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天下动荡(5)
“嘿!小子!瞧见那尖顶的塔楼没?传说罗马时代有对偷情的狗男女被家里堵个正着,没办法从上面跳下来摔的稀巴烂,有意思的是,本有旧怨的两家竟因此冰释前嫌,你说死得多不值!” 金发、瘦脸、山羊胡,同我并辔而行的诺曼人像个算命忽悠人的半仙,更可笑的是他奇怪的嗓音,说着说着似乎快唱起来。 “你是个哑巴吗,小子?啧啧,看门狗真的不会说人话……” “你要是再这么无礼,我很难保证控制得了自己的愤怒。” 我冷冰冰的回答:“我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波洛克,但不要叫小子,清楚了?” “波洛克?啧啧,贵族啊贵族!” 他夸张的做着鬼脸,嘴里总发出啧啧的口头禅: “唔,让我想想……石头人,叫你这个怎么样?男子汉得有个响亮的绰号,法兰克软蛋才指名道姓呢。” 遗憾啊,我就是你说的法兰克软蛋,在心底默默讽刺着,我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巡防需要去几个地方?” 啧啧鬼惊讶的瞪大眼睛,仿佛听见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天啊,你真的是第一天参军吗?还是胖厨娘的内裤迷得你神魂颠倒?巡防巡防,当然要去所有地方。” 他眉飞色舞的张开双臂,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冰天雪地到酷热沙漠,哈哈!” 诺曼人自以为得计的笑了:“你信了!你信了!单纯的孩子呦,啧啧……” 算了,在他嘴里套不出啥有用的东西,我把头扭到另一边,秋收过后的田野光秃秃的,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不死心的希望找点漏掉的麦粒果腹,可惜比它们还饿的农民早已颗粒归仓,连个麦麸都没剩下。 “停止前进!” 兵长嗓音洪亮的喝止住马队,众人收住战马,热得大汗淋漓,对面的市镇打开城门,欢迎巡防者们的到来。 “布萨拉布萨拉,热情似火的布萨拉。” 啧啧鬼依旧不依不饶的喋喋不休,绝对话痨转世: “石头人,布萨拉的蜂蜜酒会让你舌头打结的,那味道,啧啧!” 我两眼一翻,又来了…… 布萨拉守军的驻防大营是某个乡间土豪的房子,说是土豪,其实不过比穷人家多了一圈围墙而已,均为地中海地区常见的平顶石灰白建筑,诺曼人来了后,房子的主人神秘失踪,他的家也顺理成章的当做军营。 按照惯例,从******出发的巡防队,一般会在晌午前到达此地,简单用餐后稍事休息再赶往下个地点,所以驻防军早备下了丰盛的饭食,等待每十天来这打次秋风的******大爷们,豆饭、柠檬烤山羊、无花果、油橄榄和当地特产的蜂蜜酒,啧啧鬼来的一路上嘴没闲着,对难得改善伙食的机会期待不已。 走形式的大概清点下驻军人数以及施放狼烟用的干粪储备情况,雷耶克点头表示满意,实际自伪王阿杜因与维罗纳的叛军被奈梅亨消灭以后,布萨拉的防守压力大为减轻,哪怕现在勃艮第公爵同诺曼底的态度极不友好,但好在隔着相当远。 “我有个在奥斯塔站岗的哥们,天天紧张地都拉不出屎来,跑草稞子里蹲坑没准就让狐狸一样狡猾的勃艮第人捅了**,啧啧!” 刚坐上饭桌,啧啧鬼非常不应景的开着玩笑,我盯住面前干黄干黄的豆饭犹豫半天,依旧无法下口。 驻军长官陪着雷耶克坐于上首,两人有说有笑的碰杯聊天,看起来应该熟识关系不错。 “诺曼兄弟们,大家共同干一杯!” 驻军长官的提议得到所有人的热烈响应,就连不苟言笑的矮个兵长,也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脖子把酒杯撞上去。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便宴的气氛达到高chao。 “啧啧,我说兄弟,怎么不见了每次都有的蜂蜜熏鸡?”