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新任教主
云帆不言声，深吸口气，枪身回拉，正要动手，张鳞一把把他拽住，摇了摇头。云帆本也不打算和韩文悦为敌，重又把枪放下。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贝尔尼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边歪着头听手下翻译，然后皱了皱眉，思索了下，迈步走到韩文悦身边“我和韩先生是朋友，我尊重他的选择，从现在起，韩先生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这句话一翻译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贝尔尼尼是当前两大支柱之一，他一站到元教一边，那这仗也不用打了。 道真子直气得浑身颤抖，五内如焚，厉声道：“文悦，枉我教导你这几年，难道你竟仍不能分清好坏吗？” 韩文悦望向他，缓缓道：“师傅，善恶一线之隔，元教所为，也并非恶事。”顿了顿，又道：“弟子不想与你们为敌。” 道真子身子摇摇欲坠，好一阵子，才咬牙道：“我武当从此再无韩文悦这一号人物，现在就请诸位动手，将这逆徒除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不该动手。 苍明子静空师太等人，和韩文悦虽然辈分有隔，这些年来毕竟也有了感情，怎能说打就打。其他一众人见元昊方才下场，自恃也绝非韩文悦对手，再者，他旁边还有个洋鬼子，那家伙实力深不可测，自己这帮人上去，怕还不够人打着玩的。 己方唯一还有同元教一拼的，就只袁穹一人，但看他一脸轻松，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摆明了不打算动手，再者，袁穹所作所为本就全看在和韩文悦的交情，让他和韩文悦为敌，只怕没什么指望。 张鳞忽然打破沉默，道：“道真子师傅，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 道真子大怒，正要说话，身旁一阵风掠出，又是元昊。 元昊师门连逢大变，如今凌仲子为救韩文悦而来，也死在元教手上，韩文悦又同众人翻脸成仇，别人能忍，他却实在忍不下去了，尽管刚才在韩文悦手上输了一招，仍旧不依不饶。 他武艺精强，盛怒之下威势更增几分，这一出手，竟连道真子几人也没反应过来。 韩文悦也是猝不及防，本能的一侧身，长剑自身旁划过，刚刚退开两步，猛然间旁边踏步声响，竟然是麦格举着剑猛冲过来！ 原来韩文悦投入元教的事，亚历克斯等人听不懂汉语，众人说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方才通过翻译，才猛然醒悟，事情已然变得难以控制，麦格头一个便按捺不住，冲向韩文悦。 元昊一招递出，源源不绝，长剑上下翻飞，招招不离韩文悦咽喉胸口，竟是打算将他毙于剑下！ 麦格招数粗糙，但巨剑挥舞起来威势惊人，范围极大，和元昊招数配合起来，倒是令人不易招架。 静空师太几人欲待阻止，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只道真子浑身颤抖，表情痛苦，显然内心交战甚为激烈。 几招过来，韩文悦展开身形闪避，已然扭回劣势，他轻功之高，年轻一辈当中屈指可数，论武功，元昊不在他之下，但轻功却差出一截。 元昊自己何尝不知，但此时怒火炽燃，只想将韩文悦一剑刺死，是以发了疯般只是追击。麦格脑子更是一团浆糊，越打越收不住手，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理智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韩文悦一边奔窜闪避，一边道：“我实在不想和各位为敌，住手吧。” 元昊大怒“少假情假意！”说话间真气一泄，反而又落后半米。 韩文悦叹了口气，身子打了个转折，忽然停了下来，站在当地。 众人齐齐一惊，这般高速搏斗之时，忽然停下，这不等于当靶子吗？只有元昊大喜，也不及细想，剑势借前冲之力，向韩文悦当胸刺到。几乎同一时间，麦格的双手剑也已然挟着呼啸的风声砸了下来！ 韩文悦眼神一变，身周突然忽地一声，旋起一股气浪，这气浪势道之猛，竟然将半空中的元昊掀翻在地，麦格身形猛然一顿，紧跟着向后退出好几步，一跤坐倒。众人也感觉强风扑面，不自禁退开几步。 元昊一个翻身站起，大吃一惊，这种功法简直见都没见过，光凭内劲外放，离着这么远便把自己打翻在地，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先天罡气？ 众人俱都目瞪口呆，倒有大半和元昊一个想法，只道真子几人见多识广，知道先天罡气乃是内功登峰造极的表现，身周隐隐有真气流动，一般攻击会被真气阻挡，却绝非像韩文悦这般猛力外放。 韩文悦淡淡道：“道兄是打不赢我的，就此罢手吧。” 元昊咬咬牙，又要扑上，道真子已然伸手一拦“罢了。” 说这话时，道真子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显然已是痛心疾首，静空师太几人都面露不忍。 “今天，就到这里吧。”道真子话语有气无力“从今以后，韩文悦逐出武当门墙，他的生死和武当再无半点关系。”说罢，转身便往楼梯口走去，脚步蹒跚，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岁。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就这么算了？ 静空师太几人却是隐约猜到道真子的想法，韩文悦这身怪异武功虽然乍一看挺吓人，其实都透着邪门儿，这种用法，再浑厚的内力也支持不了多久，和一众武功大相径庭，说白了，根本就是旁门左道。 