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修罗炼魂
张鳞迈步进门，便跌倒在床上，连头都不想抬一下，仿佛周身的气力被抽了个精光。 取盘古斧一行，几乎耗尽他全身精力，虽说他并没出什么力，但光是飞行，就几乎令他虚脱了。 和衣躺下，脑海中却如沸腾的岩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过去几天的经历，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顾老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不过是中国上古时期的一个神话，又有谁能想到，竟然真存在盘古斧这件神器。 那样巨大的斧头，只怕说它是假的，反而没有人信吧？ 张鳞感觉自己已经渐渐能够摸索到这个组织的计划了，可最头疼的就在于此，一向很有主见的他竟然头一次没了主意，他也说不清自己基于怎样的一种考虑，既担心这一切发生成为事实，又担心师傅和道真子等人同元教发生冲突。 烦乱了好一阵子，身上无比乏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张鳞清楚，这是疲劳过度所致，中医讲这时候消耗的是心血，对人体极端不利，便努力摒弃杂念，又费了一番工夫，这才缓缓睡去。 正朦朦胧胧间，猛然一阵大力的砸门声传来，张鳞被惊醒，只觉得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张鳞大怒，恨不得拽住那砸门的人一顿老拳，等打开门还没等发火，来人已经一阵风般冲进屋内，四下寻找。 张鳞愣了愣神，才发现来的是王静娴等几个姑娘，这火自然也就发不出来了。 他正想问，王静娴已经冲到他面前“文悦呢？” 张鳞没好气道：“文悦还没回来，你疯了吧？我刚出差回来，累的很，让我安静睡会觉行不？” 王静娴急急道：“文悦已经回来啦，千雪亲眼看见的！” 张鳞又是一愣，转头看了看林千雪，见林千雪点头，疑惑道：“看错了吧？” 林千雪摇了摇头，把见到韩文悦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掏出那张曲谱递了过去。 韩文悦同罗琳之间的事，张鳞远比王静娴等人知道的清楚，不过这曲谱确实是从未见过，想来定然是韩文悦当做珍宝一般珍藏着，但这么一来，林千雪说的无疑就是真话了。 可韩文悦假如回来，无非也就是三个地方可去，事务所，家里，元教。 家里不用说，他们三个合租的房子，没有一点回来人的迹象，事务所显然也不在，元教的话，自己刚才从那里回来，如果韩文悦在，纵然碰不到，也应该得到点消息才对啊。 林千雪说的时间距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韩文悦又能去哪儿呢？ 他正思索着，王静娴沉不住气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你和云帆知道我们不知道的？” 张鳞也不回答，只是道：“你们去事务所，我出去碰碰运气。” 王静娴几人微一迟疑，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丢下一句“记得开手机。” 张鳞苦笑，这些日子去的地方都不属于世间，开着手机也没信号，开它干嘛。 不过这么一来也搞得他睡意全无，稍稍思索了下，可能性最大的，当属元教了，很有可能韩文悦已经回来，但他们知情不报。 张鳞越想越觉得有理，当下抹了把脸，取出虎眼符唤出入口跨了进去。 正巧，廉贞站在塔门前，一见他过来，诧异道：“你还真是精力充沛，你不休息？” 张鳞此时哪有精神跟他开玩笑“文悦回来了？” 廉贞点点头“你知道的还真快，我才刚知道。” 张鳞急道：“他在哪儿？” 廉贞指了指塔“上面。” 张鳞二话不说就向上闯，谁知廉贞伸手一拦“你不能上去。” 张鳞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廉贞道：“他现在不见任何人。” 张鳞大怒“你们非法禁锢么？” 廉贞笑道：“怎么会，他自己吩咐的，他正在上面跟义父说话，你等会不就成了？” 张鳞呆了呆，随即怒道：“我不信，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会不见我？” 