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欣贿赂出城门

    　　骨察礼见流欣要走，她忽然灵机一动，说了声：“jiejie，稍等。”慌忙放下茶罐，跑到内室取出一包物品，流欣问道：“meimei手中拿得什么？”

    　　骨察礼说：“这是一种香饼，燃着后，满室芬芳，令人神清气爽，祛病强身。meimei无以为赠，送给jiejie略表寸心。”

    　　流欣心想：有许多香饼中添加麝香等物，对腹中胎儿不利，于是推辞道：“meimei不要客气，这些香饼jiejie屋内很多，你自己留着吧。jiejie用不掉也是浪费。时候不早，meimei早些休息吧。”

    　　说完，转身就走，骨察礼赶紧送她出门，一阵凉风吹来，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流欣转身说道：“外面很冷，meimei留步，jiejie走了，家里的事情还要靠meimei用心打理。多则一年，少则半载，jiejie会回来的。”

    　　骨察礼感觉她的话前后矛盾，心想：她刚才说不知何时相见，现在说一年半载就能见面，看来谎话都说不圆，一定是有急事，否则不会前言不搭后语，也不会这么晚登门求我主持公事。

    　　她虽然不愿意向胡觉告密，但是不愿意装聋作哑，什么都不闻不问，她毕竟是这里副首领，胡觉当初也叫她监督流欣，她必须要知晓流欣的重大活动，否则将来不好向胡觉交待。

    　　作为大首领的流欣不对她说真话，她当然不高兴，但是看她其他方面对自己还算尊重，又是送茶又是语多含情，她不好将不满挂在脸上，其实刚才她拿出的是一种特制的追风香，采自高山上一种罕见的草。

    　　正因为别处没有这种草，所以此草汁液的香气才十分特别，这种香闻起来好像香味不浓，但是香气散发速度快，而且散发后可以在空中滞留三日左右，任凭多大的风也难以完全吹走，因为它能紧紧附着在周围的事物上——如果在屋外，香气像壁虎一样吸附在墙壁，树木上，所以大风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吹散。

    　　她对流欣的去向很感兴趣，足够强烈的悬念让她一定要揭开谜底。但是她想：流欣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自己尾随，跟踪她，必然会被她发现，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会遇到很大麻烦，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我，甚至会向胡觉诬告自己。

    　　她用这种追风香，目的是以此作为一种信号，好让自己放飞的一只特别小的鸟儿跟踪她，进而帮助自己找到她的落脚点。

    　　这种鸟比蜜蜂大一些，嗅觉特别灵敏，很听话，它能无声无息地循着追风香的香气飞行，并同目标保持一定距离，如果目标到达目的地，香气就会随之停留下来，微鸟就停止前进，然后根据沿途残留的香气，找到飞回的路线，从而回到骨察礼身边。

    　　一来一回，它就能够在一定时间内比较牢固地记住这条路线，在沿途香气全部消失的情况下，五日之内它都能够凭记忆循着线路找到目标所在地。超过五日，微鸟记忆的内容会迅速淡化，再想准确地找到它原先跟踪的目标就难了。

    　　骨察礼见流欣在月光下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全部融入到夜色中去，她有些后悔，没有在她身上留下香气，现在她走了，怎么去追查她的踪迹呢？她心事重重地回屋，掩上门，靠在门上沉思，突然她想起一个人——狗儿，可以通过他得知流欣的下落。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查案的老爷一样，很刺激，很有成就感。她想现在就去见狗儿，于是开门到他房间去，可是到了那儿后，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紧张起来，难道他故意不开门？不可能，流欣出走，他不可能不去送她一程，二人如胶似漆，而且没有人横加阻拦，他们不会就此一刀两断的。

    　　可是她发现门没上锁，用力一推，门开了，她悄悄进去，借助月光一看，床上没人。她想：这可麻烦了，找不到狗儿，要想查到流欣的落脚点，比登天还难，即使她没到很远的地方去，就是她住在城里的某个地方自己也很难找到她，偌大的洛阳城百万多人，在没有什么线索的情况下，要想找到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

    　　她有些冲动，准备现在就去流欣的屋门附近，直接跟踪她，而且尽量不被她发现。于是她赶紧蹑手蹑脚地走到流欣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门，可是等了很久，不见开门，她顿时明白：流欣的屋内肯定有暗道通向院外，可是暗道到底通向哪里，她并不知道。

