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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趁乱夜袭

    “什么?居然有这种好事?”我难以置信地听他把话说完,还不忘掐一下自己的手背,以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上帝的旨意,为什么不早点报告?快!命令所有人立即出发,咱们去坐山观虎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兴冲冲的鱼跃立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战马旁边,抢过罗洛递来的缰绳翻身而上,积郁不散的等待所带来的烦躁瞬间消失于无形,口中还神经质念叨,不停的赞美和感谢上帝,是啊,除了全知全能的主,谁还能如此体贴的让敌人自相残杀呢?

    当我们终于抵达敌人对峙地点的时候,太阳正努力收拢自己播撒在世间最后的光辉,缓缓沉入山脊背后,可爱的万物都沐浴在一片氤氲的橘红色之中,如果不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我一定以为自己还舒服的靠在奈梅亨城堡面向港口的大阳台上,转着杯子里香醇的葡萄酒欣赏落日美景。

    山坡下有块平坦的谷地,联通南北的大路就从中间穿过,一条清澈见底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小河,并列流淌在路边,本该美好的画面,却被谷地中相对列阵的两支军队破坏,浓厚的血腥味也是从那里飘过来,也许他们暂时疲劳收兵,各自升起几个熊熊燃烧的火堆,忙碌着准备饭食,袅袅炊烟掩盖了些许战乱后的狼藉。

    穿着破烂的农兵押着奴隶,抓紧时间清理空地上洒落的残肢断臂和扭曲僵硬的尸体,看起来我们来晚了,刚刚错过一台好戏。

    “上帝惩罚这些可恶的洛林人吧,被押的俘虏全是咱们的百姓!”汉斯伏在马背上,十分肯定的指着搬运尸体的奴隶们对我说。

    “你在这里跳脚大叫也没有用。”

    我盯着两个抬尸体的俘虏,因为踉跄着摔倒而被洛林人狠狠的拳打脚踢,目光转而落在埋锅造饭的两队人马中间,寻找着装载战利品的马车。

    “天眼看快黑了,吩咐所有人下马休息,不许点火也不许随意走动,饿就啃点带来的干粮充饥,咱们等等再说。”

    罗洛领命下去,骑兵们牵着马散开,三三俩俩的找地方聚坐,我把马缰交给跟在身后的侍从,解开头盔的带子伸展发酸的四肢,来到早就布置停当的树荫下靠着,捧着装满酒浆的皮囊仰脖猛灌,然后惬意的抹了把沾着残浆的嘴角,就着口袋里的rou脯和干成渣的面包卖力咀嚼起来。

    月亮很快占据天空显眼的位置,来自山下谷地的喧哗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正靠着坐垫打瞌睡的我被罗洛轻轻地摇醒,揉着惺忪迷离的双眼,他附在耳边的细语慢慢清晰:“大人,您赶紧来看看,不知怎么的敌人又打起来了。”

    我循声走到一处视野开阔的观察点向下俯瞰,果然发现两队人马举着火把搅扭作一团,好像两条搏斗的火龙,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战马受惊的嘶鸣,很显然双方的停火只是暂时性的,现在又因为某些原因大打出手。

    前世小说影视作品中,极力渲染不食人间烟火高大上的骑士形象,在这一刻瓦解于无形,就像科勒曾经被我追问身世后爆出的那声嗤笑:“骑士?不过是一群扮相高贵的武装流氓,为利益和金钱,他们甚至可以背叛所谓虔诚纯洁的上帝信仰。”

    “这是上帝赐予的良机!”

    我抓着罗洛的肩膀低吼道:“马上集合骑兵,咱们摸黑过去,趁乱掺和掺和!”

    闻讯而来的汉斯听到命令,连忙跑回去张罗,奈梅亨的骑兵迅速做出反应,没多久便整装待发。

    下山的路陡峭崎岖,滑动的碎石和盘结的树根,时刻考验战士们的骑术,为尽可能的避免危险,我们选择一条相对平缓却绕远的羊肠小路,左拐右拐的大费周折才下到谷底。

    埋伏在暗处的斥候,从枝叶中露出半截身子又无声无息的隐没,远处明灭的火光映出幢幢人影,微风送来混着青草香气的淡淡血腥,看来敌人的肢体冲突,再度演变成你死我活的厮杀,后来人踏着死伤者骨rou未寒的尸体蜂拥而上,利欲cao控的躯壳残忍的把刀剑相加于不久前还是盟友的敌人身上,象征洛林公爵的黄底红斜纹战旗,跌进被血水搅拌泥泞的肮脏地面,任凭无数双马蹄人足践踏而过。

    我对围拢过来的汉斯和罗洛分配任务:“你们率领自己的旗队从两翼包抄过去,截断敌人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准备停当后以火把环绕三圈为信号,我将驱驰剩下的所有骑士正面突击,届时四方齐动,务必一网打尽!”

