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生死刹那 真心算计
跑，我拼命地跑，打小我的平衡性便不好。犹记得小时候初学走路是很快，不过学走阶梯便是老大难。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许多，既已身居高处，便也怕不得是不是会摔下去。 乐声，在这空旷的原野中尤为美妙。细听有鼓声、琴声、锣声，还有想不出名字的乐器奏出的各种声响混在一起，颇为热闹。心中有丝信念支撑，硬是靠着颤巍巍的腿脚爬到了上头。 偌大的圆台，边缘处皆是用蓝底雕花木栏围住，除了蘑菇伞一般的大亭子外给人的感觉亦是空旷，只是如今这空旷处甚是热闹。木栏处，亭子处挂满了金色灯笼，细瞧灯笼里并没有任何烛火，而是一个个溜溜圆的夜明珠。天上圆月皎洁，星光点点，映射灯笼中的夜明珠光芒硬是照得整个观星台一片明亮辉煌。圆台一侧立着一群华服美姬随乐起舞，舞姿曼妙，脸上喜气洋洋，另一侧以君子羽为尊坐于特有的镶龙金座上。左侧凤座上端坐着与君子羽都身着常服却掩不住贵气的皇后，右侧凤座居然空着，太后居然不在？皇后下座便是一众嫔妃，皆坐于木椅，右侧便是朝中的一众肱骨之臣。 细眼一瞧，大臣皆是老臣，面上都是几分生意。小心地走在边缘，慢慢挨近敏月，想着只要及时赶到敏月身边，让她谨慎吃食，远离珠儿，便会没事。一步两步，不起眼地慢慢靠近，歌舞骤停众人皆举杯立起，如浓墨泼洒的夜空中划过一道璀璨流星，接下来是更多的流星，众人皆叹。人群慢慢往栏杆处挪动，敏月被人群挤着又离我越来越远。 无暇瞟一眼从未见过的漫天流星雨，我的眼里只有敏月，在人群中仿佛处于波涛汹涌的海浪，手无处可攀，只是凭着一股意念靠近，再靠近。 喧嚣中有人打翻了茶盏，一摊水渍本无人在意，直到滑倒了一片人，更有人径直滑了出去。幸好我和敏月终于只有一手之隔，本能地抓断了珠儿与敏月的手手相相连，还来不及看一眼敏月是否安好无事，便被珠儿的那股劲头带了下去。许是曾落崖有了经验，一手急忙放了珠儿，一手抓紧了早已破碎的栏杆。那栏杆本是雕刻了最好的花纹，本该是精美牢固的，此时此刻却似朽烂不堪，我抓得甚紧，它反倒更快地支离破碎。 “啊啊啊！”珠儿那凄厉的声音在夜空中拖得绵长，刚刚还是喧闹无比，此时却是静谧得听得到自个急促的心跳声。我心里清楚下一刻摔落的便是我，也不知道我来不来得及喊叫一声。全身悬挂飘荡在空气中的恐惧感深深袭来，求生的欲望让我还是牢牢抓住木栏不肯放手。在我以为我即将要随着那朽烂的木头坠落时，一只有力的手掌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臂，隔着衣料我还是可以感觉到那份独有的温暖。 一抬眼，诧异又释然，一丝明黄在夜色灯光中不再那么刺眼。 君子羽此刻一手攀着汉白玉石壁沿，一手牢牢抓着我手臂，不敢放松丝毫，以他一只手为支点给我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身上的披风不知何时掉落，一低头，隐隐可以看到底下的惨状，百余丈的高度，披风没事，珠儿早就摔得稀巴烂了。 “叶落艳。坚持住！”君子羽好费劲才稳住了我乱荡的身体讲出这两句话。 “你，放手吧。”脑子此刻清醒了些，执拗地说了这句话，心里倒真存了让他放手的念头，他放手，我的这个梦或许就可以醒了。 “说什么，我不会放手的，我活着你就得活着！”悬挂在边缘的每一秒都似漫长无比，隔着衣料缓缓滑落的手在一瞬间紧紧交握。呵，人呐，总是口是心非，我还是怕死的。 “抓紧。”他的话语随凉风入耳，感受到他手的温度，感受到手的颤抖，更感受到有黏糊糊的东西自他的掌心流向我的掌心。 用仅剩的力气仰着头，看着君子羽满头大汗，手上本应痊愈的伤口此时又裂开，我知道他已支撑不了多久。我与他也只剩手指之间的一点连接，我知道若到最后一刻等他放手，还不如趁这最后的前一秒自个放手，让他心存愧疚，这也是我为纳兰府唯一能留的贡献。 有了手掌间黏糊糊的血液润滑，剥离手指简单多了，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犹豫：“皇上，再见。”手缓缓自他的掌心滑落。 “不！”身子本该急速下降，殊不料感觉突然被加重了力道，不知何时纳兰东亦垂身在外，“先救她！” 只觉身子一轻，下一刻便脚踏实地，接着头晕目眩眼前不由一黑，恍若看到君子羽上来了，耳边隐隐传来“jiejie，姐，姐”的呼唤。 浓雾，白茫茫的浓雾，一层层厚重的浓雾，让人看不清前方只得跌跌撞撞一路向前。雾气笼罩着的山道上好冷，那股冷意凉浸浸直入心底。我走啊走，终于拨开浓雾，看到了些许阳光。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这久违的温暖一瞬间让人舒服得不禁眯了双眼，我好像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触碰到这么温暖的阳光了。 他，是他，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白衣若雪，发丝随风飘扬，站于山顶崖边。看着这莫名熟悉的背影，心剧烈地颤抖起来，“君子清”尖锐颤音从我口中发出。他转身，笑了，依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沾人间尘埃的模样，笑还是如记忆中一般温暖。 脚踩着绿茵茵的土地不禁加快了速度，近了，快碰到了，他却消失了。幻影，只是幻影！ “不，不要！你在哪里？哪里？”我疯狂嘶吼。阳光照在对面的山头，呈现出一道道不一样的斑斓色彩。君子清站在那头朝我微笑，真好，脚步不由向前，“啊！” “啊啊啊！”我猛然坐起，金帘华锦，床柔软如云朵，触目便是金柱金龙，金圣宫侧殿，本能地挖掘出了脑海里的熟悉一角。 “主，你醒了，小翠在这！”旁边人一张清秀面孔，一手拿着块湿了的布巾，见我醒来惊喜万分。 “小翠小翠。”我喃喃道，脑中忽然清醒过来，两手紧紧抓着小翠便问，“月，月妃在哪？” “主，月妃受了惊吓，腹中胎儿发动，此刻正在惊鸿殿生子！”不好，该是十月怀胎，这才怀胎八月，生子又是性命攸关之事，顾不得许多我掀了被子就往外跑。 “主，主。”顾不了小翠的追赶，我疯了一般往惊鸿殿跑去，君子清你放心，你爱的人我来守护，我这条命从今起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