这种情况下，众人一齐动手，即使旁边有个贝尔尼尼虎视眈眈，但仅凭他一人，也护不得韩文悦周全，可以肯定，只要道真子发话，韩文悦必死无疑。 所以，道真子肯定是不忍心见到韩文悦血溅当场，这才打了退堂鼓，否则这么大的阵仗上塔，又折损这么多人手，岂能说走就走。 静空师太，苍明子等人都想到此节，却是谁都没说出来，默默跟着道真子向外走去，只元昊仍旧耿耿于怀，云帆无法，只好将他强行拉走。 转瞬间人走了一大半，还剩下亚历克斯一伙以及王静贤林千雪二人。 亚历克斯望着韩文悦，半晌才道：“韩先生，这是真的么？” 韩文悦闭起眼，缓缓点了点头。 亚历克斯仍旧望着他，良久，苦笑了两声，将剑竖在身前，闭目默然片刻，睁开眼睛“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了。”说罢，转身大步离开，麦格等人略一迟疑，也急忙跟上。 韩文悦无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眼呆呆地望着他的王静贤和林千雪。 王静贤刚张了张嘴，他便挥手打断“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迟点我会找你们的。” 两人万料不到，担心了他这么久，竟然就这么一句话，心中不禁委屈万分，正要说话，韩文悦一笑，温声道：“听话。” 自打认识韩文悦以来，两人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温柔说话，不禁又是吃惊又是害羞，竟齐齐点了点头。 韩文悦又道：“快去吧，等下张鳞他们走了，你们又找不到路，还得再爬上来呢。” 王静贤撅着嘴，还要再说，林千雪却知道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扯了扯她，两人这才一步一回头地往楼梯口走去。 韩文悦看着两人背影，表情有一丝不忍，但仍旧没有说话。 等到众人都消失在楼梯处，韩文悦才转过头，望着似笑非笑的袁穹“袁前辈，您……不恨我？” 袁穹笑道：“老夫倒是好奇，你究竟作何打算。” 韩文悦表情有些意外，和袁穹对视片刻，同时会心一笑，接着又转过头“贝尔尼尼先生，你做出的决定，可真让我意外。” 贝尔尼尼耸耸肩“我倒觉得应该在你预料之中。” 韩文悦笑道：“你和元教有仇，不是吗？” “对于血族来说，冤仇是不存在的一个概念。”贝尔尼尼做了个优雅的手势“和你为敌的任何人，都会随着时间而消亡，还有记恨的必要么？” 贝尔尼尼的概念，自然无法用常人的角度去理解，韩文悦心中一阵感动，正思索着该说些什么，贝尔尼尼已经道：“我是你的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同样，我也会站在你这一边。” 韩文悦眼眶一阵发热，坦白说，他从未把贝尔尼尼这个异类当做是朋友，但无疑，对方自始至终都对自己投入了真挚的友情。 他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因此，只拍了拍贝尔尼尼的肩膀，显然，后者也对这个亲昵的举动感到高兴。 韩文悦身子一转，表情已经凝重起来，深吸口气，缓缓道：“天机先生，麻烦你叫大家上来。” 墙壁阴影中缓缓移出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略欠了欠身，道：“是。”说着从墙边解下一条绳子，摇了三下，众人立时听到一阵颤巍巍的钟声响起。 一旁的计都罗睺对望一眼，表情复杂，恋恋不舍地离开慧真的遗体，勉强挣扎到大厅中央，相互倚靠着跪在韩文悦面前。 韩文悦表情掠过一丝不忍，缓缓道：“两位伤势严重，不必行此大礼了。” 两人并不答话，仍旧伏着身子。 宋献策道：“韩教主，本教教规首忌犯上不敬。” 韩文悦点点头，不再说话。 楼梯声响，很快，以九曜为首的一行人步了上来。 韩文悦尽量按捺住心底复杂的波动，抑制着情绪，尽管他已经从某种程度上继承了慧真的部分思维，但瞬息间由一个普通人跃升为这个神秘教派的首脑，领导为数众多的奇人异士，这份强大的冲击，仍旧令他头晕目眩。 上来的不光是九曜廉贞兰斯洛特等熟面孔，还有不少人，是他都没有见过的，反倒是袁穹见到两张熟面孔，那是巴维尔兄弟，正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原因是其中一人坐着轮椅。当然，袁穹完全不当回事，甚至于表情中似乎还带着些享受的成分。 韩文悦自然虑不到这点，他正打量着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奇人异士，默默数着人数，见足上来十多人，才算结束。 宋献策轮椅轻轻向前滑了一步远近，朗声道：“之前慧真教主已有喻示，他过世之后，由韩文悦接任下一任教主，现下，慧真教主已然超脱，请诸位前来，参拜新任韩教主。” 大厅中的空气仿佛忽然间凝固了一下，随即，有不少人竟发出抽泣声。 韩文悦也是一怔，心说宋献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开篇说话这么别扭，哪儿有把两件事放到一起说的。 他正纳闷儿间，宋献策双手向下按了按，又道：“本教首重大局，生死为轻，诸位请先参拜新任教主，由韩教主决定如何安置前任教主才是。” 韩文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想来这也是为了塑造自己的权威，不禁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九曜、廉贞及兰斯洛特带头俯身跪拜，众人这才依次拜倒，稍稍一顿，随即齐声道：“参见韩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