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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叛军不断

    “吩咐侍从准备战马,一旦敌人逼近就用骑兵逆推,坚决不能让他们挨着城墙。”

    我忧心忡忡的用脚踩了踩地面污浊的泥水,形势所迫,即使天时地利均不在己方也必须硬着头皮顶上。

    “敌人又开始进攻了!”传令兵扯着嗓子大声疾呼,从他急切的表情不用想便能感觉到,敌人此次来势汹汹。

    “在我没想出好办法之前,告诉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伪王的军队虽然是些乌合之众,但数量上的优势仍旧能像密密麻麻的成群蚂蚁,逐渐蚕食力大无穷的巨象。”

    我闪身躲过匆匆奔驰搬运箭支的侍从,认真的嘱咐罗洛,后者正忙着重新扎结实自己的绑腿,额头浮出一层汗珠。

    “我明白,大人,请您放心,对于一名骑士来说,每一场战斗都应该认真对待,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的最后一战。”

    罗洛最后把缠好的绑腿扎紧,挺拔的身姿威风凛凛,扶住腰间长剑的模样简直像个散迷人光芒的小太阳,这样豪情万丈的少年将获得多少少女的青睐和追求?

    吸取上次的教训,伪王阿杜因学乖了,他将自己的攻城部队排列成三部分,中间的队伍略微靠前,构成整个进攻阵型的前导和拳头,这种阵型在野战中很流行,被称为野猪头,如果两翼再搭配一定数量的骑兵,便能够反噬对手的侧翼,打击相对薄弱的背后,最终摧垮整条防线。

    “祭出这种变相的三段击,三支队伍互相掩护交替攻击,最大限度分散防守方的火力……”

    我喋喋的念叨着,目视队列不整的叛军踉跄迈入尸体横陈的战场,兴奋的巴塞尔投索兵紧绷索套,等待反击的时刻。

    “别管谁的进攻序列在前,给我瞄准一点狠狠地打,只要一支被打残,剩下两个也蹦跶不出大天去!”

    催促进攻的号角从阿杜因的阵地响起,混在队伍里负责指挥的军官将手中的武器高举过头,得到信号的士兵们加快了行走的度,由小跑慢慢变成狂奔,野猪头的阵型马上散乱无章。

    “放近打,都稳住!”

    我用剑背敲着一个忍不住要射击的投索兵,厉声约束面容渐趋凝重的战士们,千军万马扑面而来,不是谁都可以控制住情绪淡定如初的,自己表面上指点江山的气定神闲,其实腿肚子早抽得转筋,借着几近破声的嘶吼和色厉内荏的打人,来释放快要爆表的压力。

    敌人已经迈过尸体最密集的区域,这说明他们绝对处于城墙上远程火力的覆盖范围之内,众人全都急切的扭头望着我,毕竟随着双方之间距离的一步步缩短,胜负易手的可能性也变得难以预测。

    外人都看不到我攥着的手心里水洗似的冷汗,紧咬的后槽牙支撑行将崩溃的神经:“再等等,再等等……”

    只有通过近距离的突然射击,才能将投索和弓箭的威力挥到最大,尽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打头的敌兵是个扛着长矛的高个子,从他装备的整齐铠甲看,应该是个有身份的贵族或者在野骑士,但钱袋子的囊中羞涩,又让他买不起骑乘的战马,不得不自降身段的加入伪王的叛军,同一群市民、佃户出身的战友拥挤着步行作战。

    狂奔的颠簸让他的脸颊显得红彤彤的,沉重的铠甲摞在瘦削的身体上反倒不像保护的防具,更类似一架束缚住手脚的刑枷,加重他奔跑的负担。

    “放!”

    我盯着他绯红的脸颊和偷窥下随风飘扬的缕缕黑,果断下达了射击的命令,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战士们犹如冲破堤坝的滔天洪流,瞬间喷涌着一泻千里!

    骑士的羽箭第一批射出,它们不需要太多的准备时间便脱弦而至,迎面撞上鲜活的血rou之躯,顷刻造成大面积的伤亡。

    憋足劲的投索兵也不甘落后,他们虎虎生风的摇着索绳,眯眼瞄准中箭栽倒者背后不知所措的敌人,密如雨下的打个结实,让侥幸躲过箭雨攻击的敌人无所遁形,顿时哀嚎遍起抱头鼠窜。

    “我的骑士呢!”

