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非理性人
“这里是朝日新闻，此次海雾攻击中各地的伤亡数字已经初步统计完成，其中仙台……，共计8326名，遇难者身份正在确认，部分重伤员仍在急救。” “我是记者桥本，现在我所在的位置是名古屋热田区的一处街区，我们可以看到对废墟的清理和搜救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大众传媒的力量很快把发生在西北太平洋一隅的事件转播到世界各地，从官方媒体到互联网自媒体，所有人都看见了燃烧的城市，战列舰主炮留下的陨石坑式的弹坑，焦黑粉碎的建筑，甚至还有低空通过的海雾战机。 由于首要目标是横须贺，一般被称为“横须贺事件”，创造了首次对陆地攻击和对平民目标无差别开火的可怕记录，几乎一夜之间引爆了所有沿海居民心惊胆战的陪伴度日了17年的火药桶。 ~~关岛锚地英王乔治五世号~~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通讯频道中金刚愠怒的神色。 “请先保持冷静，焦虑会干扰你的判断力。”，搅拌着暗红色液体的银制茶匙与白瓷杯壁轻轻碰撞，泛起一圈波纹，棕褐色的粉末渐渐溶解，“蜂蜜红茶加一点可可粉味道会很不一样，有特别的香气，要试试吗？” “我很冷静，倒是你，忘记了禁止随意攻击地面目标的命令吗？”，金刚反唇相讥。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最高敕命】大人亲自给予的授权，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这是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红优雅的品了一口蜂蜜红茶。 “所以就不顾及后果的鲁莽行事？”，金刚挑了挑眉毛。 “如果你是指那两个被击沉的家伙，我已经避开她们了。你们可是拿401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有，用鲁莽形容淑女可是很失礼的。”，纤长的睫毛翕动了一下，合上了上下眼睑。 “那你所谓的‘办法’又有什么效果，401一样没有出现在你眼前。”，金刚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神色。 “你永远是那么短视，这只是一颗种子，等到发芽成熟的时候才可以收获。理性对于群体来说是不存在的，我们最好的盟友，可是人类自己。”，双眸骤然张开，海蓝色的瞳孔深处反射出一道幽光。 “那希望你的网不要被鱼儿撞破。”，金刚冷哼一声，挂断了通讯。 “真是缺乏教养的家伙。”，真红哂笑着摇头，最后品了一口温度已经略有下降的红茶，“蜂蜜红茶冷一点味道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过了气的英雄有会怎么样呢，群像君？”，真红面对着横须贺方向的空气遥遥发问。 ~~东京防卫省~~ 清晨的东京街头还笼罩着一重薄薄的晨雾，潮湿的水汽形成一道厚重的灰色帷幕笼罩着城市，寥落的人造光源在其中散射出几点斑斓的光色，钢筋水泥森林也显得有些朦胧变幻的美感。 灰色的雾气在灰色的外墙上洇湿出水痕，更深的灰色，高大的建筑镶嵌着一双双空洞的玻璃窗，位于新宿区的防卫省大楼设计上是典型的强力机构特征，灰色，方正的立方体建筑，刻板的线条勾画出国家机器的冷峻，压迫的人心生敬畏。 全副武装防暴警察藏在高举的防暴盾之后，形成了一条细细的黑色棱线，像防波提一样把防卫省大楼和外界五花八门的浪潮隔离开。 冒着清晨的微寒，大量市民自发走上东京街头，有日本人，也有永远滞留在“临时安置区”的外国人，高举着标语和讽刺漫画。除了“为横须贺负责”，“给人民一个交待”之类常规的抗议口号，更有甚者直接喊出了“要安全不要401”，“叛徒不值得信任”，配合着打上大大红叉的伊400型潜水艇剪影。 除了作为重灾区和罪魁祸首的防卫省，包括国会和首相官邸在内，以及一些主要街道，都聚集了大批静坐或游行示威的民众，和如临大敌的军警。 17年前曾经掀起过被称为21世纪第一次人口迁移高峰的大内迁，恐惧的政府和民众把一切想方设法的从危险的沿海转移走，人口，工业，资本…甚至超过应对历次大战的程度，直到多年后情况趋于稳定，没有遭到预想的攻击，才有一部分人回到家乡。再次重复起来也是轻车熟路，公路很快被各种各样的汽车占满了，公路上的车龙绵延长达一公里多，看起来蔚为壮观，虽然拥挤但是秩序井然，没有引发混乱，人民早已准备好乃至习惯了逃亡。留下了的人要么是在此生活多年的老居民，不愿意放弃家园，剩下的就是比较乐观的人。 树立一座偶像可能需要很多年，但摧毁一座偶像只需要几天。没有鲜花，没有掌声，I401和失败者一样，灰溜溜的默默停靠在横须贺潜艇船坞，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失败者。港口还残留着大大小小的弹坑，8寸，14寸，500公斤，碎石和瓦砾给地面铺上了一层不怎么好看的地毯。工程人员埋头机械的清理着满地的瓦砾，群像一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连抬头的人都寥寥无几，看向他们的也是空洞冷漠的眼神，从中看不到一点希望，深处半埋着的是怀疑和…敌意？ 没有人说话，艇员们同样低着头，躲避着从四面八方刺过来的视线，每个人都说是I401引来了远东舰队，虽然他们自认为不相信，然而面对这公众的视线时，生出了莫名的负罪感，城市满目疮痍，死者被埋葬，被遗忘，生者悲痛过后，还要面对恐惧。 “要安全，不要401。”，蓦的，从伊欧娜提供的新闻直播中出现的条幅在群像眼前越来越大，变成纯粹的像素，和纯粹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