几杯猫尿下肚,本就活跃的啧啧鬼再控制不住,马上抢着接话。 “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马舌头,上帝啊,下次让他用舌头勒死自己吧!”驻军长官比划着上吊的样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马舌头不甘示弱的回应道:“我的舌头是够长,长到可以方便两个人上吊,咋样,有兴趣一起来吗,湿裤裆?” 他故意拖长湿裤裆几个词,又让大家哄笑不止。 被揭了短的驻军长官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转换话题:“那个……我倒是想上蜂蜜熏鸡,可惜镇子里的鸡抓光了,现在别说鸡,连鸡毛都不剩几根……柠檬烤山羊也挺好的,吃起来更香!” “没有了?怎么会!” 马舌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啧啧,该不是你怕出血,全藏着自己吃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带领左右人起哄,诺曼战士们借着酒劲狂拍桌子,震得杯盘东倒西歪。 “真的真的!” 好不容易让大家忘了湿裤裆的糗事,驻军长官巴不得他们闹得欢腾。 “在你们之前,公爵大人的车队来过,百十号人马的吃喝张罗下来,我们的库存全空了。” 他加重语气摊开双手:“全没了!” 一提到理查公爵,无法无天的众人立刻消停不少,诺曼人虽然豪放粗陋,但基本的长幼尊卑关系还是明白的。 “好了,抓紧吃饭,去下一站要赶好长的路呢。” 雷耶克适时发话,终止了餐桌刚才的混乱。 我动手撕下烤山羊胸脯的一块好rou,正琢磨着如何落口,马舌头在旁边小声嘀咕:“公爵大人的车队搞得神神秘秘,太阳没出来就急匆匆动身,还吃光了我的蜂蜜烤鸡,啧啧,该不会真的要和勃艮第人打仗了吧?” 他对面一个当地驻军的士兵,将嘴里嚼不烂的脆骨吐出来,压着嗓子说:“车队里有架马车,车上好像有人,不过从没见他下来,餐品都是派专人送进去,隔一会里面再把空餐盘放在门口撤走,满盆子的鸡骨头,肯定不止一个人吃。” “没错,后半夜我起床撒尿,马厩那边不少公爵亲兵……” 另一个人加入讨论,他是我们一起来的战士,说道公爵亲兵时尴尬的瞅了我两眼,马舌头悠哉吸着骨髓:“放心,自己人啦。” 后者冲我点点头接着说:“那些人鬼鬼祟祟的备马套车,似乎不想弄出太大动静,要说公爵大人出行不该这么小心翼翼啊……” 战士没说完,话头让负责掌旗的壮汉抢去,我记得大家喊他大象腿。 “上车的那个人看到了没?” 听众懵懂的摇头和翘首以待的期盼令大象腿十分得意,他晃了晃油汪汪的手指,故弄玄虚的像个搬弄是非的小报狗仔。 “全身罩在黑袍里,是男是女也看不清,啧啧!” 马舌头随着旁人傻乎乎的发呆,丝毫不在意大象腿抢了自己的台词。 只有我不动声色的将整块羊rou啃得干干净净。 马舌头回味半晌,突然想起我的身份,抽风似的凑近问道:“石头人……哦不,波洛克兄弟,嘿嘿,你是公爵大人的亲兵,消息自然比我们灵通,马车上的人有内报不?” 原来八卦不止是现代人的专利,中世纪古人同样喜欢打听贵族的秘闻和野史,没办法,消息越闭塞的人越喜欢用这些小道情报来粉饰门面,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八卦狗仔于是才大行其道。 不是排挤取笑的时候了? “要说亲眼所见……” 我装作努力回忆的皱着眉头,几个人的注意力迅速集中过来,马舌头挤得最近,满脸问题宝宝的求知欲,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小星星。 “真没见到……” 好奇的听众大失所望:“不过,肯定是个男人,而且相当受礼遇,公爵大人连卧室都让了。” 抛出猛料,他们又变成经不起香饵勾引的笨鱼,傻乎乎游着围过来。 “对对,是个男的,我记起来了!” 大象腿抓住佐证言之凿凿的说道:“左胳膊吊着,大概受伤了。” 