    疾射风头强劲,正是骑兵出击的最佳时机,我扯着嗓子冲罗洛大吼,后者用同样沙哑的声音吼回来:

    “准备就绪,只待您一声令下了大人!”

    话音刚落,像是在回答我,埋伏多时的罗泽领着骑士们从藏身的地方一拥而起,追着敌人的屁股狠命乱揍,使得左中右三个方阵无法相互救援,情况登时变得愈混乱,自顾不暇的叛军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扑,进攻陷入困顿。

    “就是现在!”

    我指挥士兵转动控制木栅门升降的绞盘,削尖的栅栏在地上刻出几道深沟,被缰绳束缚着按捺不住的战马感觉笼头一松,猛地尥开四蹄飞驰而逝,百十名顶盔掼甲的骑士汇成滚滚钢流,咆哮着倾斜进尾不能相顾的敌阵中,如入无人之境般楔开可怕的口子,那破碎的边缘飘扬流淌的,不是鲜血和皮rou,而是残肢断臂级肌肠,场面令人惨不忍睹。

    近千人搏击的战场搅成一锅烂粥,顺风顺水冲杀的骑士很快迷失于敌群,原本乘势突击的他们蓦然回,才现自己前后左右的战友不见踪影,狰狞的叛军士兵纷纷围上连刺带拽,活生生把双拳难敌四手的的骑士从马背上拖下来,各种兵器不由分说照着面门便招呼,直捶得血rou迷糊难辨。

    罗洛紧盯着我的脸捕捉决策前细微的表情变化,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默默承受着骑士不断倒下的事实,放弃继续投入兵力扭转颓势的做法:“吹号角收兵,把巴塞尔人派出去接应撤退的骑士……”

    我不得已下达的撤退命令,最终通过城头传令兵凄楚的号角声传递出去,正在敌群中奋勇拼杀的骑士听到声音,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身上的力气,如山崩般退却下来,兴奋的敌人愣了半晌,立即玩命追赶不止。

    “大人,让我去吧!”

    罗洛抄起一柄长矛,迅跑下城墙,语气坚决的请求道,“让我把罗泽大人他们救出来!”

    “不行,太危险了……”

    我一边盯着败退的骑士和他们身后气势汹汹的敌军,一边犹豫的说道:“你留下我派别人去。”

    “来不及了,大人!”

    罗洛撵上出城的巴塞尔山民,远远撇下这半句话:“我一定救下大家!”

    迷糊的巴塞尔山民们拿着武器,腰间别着投索第一次直面对手,当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踏上战场,山区的领主经常在农闲时节征召他们,同相邻的贵族私战,掠夺土地和人口,或者为了某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

    但那种大棒加猎弓的小打小闹,往往伤及不到性命,更像街头混混码人造势的耀武扬威,谁的人多阵仗大,谁便先声夺人的占据优势,逼的对方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坐下来谈判,然后付钱买平安了事。

    也许贪得无厌的优势方趁机狮子大开口,另一方承受不住这种漫天要价,掀桌踹凳的撸袖子上阵,招呼各自善战的头号打手出来放对单挑,其他人当拉拉队,以决斗的结果决定最后的胜负,被拉来撑场子的农兵不仅过足眼瘾,还不用付钱买票,这可比古罗马观斗兽的市民待遇好多了。

    没等罗洛穿过人群来到阵前,巴塞尔山民们自顾自的按照习惯紧挨在一起,端平长矛组成个枪戟丛生的大刺猬,将十几个技术出众的投索兵围在中间,典型对抗骑兵的大方阵雏形,简直无师自通,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一成不变的继承并且永远管用,几百年后的山民们,便是靠着这个击败庞然大物般的上万哈布斯堡军队。

    能逃回来的骑士基本上都损失战马,彼此搀扶着灰头土脸的狂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颇为掉价,罗洛担心落在后面的骑士没法活着撑到城门口,于是号令两个长矛方阵向前推进,反围城的战斗拉开序幕。

    城墙上的奈梅亨骑士cao弓点杀追得太兴奋的敌人,稍稍震慑住跑的太靠前的叛军,使得追赶的双方拉开一段距离,那个担任指挥官的步行骑士,吆喝着收拢士兵退出弓箭射程至外,他已经现了城墙下严阵以待的巴塞尔人。

    “侍从,准备热水喝麻布,马上给伤员包扎伤口!”