廉贞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不信你自己问他。”说着丢过来一个小牌。 张鳞知道这是他们用于通话的一种手段，再具体些却也不清楚，也不及细问，急忙把真元力灌入那牌子，果然很快便听到韩文悦的声音。 “文悦，我小鳞，你******怎么回事？回来也不告诉我！”急切之下，张鳞连脏话都骂出了口。 那边沉默了一阵，才听韩文悦道：“小鳞，我和慧真师傅谈点事，晚点我去找你。” 张鳞万没想到韩文悦真这么说，正愕然间，那牌子上的光芒已经黯淡下来，气的他甩手就往地上砸去。 廉贞手一抄，已经把牌子接住，笑道：“没骗你吧？” 张鳞大声道：“我不信他真这么说，我要上去，你别拦着我。” 廉贞身子一晃，已经挡在他身前，张鳞急忙收步。 “张鳞，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公事什么是私交。”廉贞的脸上已没有了一丝笑意“别逼我动手。” 张鳞正上火，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畏惧，抬手就往廉贞胸口推去，打算强行上塔。 廉贞抬手挡开，左脚飞起，只一下便将张鳞踢倒在地。 张鳞身无武艺，以廉贞武功之高，想躲都没法躲，中了一脚，半天缓不过劲来。 廉贞见他这样，倒有些歉然，上前将他扶起“你非这么倔干嘛，等会自然有你们见面的机会。” 张鳞咳嗽着甩开他手，抬起头时，两眼已经满是仇恨。 廉贞一愣神，张鳞已经转身向外走去，步履有些蹒跚，显然刚才那脚可不轻。 廉贞一阵不忍，对着他背影道：“韩文悦下来，我会告诉他马上和你联系的，你先回去休息一会。” 张鳞头也不回，径直走进大门外那一片虚空。 塔顶，韩文悦和慧真的谈话其实也刚刚开始不久。 久别归来的韩文悦面无表情，原本有些忧郁的双眼变得有些沧桑，身上穿着看起来有点古怪，唯一不陌生的，是背上背着的剑。 慧真在他对面，似笑非笑，一双目光却紧紧锁定在他身上。 两人都是席地而坐，中间隔着有四、五米的距离。 良久，慧真一笑“怎样？” 韩文悦道：“我开始明白你为什么有建大同世界的想法了。” 慧真点点头，缓缓叹了口气“人自以为万物之灵，殊不知世间万物，哪个不是天造地设？又何来高下之分？” 顿了顿，慧真又道：“人性天生排外，所以才有种族、国界、肤色之分，历史上诸多战火纷争，哪个不是由此而起？人与人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人与妖？人与鬼？” “解决争端的绝佳手段为何？就是有另一强力势力介入，打破这种看似均衡的平衡，昔日秦始皇统一中国，诸国何曾不认为是入侵？但今日再观，不正是千秋功业的起始么？” 韩文悦仍旧面无表情，但总算开口道：“依你的看法，只有将一切破坏殆尽，再重新建造一个世界，可那样岂不杀戮太重？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世界大同之后，人与妖、鬼之类能够和睦相处？” 慧真站起身，踱了几步“这需要一个融合期，而且需要一种文化，去同化所有物种。” 韩文悦紧紧盯着他，静待下文。 慧真果然续道：“在文化当中，毫无疑问，中华文明在这方面是最有代表性的文化，假以时日，我相信，它足以同化所有民族和物种。” 韩文悦对中国文化素为自豪，不过听他这么说，仍忍不住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把握？” 慧真笑道：“想想吧，华夏五千年历史，同化了多少民族？华夏文明就是这样，不停吸收、融合，这便是它的先进性和精华所在了。” 韩文悦虽有些许怀疑这个方法的可靠性，但也清楚，慧真说的确是事实，中国历史长河漫漫，不乏外族侵略甚至入主中原，但最终，大部分被同化，从单一的汉民族发展为如今的五十六个民族，这并非强迫所能达到，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同华夏文化的优越性绝对是分不开的。 顿了顿，韩文悦又道：“就算你的说法成立，你认为用多久，才能够达到你所说的同化效果。” 慧真一笑“读读史书，不出意料的话，两百年足矣。” 