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再上征程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文悦醒了过来，只觉得双眼眼皮干涩难当，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就像是老树的树皮一样，又黑又瘦。 那是一位年纪极长的老者，带着古怪的兽皮帽，笑容和蔼，正一脸关切的望向他。 韩文悦很快意识到，自己得救了，打量四周，见是一间雪屋，算不上太大，雪砖能够隐隐透进些阳光，看起来晶莹剔透，很有些梦境的感觉。挣扎着往起坐了坐，问道：“我的同伴呢？” 那老人的英语看来较差，生涩的说了几个单词，意思是让韩文悦说的慢点。 韩文悦只得无力的又重复了一遍。 那老人笑了起来，又说了简单的几个词，意思是他们都没事。 韩文悦松了口气，虽说他心中恼恨费尔南多，但毕竟本心是个善良的人，倘若此行有人丧命，心中自然不安。 喝了两杯热腾腾的茶后，韩文悦才算缓过些劲来，通过和老人的交流，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有大半天了，瘦高男子醒的最早，而尼克和费尔南多还没醒来。 韩文悦算算时间，满打满算不过是两天上下，可以说已经相当紧迫了，而现在自己的这种状况，别说是搞破坏，就算是和那个印第安探员斗上一场，也是勉强。 此时最好的方法，只能让袁穹来做，但这里冰天雪地，袁穹纵然神通广大，恐怕也无法和自然抗衡，万一出了什么事，又怎么忍心？再者有个探员就在这里，这情况又要怎么处理？ 想来想去，韩文悦还是决定把袁穹叫来，不管怎样，袁穹实力之深让人摸不到底，由他出马再加上自己，应该还是只有一搏的实力，如果单靠自己来做，送不送命倒在其次，害了本叔叔和一众亲戚，可是万死难赎了。 想到这里，韩文悦从内衣袋中掏出符纸鹤，合在掌心顿了几秒，松手放了出去。 袁穹神出鬼没，倒也极难算出他什么时候会到，唯今之计只有自己尽快恢复体力，先赶到目的地去，到时候袁穹如果平安，自会赶来相助。 拿定主意后，韩文悦倒暗暗松了口气，成也好败也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躺了一会，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韩文悦这才盘腿坐起，静心运起功来。那老人看来话十分少，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几眼，却并没有发问。 类似这样的静室环境，对于练功实在是有莫大好处，再加上韩文悦内功已有根基，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体力已经大有好转。 这期间那老人只进来过一次，送了些食物茶水，就又出去了。 韩文悦行功完毕，也不客气，端起吃喝大嚼了起来，有些东西都未必叫的上名字，甚至那茶，和中国茶也大相径庭，不过味道倒并不差。时间不长，食物就全进了肚子，直到此时，他才得闲向老人道了声谢，接着问起尼克等人的情况来。 老人英语表达能力实在太差，断断续续说了半天，韩文悦才搞清楚。原来，这里是一个爱斯基摩人的村落，人口极少，大约只有二十几个人，依靠传统的狩猎捕鱼为生，说起来，在这个时代，真是少见的异数了。 由于飞机航线靠近海岸线，坠毁后，韩文悦几人实际上正是沿着海岸线在前进，可以说，再向北不到十英里，就能看到广阔的北冰洋了。 在相当恶劣的环境下，几人凭着意志一直在坚持，到倒下的时候，实际上距离那个村落不到五英里距离。当时刚巧有一个村民坐着雪橇去检查捕兽夹和陷阱，在雪地中救起几人。 爱斯基摩人的生活虽然原始，但思想却是非常高尚的，这点在前面就提到过，韩文悦几人被救起后，迅速送回村子，由于村子人口实在太少，每一户的雪屋都不大，只得把几人分到各家去调养。 瘦高男子似乎非常适应这里寒冷的天气，苏醒的最早，而尼克和费尔南多，现在还在昏睡中。 韩文悦松了口气，又调息了一会，感觉好了很多，便起身去看望尼克他们。 出了门才发现，这村落实在是小的很，一幢一幢的雪屋挤的很紧，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倒确是不俗的美景；略远处，几名妇女正用一柄怪模怪样的小刀剥着兽皮，不时的用韩文悦听不懂的语言谈笑着。 有几幢雪屋前坐着几个老人，见韩文悦出来，便向他微笑，韩文悦自然微笑回礼。虽说双方并没有语言的交流，但在某些时候，这种单纯的交流方式更显真诚。 不过打量几眼的工夫，韩文悦便觉得双眼有些刺痛，知道那是光线过于强烈的原因，见墨镜就挂在自己衣领处，急忙戴上，心中思索，这些爱斯基摩人一生都在冰原上生活，也没戴着什么护目镜，竟然能够抵抗如此强烈的光线，也算是了不起的很了。 正想着，先前照顾他的那位老人从一幢雪屋中走出，向他迎了过来，道了句简单的问候。 韩文悦回礼，以缓慢的语句，问了问他尼克等人现在何处。 老人应了一声，领着他走进刚才走出来的那间雪屋，果然见尼克躺在一个垫得很厚的雪床之上。 韩文悦有些担心，凑近看了看，那老人又解释了几句，意思是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韩文悦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了下来。虽说相处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他对这名探员倒是颇有好感，一来尼克勇敢坚强，二来品德高尚，尤其在处于困境中时，这不得不说在当代社会算是稀有物种。当然，他并不知道，尼克平常嬉皮笑脸，哪有一点正经人的样子？不过做为警察的自觉和正义感，倒是确实有八九成之多。 尼克又昏睡了四个多小时才醒，这还是多亏了他身体强壮。这期间，瘦高男子曾进来过几次，不过韩文悦此时对他厌恶到了极点，自不会搭理他。 尼克醒后，吃了些食物才缓过劲来，对韩文悦连连道谢，如果没有韩文悦的话，可能他已经冻毙在阿拉斯加的雪原中了。 