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父子谈心
孟九更对林思扬分配的事情倒是极为卖力，就是不去跑动的时候，他也用自家的电话跟人家频频联系。 娄山石村一共有两部电话，一部是村委会的电话，另一部就是孟九更商店的电话。 孟九更不但与市里方面的关系一再联系，他也隔三差五的来林老栓的家中通报消息。 “就冲你三叔的这份心劲，二葵的事就是跑不成，我林老栓也得感激你一辈子”林老栓表白道。 “林老哥，你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就不管你家的事了”孟九更从烟盒之中掏出一支石林烟递给林老栓。 林老栓没有去接，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嫌你那个没劲儿，再说了，你为了二葵的事跑了这么久，不但没抽过我一袋烟，就连我家的一口水都没喝过”。 “你这个倔老头，怎么说着说着又转回来了”孟九更点着了烟，他深吸一口，一股浓重的烟雾几乎扑到林老栓的脸上。 “不说了，等以后有机会再答谢你九更兄弟”林老栓说着，他掏出烟口袋也抽起烟来。 不大功夫，二人将整个屋子抽得乌烟瘴气，林思扬从外面回来，刚走进屋，又被烟气扑得退了出来。 “好大的烟雾，我还以为失火了呢”林思扬在外面喊道。 这时，孟九更也走了出来，他掐灭手中的烟蒂，一本正经的说道“二葵，你做好准备，也就这一两天，咱们就到市里跑一趟，把你的事给落实下来”。 “有准信儿了？”林思扬面上一阵的喜悦。 “瞧你这话说的，这种事我还能跟你闹着玩咋的？”。 “二葵这小子念书都念傻了，说出的话就是不中听”林老栓一撩门帘，他出来之后就嗔道。 “老哥你竟说笑，要说二葵傻，这话恐怕连你孙子小凯都会不相信”孟九更咧嘴一笑，他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就告辞离去了。 林老栓看着孟九更的背影，颇有感触的说“好人，真是好人呐”。 林老栓喃喃着，林思扬就要进到屋里去，被林老栓喊住，“二葵，爹想跟你商量个事”。 “爹，你说”。 “我寻思着要是赶明儿去市里的话，我去，你就别去了”林老栓瞪着眼睛注视着林思扬。 “爹，我觉得你去不合适，还是我去好”。 “我去怎么不合适？我是不认识字，不过，有你九更叔领着我，那又有什么打紧？”。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要是我去，我是想看看那家医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我中意不中意”。 林老栓听完，他撇嘴道“你又不是去相看对象，有什么着急相看的？”。 对于老爹的歪理邪说，林思扬几乎无言以对，他皱眉道“爹，就算我不是去相看对象，我去看看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为了林思扬分配的事，将来肯定得请客送礼，林老栓一直担心林思扬嫌花费太多而舍不得。出于这种考虑，林老栓不肯让林思扬跟着孟九更去市里办事，林思扬一再的坚持，他就急道“给你跑动工作那是大人的事，你少跟着掺乎行不行？再跟我顶嘴，小心我拿鞋底子削你”。 林思扬见爹真的动了怒，嘴上虽不敢再多说什么，心中却老是不服气。 林老栓看着林思扬一脸的委屈，说话的口气略略有些缓和“二葵，爹不是不让你去，我寻思着，要是咱爷俩都去的话又得多一个人的往返路费，总觉得不值当的”。 林思扬看着林老栓的那头白发和他满脸的皱纹，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愧疚之意，爹为了这个家精打细算，他平时在自己身上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凡是能节省的，多花一分钱怕是都要肝疼。 林老栓这一辈子唯一奢侈的地方就是多抽了几口旱烟，别人买旱烟都是买烟叶，爹为了能节省几毛，专门的买那种烟根子抽。 “爹，你说得对，我就不去了，你跟着九更叔去看看，能办成咱就办，如果不好办咱也别勉强，其实，我倒是挺喜欢咱娄山石的，在哪儿干好了还不都一样”林思扬笑着，他轻轻的为林老栓拍了拍粘在身上的浮土。 听儿子这么说，林老栓的心里就是一颤，孩子真的是长大了，他怕自己着急上火，宁可委屈着自己。 想到此，林老栓使劲地眨了眨泛酸的双眼，嗔声言道“你这孩子竟说傻话，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儿子这么高的文化，要是留在咱这个小山沟子里面，那就等于埋没了你这个人才”。 “爹，说句心里话，我也愿意去大城市大医院工作，不过，咱家也没那个能力，勉强也是勉强不来的”。 “现在有你九更叔给你跑，这不是来机会了吗？”林老栓吧嗒了一口烟，就很是在意的说道“既然有机会，咱就不能错过，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错过了，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爹，你好像想的太多了”林思扬说着，他停顿一下，继而郑重的说“这几年毕业的学生多了，不知道咋又兴起了拉关系走后门的这种歪风，要是在前几年，就凭我们天都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就是不找关系，大部分也都留在大城市工作”。 林老栓含在口中的烟杆略略停滞一下，他皱眉问“你说的真有这种好事？”。 “爹，咱爷俩说话我还至于跟你老人家扯谎吗？天都医学院这块招牌可以说是国家重点大学里面的重点”。 林思扬说的什么重点里面的重点，林老栓听的有点糊涂，不过，儿子念的是一所好大学，这一点林老栓还是知道的。 一直在琢磨事情，烟锅里面的烟就灭了下来，像这种烂烟根子，你要是不紧着吧嗒，抽一锅烟就得点上个三回五回的。 又点了烟之后，林老栓就啧啧的叹道“现在的社会风气咋就变这样了？要不是听你和你九更叔这么说，我还是头一遭知道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