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星核

    陈道人矜持地拿起筷子，拈了一块鸡rou，尝了一口，说：“调味不足，火候不够，上焦而下柴，不过如此！”高乾说：“怎么会？我来尝尝！”说着撕下来根鸡腿，咬了一口，说：“没毛病啊！”

    陈道人说：“去再取一只鸡来，要三黄鸡，四五斤重的，盐、糖、料酒、葱姜、丁香、八角、香菇、笋片都取一些来。”高乾叼着鸡腿，返回了厨房，蒲道人听他说了，笑了笑：“自己去取。”

    高乾带着调料，又去抓了一只鸡，带回了天枢宫。陈道人已经在大殿一侧的厢房里等着了。厢房里一应厨具齐全，他按照刚才高乾的做法，炒了香菇笋片，把各色作料调配好，均匀地涂抹在鸡腔和表面，让高乾挖了黄泥，洗干净里面的杂质，随手取过一团，糊住了整个鸡身。

    黄泥还是湿淋淋的，然而在陈道人的手中，这些黄泥团成了球状，连一点都没有滴下来。高乾看到陈道人的手干干净净的，暗自羡慕：学了法术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陈道人双手隔空托住包裹了鸡rou的泥团，手心中冒出了红色火焰，然后那泥团缓缓转了起来。高乾看得口瞪目呆，更加坚定了学习法术修炼自身的决心！

    泥团越转越快，高乾发现陈道人的眼神很是专注，他在许多人的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不由得感叹：这就是吃货啊！

    过了不到十分钟，泥团放慢了速度，陈道人用手在半空一划，泥团仿佛一个西瓜被整齐地破开，迅速地瓦解消失不见了。高乾瞪着眼睛，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可真香啊！

    陈道人满意地说：“这才叫‘叫花鸡’！”右手轻轻一推，表皮泛着焦嫩色泽的鸡rou稳稳地落在了旁边桌上的盘子里，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点点头：“不错，味道很好！我从未想过，叫花子也能想出这样的美食！可惜只有我才能做出如此美味来！”

    高乾忍不住想：这个人可真不要脸，哪有自己夸自己的！他也拿起筷子想要夹一块鸡rou，被陈道人用筷子挡住了：“去吃你自己做的！”高乾暗自鄙夷地拿过自己烧的那只已经凉了的熟鸡，大口地吃了起来。

    陈道人吃得极快，不一会儿盘子里就只剩下一付完整的鸡架，骨头上的rou被夹得干干净净的。高乾看着他的吃相，觉得这个人就像是一辈子没吃过鸡rou似的。

    陈道人吃得很高兴，随手摸了摸，丢给高乾一块东西，说：“赏给你的。”高乾敏捷地一把抓过，摊开手心一看，是一枚围棋子，火红中带着土黄，又似乎是土黄中带着火红，看得他一阵眼花，始终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

    这棋子放在手心，高乾有一种错觉，似乎很沉重，有似乎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他疑惑地说：“你给我这个东西干嘛？”陈道人不理会他，只是说：“找观里的牛鼻子一问便知，快滚吧，老子要休息了！”

    他别的学得快不快不知道，但是高乾的脏话学得确实极快。高乾看着他飘也似地进了大殿，怀揣着半只鸡，返回了住所。

    第二天一大早，高乾找到了蒲道人，拿出那枚棋子，问到：“老都厨见多识广，您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老都厨眯着眼看了半天，问：“哪里来的？”

    高乾随手一指：“天枢宫那位给的！”蒲道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既然是那位给你的，想必是个好东西，你就留着吧。”

    高乾拿着这棋子，又去问别人，杂役们都不知道，他便去都管院外，看到一个年青的道人经过，连忙笑着问：“道长，请你帮个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这个年青道人穿着青色的道袍，两臂的袖子是红色，显然是内院的弟子。

    那道人皱着眉，看了一眼，说：“不知道，不知道，快走开，别碍我的事情。”高乾看他走远，啐了一口，低声骂：“狗眼看人低！”

    整个千霞观有近千余名道士和杂役，高乾已经打听过，掌观道人以下，真正被收为观中弟子的不过数十人，还有几百名外院弟子，这些人虽然在观中修行，但却是不被录入那些长老及以下各弟子的名下的。

    这是一种精英教育似的制度，千霞观只收那些资质上乘、天赋极佳的少年为内室弟子，其他资质稍有不如的，就只好当个外院弟子，享受不到许多福利。像高乾这样在观里看来资质平庸的，想要修行可以，只要掏得起真金白银，毕竟修行一途，还是要花许多钱的。