    奈梅亨的骑士们在侍从的帮助下,做着冲锋前最后的检查,鞍鞯的带子系没系紧,锁子甲的环扣端不端正,头盔戴的舒不舒适……

    侍从把长枪上用来保护锋刃的皮套取下,交到主人手里,又将马鞍后面的钉头锤挂在随手可触的位置,然后才开始忙活整理自己的装备。

    每个人都表情肃穆的默不作声,脸上全是凛然不可犯的威严,只有在这时骑士又变回传说中不可阻挡的上帝宝剑,好像一丝不苟执行预定程序的机器人,战争对他们来说意味着生活的全部,要么杀死对手要么被对手杀死,区别无非是根据所效忠领主的心意,面对不同的敌人而已。

    受到气氛感染的我在马背上坐稳,双脚死死地勾住马镫,抽出陪自己刀山火海走过无数遭的长剑,锋利的剑身透着凛冽杀气,像是嗜血的精灵,迫不及待的想要痛饮敌人的鲜血,我盯着剑身上模糊的倒映出自己的面容,突然有些读不懂眼神深处的秘密,那是我的意志吗?还是这副躯壳以前主人的思想?

    “出发!”

    我一夹马肚,催着坐骑当先跑出,近卫们扬起奈梅亨的战旗,形影不离的跟在后面,然后是衣甲整齐的骑兵和装束各异的骑士以及他们的侍从,一种令人压抑的沉闷笼罩着所有人,如果不是间或响起cao纵马匹的啾啾声,我差点以为自己率领的,是一支潜藏于黑夜的幽灵军团。

    一点点放松缰绳,失去束缚的战马缓缓提速,清晰的蹄声变得杂乱,逐渐汇成振聋发聩的轰鸣,队伍在开阔处有条不紊的调整冲锋阵型,中间的骑士放慢速度,后面的骑士从两翼赶上依次排成一条直线,训练有素的放低矛尖饰有角旗的骑枪。

    我处在整个队伍的最中央,几乎不受控制的被裹挟着冲刺,混战中的敌人也发现背后诡异的情况,不少火把聚集到我们的面对的方向。

    把骑枪夹在腋下端正,将它的尾部靠住马鞍以减少待撞进敌阵时带来的冲击,我机械的按照这个时代标准的冲锋动作一步步cao作,同时心里也禁不住的打怵,马上要降临的血战让我害怕却无可奈何,短短的距离转瞬即逝,刚才明灭的几束火把换成洛林步兵严阵以待的盾牌,甚至连他们脸上惊恐万状的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我狠狠吸口气,用尽丹田的力量大声吼道:“上帝保佑奈梅亨!前进!”

    燥热和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翼和大脑,像是无孔不入的铁线虫,钻进脑仁里翻江倒海,让整个人灵魂出窍,任凭躯壳下意识的挥舞砍杀,在生与死的边缘,每个人都是上帝的玩物。

    我还记得当自己骑在早就控制不住狂奔的战马背上撞进敌阵之时,对面那个用肩膀顶着盾牌的洛林战士,眼神中透出的绝望和惊遽,不过他架在盾牌上的长矛也让我同样心生畏惧,那磨砺锋利的尖端上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光,但形势已不可控,两边冲锋的骑士裹挟着胆怯的我狠狠地迎头撞上去,夹着骑枪的胳膊传来转瞬即逝的刺骨疼痛,随即失去知觉,粗大的枪杆崩得粉碎,盾牌出现一处明显的凹坑,顶着它的洛林士兵终究承受不住强大的冲击力,不知道飞去哪里。

    “哇!”

    战马受力一滞,两条前腿齐齐跪倒,跟投石机似的将我远远抛出去,后面的骑士躲闪不及,也马失前蹄的摔倒在地,幸好我落在一具倒毙的尸体身上有所缓冲,可惜腹内的脏器还是受伤,一口浓的发腥的黑血猛地涌上喉咙,含不住的喷出来。

    我试着抬了抬失去知觉的右胳膊,它就像排线断掉的机械臂,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肩膀肌rou因为淤肿而高高隆起,稍一活动马上撕心裂肺的搅痛。

    “该死的,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我一边咬牙切齿的骂着,一面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观察,只见前后左右全是缠斗做一团的敌我士兵,谁都没心情搭理我,脚边躺满尚在抽搐的濒死者,他们徒劳的捂着伤口呻吟惨叫,似乎这样就能让喷涌的鲜血止住似的。

    我低头寻找着可以自卫的武器,随手捡起一把还带着紧攥断臂的长剑,天色这时已经彻底暗下来,分辨不清孰敌孰友,几支火把落在黏黏糊糊的血水里,挣扎跃动的火焰迟迟不肯熄灭,好不容易照亮小小的一片区域,我跌跌撞撞的循着微光,往自己人那边靠过去,受伤的右胳膊垂在身侧钟摆似的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