱，哪有什么好马？你若是拿不来好马，本将军就治你们的罪，摘了你们的脑袋。”刘仁对南匈奴人没什么好感，也不相信这些jian诈的匈奴人会带什么好马来中原。 那须卜骨都侯一听到“病”这个字后，脸色突然大变，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须卜骨都侯脸色的瞬息变化，没有逃过荀攸的一双利眼。 “大人说笑了，小人带来的确实是好马。将军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小人立即喊人牵来。”须卜骨都侯皮笑rou不笑道，心中道：这汉军首领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看来这下得花点血本才能顺利脱身了。 “劭提，将那匹乌云踏雪牵来。”那唤作劭提的南匈奴人闻后非常吃惊，心中惊骇道：首领大人今日可真是舍得，居然要将自己的心爱坐骑牵来。头领平日里视这匹马为珍宝一般，除了他自己其他人想碰一下都难，这次居然要便宜那些汉人将官。劭提开始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在须卜骨都侯眼色示意下，劭提不敢怠慢，赶紧去牵来了那匹乌云踏雪。 这匹乌云踏雪又称乌骓马，全身乌黑发亮，无半根杂色，唯有四个马蹄子上方白得赛雪，马匹腿部肌rou雄健有力，乃不可多得的良驹。 在一旁的张飞一眼就相中了这匹马跟自已皮肤一般黑的良驹，不过看上这匹马的还有跟张飞一样黑的蔡阳。 “啧啧啧，真是一匹好马啊。”蔡阳立即奔了上去，用手轻轻地摸着那油光发亮的黑色鬃毛。 “这位将军，这匹马如何？”须卜骨都侯笑眯了眼道。 果真是匹好马！刘仁仔细打量了那匹黑马后，心中也暗暗称奇，嘴巴上却不以为然道：“这匹马很平常嘛。不过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本将军出一百钱买了。” “大哥……”蔡阳弄不清刘仁为何这样贬低自己看中的马匹，正要让刘仁纠正下他自己的错误，不过很快被刘仁制止了。 “一百钱？”须卜骨都侯闻后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汉军头领只出一百钱后，心都在滴血了。这匹乌云踏雪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羌渠单于那里买来的，足足花掉了自己上万钱。但是他畏惧刘仁的权势，不敢发作。 “怎么，嫌给的太多了？”刘仁露出一副耍滑头的模样。 “大人，这也未必太少了吧？”须卜骨都侯急得都快哭了。 “五十钱？”刘仁轻松地吹着口哨道。刘仁的这副无赖模样，连一旁的吕强都看不下去了。就算别人是异族人，你刘仁也太欺负人了吧。 而一旁的荀攸虽然不知道刘仁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刘仁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中郎将大人，不管这位匈奴头领的马匹如何？即使是病马也不会低到卖五十钱吧？”吕强上来替那个匈奴头领打抱不平道，自来惹来了刘仁的白眼。 而那须卜骨都侯一听道这个嘴上无毛的汉人老头称呼汉军首领为“中郎将大人”，心中吓得直哆嗦。这中郎将的职位，对于漠南的匈奴人来说，就是草原上最高的官职。连羌渠单于也不得不听命于护匈奴中郎将大人张修。 “你这老丈好无道理，小人觉得五十钱都卖贵了。中郎将大人，这匹乌云踏雪小人愿意白送给大人。”须卜骨都侯说完，丝毫不理会一脸错愕表情的吕强，毫不犹豫将乌云踏雪的缰绳交到了刘仁手中。 吕强闻后差点吐血，自己一片好心却被这南匈奴人当了驴肝肺了。 当然，同样错愕的还有刘仁，他都搞不明白刚刚吕强到底想帮谁了。不过，这个南匈奴部落首领还真舍得，将这样一匹重金难求的宝驹白送给自己。 “大人，小的只求大人能将在护匈奴中郎将张修大人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须卜骨都侯谄笑道。 “张修大人跟我是十多年的老交情了。待本将军回到洛阳，见了张大人，一定在他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刘仁睁大了眼睛毫不脸红地说着瞎话道。 “十多年的老交情？张大人今年年过四十，大人贵庚？”须卜骨都侯满脸疑惑道，这刘仁看上去二十出头，要是刘仁跟张修十多年交情，那他不是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得跟二十多岁的张修交朋友？ 刘仁尴尬一笑，毫不脸红道：“我们乃是忘年之交，忘年之交，呵呵。” 须卜骨都侯也不好去深究，反正看这个人前拥后簇的，定是担任中郎将一职，肯定是没错的。 “小人斗胆询问大人名号，到时候也好前去京城拜会。”须卜骨都侯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 “我大哥就是名震天下的羽林中郎将冠军侯！”蔡阳凑上来抢先答道，然后从刘仁手中一把抢过了缰绳。 “冠军侯？”须卜骨都侯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哥，这匹乌云踏雪就让小弟吧。你这么白，马这么黑，这马怎么配得上你呢。你说是不？这匹乌骓马正好跟俺老蔡一样黑，刚好跟俺相配。”蔡阳咧着嘴道。 后面的张飞心中顿时不乐意了，要说比黑，俺老张也够黑的，你咋不让给我。望着那匹乌云踏雪，张飞咽了咽唾沫星子，垂涎不已。 刘仁没好气地看了蔡阳一眼，想抢回来但是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只好忍痛割爱道：“这回真便宜你小子了，你这黑厮要是晚上骑了这马出去，鬼才分得清哪个是你，那个是马？” 蔡阳得了乌云踏雪，自是兴奋得不得了，立马骑上去试了试脚力，果然是匹好马。 白捡了匹宝马，同时也忽悠了一番南匈奴人后，刘仁仍然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领着众人继续赶路。 望着几百汉军人马渐渐走远，须卜骨都侯这才露出了万分心疼的模样。 “头领，咱们就这样便宜他们了？”劭提过来问道。 “那帮汉军蛮子若是拿不到好马，怎会善罢甘休。一匹良驹算得了什么。若是乱了咱们匈奴的大计，那才真让老子心疼呢。”须卜骨都侯阴沉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