韩文悦对他，倒多少有些抱憾，在他心目中，本就是极不愿意把不相干的人卷入危险，虽说尼克是追捕他而来，但也并没有对他不利，甚至于在坠机时还助他逃生。 两人闲聊了几句，关系拉近了不少，尼克顿了顿，表情显得有些为难，好一会才道：“韩先生，有些话我一直想问，但又担心失礼。” 韩文悦沉吟道：“说说看。” 尼克干笑几声“我想问，你这么急着赶到极北区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韩文悦原以为他要问有关袁穹的事，正琢磨着怎么回答，听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倒不由的一愣，像这样根本让人无法理解的事，又怎么解释给一个国家机关的公务员听？ 尼克见韩文悦一脸犹豫，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如果是秘密，那么请原谅我的唐突。” 他这么一说，反而把韩文悦的顾虑打消不少，这种说法，显然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询问，自然不好拒绝。韩文悦沉思一会，便把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只是关于吸血鬼族的会议和袁穹的事只字未提。 尼克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到了后来，连两眼都木然了。 韩文悦苦笑“我早知道你理解不了的。” 其实说起来，尼克倒不算是个固执的人，但毕竟也是受过科学教育的现代人，虽说在飞机上见识了费尔南多两人那如同电影特技般的魔法表演，要让他全盘接受这个现实，也需要一段时间。 听了韩文悦的话，尼克连连摆手“韩先生，你所说的，你确定是真的吗？” 韩文悦道：“当然确定。” 尼克低头思索了一阵，坦白说，纵然有了费尔南多两人的魔法展示，韩文悦这番话也不能令他的全信，但韩文悦实在没必要冒着险深入极北，甚至还要躲避警察的追捕做这些事，这确是事实，除非韩文悦是个疯子。可韩文悦又不是疯子，这事只怕就有几分真实了。 尼克还在思索的时候，韩文悦又道：“探员先生，这些事可能你未必能理解，我觉得你不如到巴罗去，还是不要跟我一起冒险了。” 尼克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这当然是韩文悦的一番好意，心中不禁有些感动“既然已经来了，当然要亲眼去证实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以后请称呼我尼克。”话刚出口，便又后悔了，像这样随意透露给嫌疑人名字，实在不是一个合格探员应该做的。 韩文悦哪知道只这么一会工夫，对方脑中就转了这么多念头，顿了顿，道：“尼克，我刚才说的希望你认真考虑，我不是在开玩笑。” 尼克笑道：“已经到了这里才让我退却，我怎么会愿意呢？而且我还不能肯定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韩文悦无奈的耸耸肩“好吧，既然你坚持。”说罢，从衣袋中掏出一柄手枪递了过去“这个你拿着，本来就是你的东西，防身用吧，虽然未必管用。” 尼克万万没想到，韩文悦竟然“傻”到这种地步，自己不过告诉他名字而已，他就把枪还给自己了，心中一半惊讶，还有一半惭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愣愣的接过枪来。他哪知道，韩文悦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依感觉和人交往，像这样的人，原就是最好相处的一种人，绝不会干出在人背后捅刀子或是落井下石一类的事。 韩文悦抬腕看了看表，笑道：“多休息一会吧，晚些还要赶路，千万不要再昏倒了。” 尼克呆呆的应了一声，看着韩文悦走出屋子，这才检查了下手枪，见弹匣竟然压满了子弹，显然对方对他毫不防备。尼克心中一团乱麻，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很难相信，世上竟有这样毫无戒心的人。 其实韩文悦待人虽真，却也不是全无脑筋，此处环境恶劣到了极点，纵然对方想对自己不利，也得考虑到目前的形势，这也是费尔南多两人一直挑衅，而他一直忍耐的原因。对方既然是一名联邦探员，想来智商自然不会太低。 一出门口，那瘦高男子站在门外，见韩文悦出来，脸现尴尬，道：“费尔南多……他还没醒。” 韩文悦此时已经对他们两人的人品厌恶到了极点，冷冷的嗯了一声，掉头走开。心中陡起警觉，一旦费尔南多苏醒，还要防着两人逃跑。 费尔南多苏醒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大概六个小时，这期间，韩文悦已经跟那老人借到一架可供四人乘坐的狗拉雪橇，以及一些御寒的衣物等等，当然，他也因此付出了较为可观的一笔钱。 尼克毕竟身体强健，到了此时已经大有好转，除了脸色还略显苍白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大碍了。 瘦高男子似乎一直就没受到寒冷的影响，只是话少了很多而已。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费尔南多也基本恢复了体力，而袁穹到现在为止都没到。韩文悦默默算算时间，只得做出决定，不再死等袁穹了。 估且不论袁穹是否出了意外，但目前，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供等待了。 在村民的送别的手势中，六条雪橇犬拉着雪橇离开村落，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而太阳仍挂在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