    　　骨察礼叫苦不迭，唉，自己稍一迟疑，机会就像鸟儿一样远远飞走，鸟儿还有可能回来，但是机会永远不会回来。

    　　她狠狠地用右手指掐了自己左边的大腿，感到很疼，她这么做，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告诫自己今后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能优柔寡断，要当机立断，立断立行才是，否则一定会误了大事。

    　　骨察礼本打算出去到各条道口查看一下，但是她知道这样做对流欣很不利，因为此举会惊动汉朝廷的密探和胡觉的心腹，以及其他躲在暗中来路不明的密使们，流欣会很快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这样就破坏了她秘密离开一段时间的计划，骨察礼知道这些人如果迅速追查的话，流欣很难逃出他们的视线。

    　　她想：如果这样的话，流欣肯定会怀疑是自己走漏了风声，因为她行事一向比较隐秘，盯上她不可能这么容易。所以，骨察礼没有轻举妄动，尽管她很想挽回损失。她怏怏地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夜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她感到很难受，于是就回想书简中的艳情故事，寻找刺激以暂时排解痛苦。

    　　流欣从暗道出来后，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东街口。

    　　她走的这条暗道并不很长，但是出口极为隐秘，聚富苑围墙外栽植许多树和竹子，尤其是东西北三面的围墙附近植被很好，流欣所走的暗道出口是一个只容一人出入的小口，用石板掩盖，她按动机关，推开石板，进入树丛，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树丛中出来。

    　　石板很厚重，如果不使用机关，没有四五个壮汉是无法移动的。此处属于聚富苑，而聚富苑相对独立，同周围的民居以及官府的建筑保留一定的距离。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因而厚石板不容易被外人发现。

    　　狗儿候在东街口附近，此时虽然道旁有灯光闪烁，但是街无行人，万籁俱寂，帝都洛阳已然入睡，流欣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到了狗儿身边，轻轻地说了句：“去城北翠竹村。”

    　　狗儿点点头，默不作声，搀扶她上了马车，然后他驱马前行，大约两刻后，他们到达北门，巍峨雄壮的北门紧紧关闭，旁边有卫兵巡逻。出城门需要门引，也就是出门证。

    　　流欣早就备好，拿出来给门卫查看，门卫就火把的光亮看了看后，同意放行，于是他们不费周折就出了城门。之前，她派一个手下人贿赂守门官，弄到几枚门引。

    　　一路上灯火阑珊，街道上很寂静，流欣知道此时出门，如果有人跟踪，自己很容易暴露。但是她也知道，正是由于此时街上无人，除了马车发出的声响，别无他声，如果有人跟踪，一旦因失误弄出什么声响，比较容易被自己发现，自己会采取措施及时应对，甩掉尾巴。

    　　这真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凡事有弊必有利。她颇为紧张，于是集中精力辨听周围房顶或树上有没有异样的动静——如果有，很可能是跟踪者发出的。

    　　马蹄均匀有序地发出得得的单调乏味的声音，马车轱辘也在不停地吱吱作响，像是在发牢sao，埋怨深夜也得不到休息。这些声响虽然是单调的、千篇一律的，但是流欣并不觉得难以入耳，她很乐意听这样的声音，眼下只有这种声音才能带着她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否则留在聚富苑，很快就会被胡觉发现破绽，那她什么都完了。

    　　虽然马与车的声音单调乏味，一般人会觉得不好听，但是对于流欣而言，这不是什么坏事——如果附近发出什么异样的声音，就会显得突出，她训练有素的听力会让她捕捉到异声，进而判断有没有人在跟踪。她想：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去处，除了狗儿。

    　　她觉得自己是在赌命，所以不感到累，不感到怕。怕什么呢？骨察礼已经被自己稳住，至少她不会向胡觉告密。自己恩威并用，她不敢冒着巨大危险冒犯自己。流欣想到了这些。出了城门，狗儿不识路，流欣亲自驾车，之前借助月光和街灯，他们轻车熟路，比较好走，尽管洛阳城很大，他们没走弯路。

    　　但是出了城门后，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他们发现需要从大路转向一条小路才能去翠竹村，由于此路坎坷，马车行驶不便，且道路两旁树木蓊郁，遮挡月光，路面显得黑暗，狗儿取出一盏灯，这是他特制的，防风效果还不错，他将一个瓦罐的四周钻了许多眼，里面点燃蜡烛，挂在马脖子下面，可以照亮前方的路。

    　　虽然只能照亮几步远，但是马借助星火般的亮光可以尽量避开路上的大土坷垃和水凼，以免崴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