马舌头捏下巴做沉思状:“男的、是个贵族、受了伤、还偷偷地不想让所有人知道,啊!” 他冷不防的大叫吓人一跳,几个脾气爆的骂骂咧咧就要动手:“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谁啊?” “哪个人?” “啥?” 脑瓜秀逗的还真多。 “啧啧,一群白痴,这段时间杳无音讯的那个!” 马舌头不耐烦的撇撇嘴,秀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智商。 “你说的是占了罗马的那个?” 还是大象腿脑筋转得快,看来选他掌旗除了身材强壮外,智力达标也是重要原因,马舌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啧啧声更嘚瑟了。 我尽量平静的吃东西,耳朵却竖得老长等待众人的反应,果然,吃惊的反问此起彼伏:“奈梅亨公爵?真的吗?” “半真半假。” 马舌头讳莫如深的摇头晃脑,取代大象腿成了第一神棍。 “奈梅亨公爵我见过,我俩还在一个桌上吃过饭,当时就离得……” 他稍稍推开椅子,比量着和我的距离:“喏,看到了吗?这么近!” 我心里哭笑不得,喜欢炫耀和大人物的关系,是自卑的小人物进化过程中始终未变的坏习惯,好像这样便可以显得超凡脱俗似的。 “奈梅亨公爵是个满脸麻斑的大胖子,裤腰足有井口那么粗,啧啧,我亲眼看到他一口吞掉整只鹌鹑!” 反正平民眼中的贵族都差不多,在场的人没谁知道奈梅亨公爵长啥样,倒让马舌头吹得天花乱坠。 “然后呢?”几个战士如饥似渴的追问。 “然后?所以我了解他,别看那个胖子肥头大耳的像头蠢猪,心眼活泛着呢,卑劣者的名号绝非空xue来风,野地里的兔子知道不?你追它到洞口,心想蹲那死等,就不信不出来,可人家兔子早顺着另外的出口跑掉了,奈梅亨公爵是只狡猾的老兔子,当然还是只肥兔子,哈哈!” 他蹩脚的玩笑逗得大象腿喷了对面人一脸:“要我说车上的不一定是真人,但真人绝对在附近!” 马舌头环视诸人,给出一个相当肯定的答案。 刮目相看,我不由得多瞅了他两眼,结果恶心够呛。 “在附近?你说奈梅亨公爵没失踪?” 甭管马舌头推测的真真假假,得先把水搅浑,我挤出个自认为合适的白痴表情,崇拜的提问道。 有人捧着这家伙登时飘飘然起来,头顶没房盖保不准尾巴翘到天上去,兴奋的全然不顾柠檬烤山羊,已经只剩皮薄骨硬的羊头: “必须的啊!公爵大人亲自护送讲得通,忘了吗?奈梅亨军队就驻扎在都灵,或者他压根没离开罗马,等着那些隐藏很深的对手自动跳进陷阱,又或者……” 马舌头顿了顿,吊足所有人的胃口: “他早翻过皑皑雪山回到北方,留下我们这些傻瓜猜来猜去的!” 宴会在一派你好我好的欢乐气氛中结束,大家吃喝得都很尽兴,尤其成功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马舌头,他胡诌的荤段子博得满堂彩,众人捧腹大笑。 “瞧瞧,这些人离不开我啊,啧啧。”他醉醺醺的搂着我,模样憨态可掬,活像个得到关注的街头艺人,更加卖力的耍宝搞怪。 “宁愿遇上一个愤怒的诺曼人,也不愿面对一个喝醉的诺曼人。” 坊间传闻均非空xue来风,当我以为烂醉如泥的士兵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时候,他们直接用行动证明常人眼光的可笑,酒气熏天的诺曼人不仅没耽误工夫,而且利索的完成集结。 “走,去沃盖伊!” 雷耶克也喝了不少,脸蛋红扑扑的,一群人吼叫着策马奔驰,扰得沿途鸡犬不宁,他们倒是没醉,却变成兴奋异常的多动症儿童,路上但凡见到活物,总有几个人欢天喜地的冲出去,于是乎,在我们身后,只留下满地狼藉。 走马观花的经过沃盖伊,阳光曝晒再加奔驰颠簸让大半人酒醒,狂饮暴食的后遗症开始显露出来。 马舌头不停地打着哈欠,眼皮沉得快粘到一起,这同时是几乎所有人的状态,顶着日头从沃盖伊离开,下一站距离较远,正好路过一片半山腰郁郁葱葱的橄榄林,雷耶克赶忙吩咐休整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