    这也是高乾之前被拒的原因，千霞观的道长们喜欢神童，像高乾这样十六七岁的少年，显然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高乾又问了几个路过的道人，没有一个知晓这枚棋子的来历，他有些不爽，悻悻地收起，连忙跑向天枢宫。

    或许是吃了“叫花鸡”，陈道人这几天都没再发疯，只是每天自己下着棋，无聊的时候就站在院子里晒太阳。高乾坐在大殿里，把玩着那枚棋子，无聊地消耗着夏日的时光。大殿里清凉无比，他都想夜里睡在这边了。

    趁着闲工夫，高乾请一个会做木工的杂役帮忙做了个木坠子，把那枚棋子镶嵌在里面，穿上麻绳挂在脖子里当作项链，他觉得这样挺好看。

    过了大约三五天，陈道人看看高乾，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闭了嘴。等看到高乾的那个简陋的项链，他忍不住开口问到：“你怎么把这枚棋子挂在胸前？”

    高乾笑着说：“我问了许多人，他们都不知道这棋子是什么材质什么来历，我看着挺好看，就当做项链了。”他指着陈道人面前的棋盘：“你还有那么多漂亮的棋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能给我说说吗？”

    陈道人很是诧异：“你没去问小玄成？”高乾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掌观道长玄成道人，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杂役，哪里见得到他老人家！”

    陈道人叹了口气：“你把这珠子当成项链，可真是暴殄天物！”高乾笑笑说：“我rou眼凡胎，哪里知道这棋子…这珠子有什么好处！”

    陈道人估计也是闲得发慌，摸出来个小球，似乎是金属材质，上面布满了古朴的花纹，大约有一个台球那么大。高乾不知道他从哪里掏出来的，只看到陈道人在小球上摩了一下，便散发出一片淡淡的光芒。

    高乾吃惊地喊道：“全息投影？”陈道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这是星官图！”看到高乾傻愣愣的，知道他什么也不懂，说：“看到这上面的星点了么？”

    那光芒环绕着小球，组成了一个很大的圆圈，把小球包围在中间。陈道人一抬手，小球便无声地飞在了半空中。高乾伸着脑袋，看到白色的光芒里，布满了颜色各异的星星点点。他点了点头，问到：“这是星象图吧？”

    陈道人说：“我们所在的乃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在这球体之外，浩瀚宇宙，有无数个或小或大的球体，我们称之为星。比如这颗，”他指着其中一颗红点：“这是太阳星。”

    高乾震惊地看着他指的方向，陈道人继续说到：“上古之时，先民仰观天象，以为这群星与人类有莫大的关系。后来出了一个神人，名叫甘石，他吸取前代经验，走遍天下，每夜里观察星空，历数载而编成一册，命曰《星经》，又将周天分为三百六十五度，计三万六千五百分，将群星分为三垣四象，以人间官职、事物名之，或独星、或数星，谓之星官。”

    他指着一处暗淡的小点，对高乾说：“这里属于四象之南方朱雀、轸宿的土司空，有四颗小星。”然后玩味地说：“现在土司空的星核，就挂在你的脖子上！”

    高乾连忙一把扯下项链，仔细地打量着这所谓的星核，不禁骇然。陈道人继续说：“上古的修士大能们发现，一个人的命格或许与这群星相联接，假如命格在星官，则为此星官之主，我们称之为星主！”

    高乾又惊又喜：“仙长，您看我命格如何？”陈道人摇摇头：“星官自会择主，世间哪里有人能看得明白自己抑或是别人的命格？”他的语气很有些悲伤。高乾哪里会去注意，他紧紧地握着“土司空”的星核，热切地问：“仙长，我能成为土司空的星主吗？”

    他觉得陈道人既然给了他这星核，必然有能力帮助他。陈道人却伸了个懒腰：‘“我凭什么帮你？”高乾一听有戏，大喜地说：“我还知道一道菜，咱们交换如何？”

    陈道人哂笑到：“我岂是一道菜就能收买的？”高乾抓耳挠腮，说：“你听听如何？”陈道人一只胳膊枕在棋盘上，盘坐的腿伸开了，一条腿懒懒地伸着，这可是“箕坐”，对人很不礼貌的。

    他随意地张开手掌，那小球便收回了光芒，滴溜溜地落在了手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