按说，慧真的说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说的通的，不过韩文悦仍觉得哪里不妥，具体怎样，又说不上来，憋了好一阵子，才道：“六道轮回是天理循环，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慧真淡淡笑着，却不急着回应，好一阵子，才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我创立的教派叫做元教么？元，取万物起始之意，世界的起始是什么？就是混沌，曾几何时，又哪里有六道这一说？既是起始，何妨全部归为混沌一片不分彼此？” 韩文悦总算明白，这教派产生的缘由了，看样子，自打一开始，慧真就已经制订好了某种计划，而且，这个庞大的计划一直没有停工。 慧真续道：“至于其余，我认为不必理会，中华所谓的正道有多大力量，你应该有个概念，你认为，他们有实力与本教一拼么？” 韩文悦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但这话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刺耳，忍不住道：“你不要忘记，你这个计划，是与全人类为敌，纵然中国的正道力量你不放在眼里，那么全世界呢？” 慧真不答反问“你去过修罗界吧，你觉得他们的军队如何？” 韩文悦沉吟了下“确实称得上是天下无双，不过，他们内部也是四分五裂，你有什么把握能够让他们死心塌地为你效力？” 慧真笑道：“你可留意到，他们拜的神了么？” 韩文悦这次回答的很快“他们的信仰很单一，主神似乎只有一个狱火战神，不过我不大清楚是什么意思。” 慧真道：“能烧尽一切罪恶的红莲狱火，传说，真正的修罗，会在这狱火中诞生，带领修罗道杀入天界。” “所谓的狱火战神，其实就是偏重杀戮的修罗之心，在无数轮回之中的淬炼，我习惯称之为修罗炼魂。”慧真缓缓道：“根据我的了解，修罗炼魂每五百年才有望诞生一个，每当他临世，修罗界就会重归统一，在他的带领下向异界发起冲级。” “不过我在修罗界呆了许久，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入侵异域的野心啊。”韩文悦道。 慧真笑道：“狱火战神就是修罗道的神，你以为任何人都能打开异界的通道么？六道轮回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空间构成，可以说，除非借助神器，否则妄想破坏这种均衡，简直难如登天。” 韩文悦默然，以慧真之能，甚至可以另辟空间，可似乎仍需藉由六道秘闻抄往返，而且那通道，韩文悦是见过的，仿佛一团光将人裹了进去，很显然，只能单人通过。 静默了一阵，韩文悦又问“你这么说，是指这个狱火战神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慧真不置可否，少顷才道：“我自六道返回，便开始研究修罗炼魂产生的方式和时间，不得不承认，天道循环，本身是无懈可击的，不过我的一向宗旨便是逆天行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归被我找到一些规律和方法，于是，我以我的方法，创造出一个修罗炼魂来，而且让他以我想要的时间和地点现世。” 韩文悦自以为对慧真惊世骇俗的行事方式已经适应不少，可还是被这话惊的内心一阵狂跳，连异界的神明也能制造，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慧真接着道：“我虽然不知，修罗炼魂会神通到什么境地，但有一点我敢确定，经由我创造出的修罗炼魂，一定是修罗界史上最纯粹的狱火战神，因为他完全是经由红莲狱火幻化而成。” 韩文悦心中一阵矛盾，既有些钦佩慧真的本事，又觉得这么无法无天的做事实在不妥，况且现在，自己似乎也算得半个元教中人了。 “既然这样，你怎么知道你创造出的这个，就会被修罗界所接受？” 慧真哈哈大笑，让韩文悦忽然觉得这时候的他和自己刚刚认识他时完全不同，仿佛语气和神态当中说不出的得意。 “以我的见识，你认为会出差错么？更何况，修罗三圣已经一致认定，他很有可能是修罗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神。” 韩文悦心下有些怅惘，看样子这场战事，终究是无法避免的了。 “那么，修罗炼魂在哪里？” 慧真神神秘秘一笑“在人间，而且，你也认识他。” 韩文悦心中猛然一震“是谁？” 慧真回过头看着韩文悦“赵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