    我转身刚要迈步离开,传令兵突然指着伪王阿杜因的军阵大叫:“不好了,大人,您快看,那是敌人的援军吗?天啊!打旗的全都是!”

    也不知道是伪王阿杜因留了一手,还是上帝故意要坑我,科利科城下的战斗竟然出现如此的一波三折,先是脚跟未稳呼吸尚喘时,敌人便二话不说乌泱泱的扑来将我们困于孤城,假惺惺谈判摆明了要搞动作,然后借着骤雨初停的间歇起围攻,将气候和地形的优势放大,利用人海战术硬生生把百十名骑士囫囵吞下而攻势不散,又在此刻紧急的当口获得增援。

    这是要搞死我的节奏啊!怪不得亨利皇帝一直视阿杜因为乌合之众,却始终放任跳梁不见行动,原来叛军的战斗力非常,没那么容易剿灭,奈何叫我踢到铁板一块!

    叛军的援兵打着伪王的旗帜从森林边缘现身,66续续出现的先头部队仿佛石岩坠落的水滴,集小流成江海的逐渐汇聚成极富视觉冲击力的人潮,虽然距离较远还看不清他们的装备,但光是数量上所带来的震撼,就足够意志最坚定的战士心底颤的了,阿杜因的疥藓之疾终于演变成铺天盖地的洪水猛兽,奈梅亨的战舰导航失灵预料不足,从而迷失在叛军的汪洋大海里。

    “该死!他这是要玩命血拼的节奏吗?”我咬牙切齿的环顾漫山遍野的敌人,脊背一阵阵凉。

    巴塞尔山民组成的方阵在安全距离外停住,撤退的骑士在他们的掩护下全部回到城中,却依旧有十几名战友损失于战场,侍从手忙脚乱的帮着照顾伤员,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不堪。

    战无不胜的骑士竟然败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上,奈梅亨祭出最拿手的侧后包抄与两面夹击的策略均告无效,这令视荣誉如生命的骑士羞愤难当,在他们的认知中骑士永远不会失败,就算战败也只能败于其他骑士之手。

    整合完毕的叛军再次排出野猪头,可能刚才的战斗让他们自信心爆棚,依旧决定使用这攻守兼备的阵型,由于经过激烈的战斗损失也比较严重,对方的野猪头

    明显小了一圈,不过居中方阵的锐气却愈锋芒。

    敌人开始慢跑着进入攻击状态,嘈杂的喧哗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放大咄咄逼人的声势,罗洛这边的巴塞尔人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山民,有胆小的承受不住压力丢下长矛往回逃窜,没等挨近城们便被居高临下的骑士逐一射杀,大部分山民只是微微sao动就稳住阵脚,因为他们不肯放弃同自己并肩战斗的父老兄弟。

    为保存火力我吩咐骑士们不要放箭,所以顺利冲锋的叛军没有受到来自城墙上弓箭手的射击,忘乎所以的敌人恐怕不记得巴塞尔人投索的威力,由慢跑加为冲刺,眼见两军快要交手的刹那,敌群中响彻此起彼伏的惨叫,靠前的士兵全都捂着痛处扑倒,巴塞尔山民不留予他们起身的机会,边怒吼着壮胆边冲出去用手中的长矛给叛军挨个扎针放血,狠狠地敲了当头一棒。

    遭受痛击的敌人瞬间被打懵,他们没料到看上去不起眼还衣衫不整的泥腿子,竟然让自己吃瘪,爆棚的自信心高台跳水般坠落,碎成一地玻璃碴子。

    负责指挥的步行骑士相当惨,铠甲整齐的他放到人群中尤其显眼,活靶子一样挨了不少石子,多亏戴着的头盔保护脑袋才没落个头破血流,但也被揍得够呛,左右搀着他的胳膊拼死往回拽,好不容易躲开巴塞尔人长矛的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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