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诺恩之泉（中）
“那么对于有着神之力的我而言，我想取得什么东西，会有人阻止的了我吗？” 对于年轻的弑神者这番再赤裸裸不过的宣言，诗蔻蒂依旧面色不变，她轻轻摇了摇头，说:“王上，您是真心如此问的么？还是说，您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等是否有办法对您造成威胁？” 十六夜砸了咂嘴，啧了一声。 就像诗蔻蒂觉得十六夜非常敏锐一样，十六夜也觉得这个一直闭着眼、好像盲人一样的少女实在是太过机敏了。 少女非常准确的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绕弯子。 “这个问题还是等下再说吧。”少年直直的盯着诗蔻蒂，好像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我们还是回归刚才的话题——” “你觉得，权力对我的吸引力很大吗？或者说，从你的话来看，身为弑神者的我，不论是权力还是金钱，都唾手可得吧？我为什么要选择你们呢？或者说，你们有什么特别到让我选择你们的地方吗？” 这个问题正中要害。 弑神者是什么？ 魔王。 屠杀神灵之人。 碾压万物的暴君。 这种存在，本身就意味着至高的权力。凭什么要加入别的组织，接受他们的规定？ 然而诗蔻蒂稍微想了想，接着不慌不忙的抛出了一个答案。她说:“我等对【精灵】的研究进度，仅次于时计塔。而很遗憾，由于泽尔里奇公的存在，时计塔不接受魔王——” 这就是理由。 诗蔻蒂唇角上翘。 “我知道了。” 十六夜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道。 的确，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对于奔赴异国、呼唤出英灵、释放出不从之神灵的他而言，目的是什么呢？不过就是为了取得保护家人的力量，不过就是为了为自己那个傻乎乎的老爹报仇。 仅此而已。 在那一年的对里世界的接触中，他早已知道，杀死自己父亲的存在并不是什么魔术师。那东西被称之为“精灵”，也有人叫她“天使”。 识别名，“Nightmare（梦魇）”。 造成了超过八万人死亡的恶毒的未知生命体。其本身就如同不从之神一样，乃是天灾。 所以，诗蔻蒂的这个理由简直太足够太充分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 十六夜轻轻呼了口气，然后问道。 “雇佣狮子来抵御饿狼的羊群，如何保证不被狮子吃掉？” 这个问题同样很重要。 魔术师们被天灾一般的不从之神所袭击，为了保全自己，他们不惜献出忠诚来祈求弑神者的庇护。 但是难道弑神者就不是威胁了吗？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弑神者也是人。倘若身为结社之王的弑神者要求结社替他做某件可能招致结社毁灭的事情，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所以魔术师们一定有办法制约弑神者，而不是像诗蔻蒂所说的那样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情况可能根本不像诗蔻蒂所说的那样，魔术师会奉弑神者为王，而是反过来，弑神者作为魔术师的打手、仆人。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魔术师们就算有对付弑神者的手段，大概也是个曲里拐弯的阴险手段。否则对方也没必要耐着性子说这么多，大可以趁着他在蛋里的时候就做好准备对他下手。 如果诗蔻蒂不把这件事说清楚、甚至只要稍微含糊一点……反正少年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感到面前的少年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的，诗蔻蒂不禁惊叹。从调查来看，这位年轻的王者在此之前只是个普通人，大概从未听过弑神者的事情，对魔术师的世界也知之不详。但是仅仅以逻辑来推断，他就察觉出事情必然有异。 从这一点来看，诗蔻蒂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声，真是敏锐啊。 “如果以同归于尽为前提的话，”少女说，“我等确实有可能让现在的您受到难以痊愈的重创。” “仅仅是这样？” “的确是这样。”少女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而且我们绝不会这样做。能约束您~的，就只有王上您自己而已。” 没错，如果按照一般论来思考，倘若无法制约弑神者、而弑神者偏偏又性格恶劣的话，那魔术结社请求庇护，岂不是无异于引狼入室？ 不从之神的出现频率那么低，而且又不一定刚好会出现在自己的所在地。急着给自己找个主人，也实在是心急过头了吧——事实上，在十九世纪左右，大多数结社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如果事情这么简单的话，我等也不会像个廉价的妓女一样，在您刚出现就急急忙忙的跑来推销自己了。 少女娓娓叙说着血染的历史。 ——进入二十世纪。 不从之神出现的频率愈来愈高。 被不从之神毁灭的结社越来越多。 而恰巧知道某个预言的诺恩之泉明白，在往后的日子里，情况只会越来越恶劣。 没有弑神者一级的存在坐镇，结社就必然会灭亡。可是弑神者这种存在，比不从之神还要稀少的多。 出现本身就意味着奇迹。 但是偏偏阵亡率又奇高。 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就只还活着七位Campione而已（注）。 亚洲一位。 欧洲两位。 北美洲一位。 ——这些是庇护者魔术结社的王们。 除此之外。 圣堂教会，一位。 死徒，一位。 还有一位行踪不明。 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整整两百年里，新出现的王者数量是四位，而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一位。 不从之神呢？光是在二十世纪，就出现了整整四十八柱。 被Campione剿灭二十七柱。 被魔术师们拼死放逐五柱。 被驻世之神剿灭十三柱。 还有三柱在肆虐之后自行消失。 整个世界范围内因此死亡的人数高达三十万，因此消失的魔术结社十八个，因此战死的Campione有三位。 三十万很多吗？ 当然不多。 光是出车祸死的人就是这个数字的几十倍了吧。 但是如果不是有弑神者、驻世之神甚至死徒之祖、魔法使阻止这些不从之神，如果挡在第一线的不是还算是有反抗之力的魔术师—— 这个数字翻个几百倍几千倍也没什么稀奇的。 如果说一个人之死是悲剧，百万人死是统计的话——那么即使是统计，这些数据也浸满了累累的鲜血与泪水。 这就是人与神的战争。自古开始，世代皆然！ 注:本书只是采纳了弑神者原作中的部分设定，原作中的人物并未采纳（至少没有全部采纳），因此这里提到的七位弑神者（而不是六位）和原作关系不大。 嗯，死徒之祖中的弑神者就是姬丝秀忒提到过的那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