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说明（中）
被叫做兀尔德的胆小的女孩子如蒙大赦，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她手忙脚乱的站起了身，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希望你不要像她一样浪费时间。”十六夜看都没看刚走到门口、听了这刻薄评价差点哭出来的兀尔德，只是平淡的陈述事实。 “兀尔德jiejie她只是在面对您的时候格外紧张而已，请您原谅她吧。”诗蔻蒂的表情同样淡漠，她走到矮几旁坐了下来，少年和少女都板着一张扑克脸，对桌而坐。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的，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说废话上比较好。”少年平淡的声音中带着命令的意味，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的他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倒像是个习惯对人发号施令的身居高位者。 “看来您不喜欢客套话。” 诗蔻蒂将少年命令似得语气选择性无视掉，轻飘飘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因为陌生人的客套话总是别有企图。” “我还以为您这个年龄的男生会对漂亮的年轻女孩子更加客气一些。” “如果你继续在假装说这些废话的同时用魔术探查我的身体，我想我会比现在更不客气一点。”十六夜举起餐盘里有着精致花纹的锡壶，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大半牛奶，细细碎碎的撒了些砂糖，轻轻抿了一口，“顺便一提，如果你觉得你故意让我发现你的企图会让我开心的话，我得说，我并不喜欢别人假扮成傻瓜来让我有智力上的优越感。” “更重要的是，我也讨厌别人把我当成傻瓜。” 风铃叮当作响，一时之间，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尽管双方都不觉得尴尬。 “您真是敏锐。”诗寇蒂一语双关。 少女的确是故意以很粗浅、波动很大的魔术在探查十六夜的身体，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根据调查来看，这位年轻的王对魔术的造诣并不高，即使是非常粗浅显眼的魔术探查，他也未必能察觉的到。二嘛，就是如十六夜所说，的确也有故意让他发现、以让其产生“情况尽在掌握”的感觉的意思。 简单来讲，如果少年没有发现，那么能获得些王的身体的情报自然很好；如果被发现了，也没什么不好——“你的小手段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情况尽在掌握”这种想法，会让人的警惕性降到近乎没有，这对于接下来她要与少年谈的事情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因素。 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不论是魔术上，还是与人交往上。 十六夜扬了扬眉毛，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那么现在可以结束这些无聊的试探、没意义的废话了么。” “明白了。”诗寇蒂点了点头，同时她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这一轮交锋，算是自己完败啊。“我现在就为您说明。” 少女以清澈澄静的声音、像是山间溪流一样娓娓在房间中开始叙说。 “根据我等的调查，您是孤儿，而您的养父则是一位魔术师，没错吧。” 十六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并没有为对方随随便便的调查自己的家庭而生气，而对方也并不打算为自己侵犯隐私权而道歉——二者都知道，什么是必要的，什么是可以忽略的。 “但实际上，您对魔术，对我等魔术师的世界，并不了解。”阖着双目的少女下了断言，“尽管您曾经试图学习魔术、接触我等的世界，但终究不入其门。” 这也是实话。少年在最开始的时候，对魔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不，即使是现在，他对此也兴致缺缺。这一点实际上很异于常人，仔细想想，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年轻人穿越到了一个有魔法有奇迹的世界，他会选择无视这些、老老实实的跟普通人一样活着么？显然不会。 可是偏巧，十六夜对魔术就是不喜欢也没兴趣。对于这个曾经信奉过唯科学论的少年而言，与其研究魔术这种对于人类文明没什么意义的东西还不如去学学数学看看物理——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即使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开始追寻魔术的力量，也只不过是单纯的在追逐“力量”而已。如果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什么体系——比如圣斗士或者是灵能又或者是超级英雄——能让他以个人的身份完成复仇、并拥有保护亲人的力量，那他大概也会一视同仁的去学习去追逐。 并不是对魔术感兴趣，只是渴望得到力量罢了。 然而魔术师偏偏对于“力量”这种东西并不看重，他们反倒是和科学家很相似，一门心思的追求着真理。这一研究过程往往需要花费个人大量的时间学习，以及整个魔术师家系数百年的积淀。 所以凛跟十六夜说过“你根本就没可能在魔术方面做的出成就”这种话，一是因为十六夜在学习神秘学方面完全没天赋，不论是研究的天赋还是天生的魔术回路的数量——就好比数学研究一样，没天赋的人付出再多努力也是白搭，魔术师这种职业也同样非常看重天赋；二是因为，像十六夜这种最低限度都达不到、背后也没有家系支撑的门外汉，也确实没可能达到什么高度。 哪怕是用一辈子去追寻，最后说不定也只能变成个拿着水晶球占卜的假巫师。 但是诗蔻蒂则提出了另一种说法。 “您之所以连门都入不了，一是因为您的天资与积累都不足够，二则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慢慢的变得不再对魔术和神秘友好。” “大概您不知道，在距今两千多年前，我等称之为神代的那个年份，不论是魔法还是奇迹抑或是幻想中的猛兽与传说中的神灵，都是常常为凡人所目睹的。” “但是大迁徙之后，神代彻底断绝，而神秘也随之消退。” “魔术的研究越来越困难，而随着自然科技的发展，曾被称之为魔法的奇迹也一个接一个的褪色。自然，学习魔术的门槛也越来越高。” “如果要对现今这个时代评价的话，那如今大概就是所谓的末法时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