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7.望江楼的女老板
1327.望江楼的女老板 郑河是个紧靠沅江、却远离公路主干线的小村。属于那种有过辉煌的昨天、却没有繁荣的现在、更不知将来是否成为被遗忘的地方。 望江楼的店堂很大,可以一字排开四张方桌,长条板凳,收拾得很干净,还有一个窗口靠江的小雅间。菜炒得油光水滑的,女老板看着就**,如果遇上赶集,店里就会人满为患,不知要翻多少次台才能吃到一口饭。女老板不知被那些男人和女人取过多少绰号,最后得到大家认可的只有一个豆腐西施。一则是因为马君如酷爱吃豆腐,不是煎炒就是红烧,或者更简单,就是皮蛋拌豆腐。而这是因为这个女人的肌肤实在太好,都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和婴儿似的吹弹可破,细腻的叫人不敢相信。 白天的时候,几个客人坐在店里,听着豆腐西施的嗲声嗲气的声音,点上几个菜、温上一壶酒,望着一江春水向东流,看着对面千古永恒的穿石,在随便说些风花雪月的话,就有些良辰美景的感觉;入夜以后,在小桌上点一烛光,听沅江上的渔歌唱晚、看一些年轻情侣在楼下的沙滩上呢喃也是美不胜收的。 望江楼的基调是田大定下的。进门处门口一半是灶台,另一半是柜台,柜上泡有两大坛药酒,一坛是滋补的丹参、枸杞、熟地等等,一坛是毒蛇和蝎子之类的,我只敢喝那种滋补酒,而田大和那些大男人都喝蛇酒,说是更来劲。我一直想试试,田大就阻拦我:嫩伢子,万一半夜酒劲发作,你又不能玩女人。 谁说的?豆腐西施抿着嘴一笑:嫩伢子已经是小丈夫了。 田大有些半信半疑:你怎么知道的? 干事业、闯江湖我不如你;交朋友、练功夫我也肯定不如你。那个**的女子**着腰肢回答着:可是对于男人、对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我可比你精通多了。 田大立马就会把这个女老板拉上楼去。 望江楼的一楼是营业区,也是厨师和他的助手休息的地方。二楼是女老板的房间,包括客厅和卧室。因为田大经常不在这里留宿,马石的那个孙**的家就在对岸不远处,那里才是沅江老大的最爱,女老板就在上楼处特地加了一把锁,不让闲杂人等踏上楼梯一步。可是偏偏却对我开放,还在她的房间旁边给我准备了一间房,说的也很有道理:师傅不在,徒弟也行,来上个把歹徒就不用害怕,贴身保镖就在隔壁。 郑河的望江楼后面也有一块空地,地上有一棵大大的香樟和一棵小小的石榴。香樟是原来就有的,石榴是后来修建望江楼的时候,那个**的老板娘自己种的。石榴花开的时候,豆腐西施拖一把竹躺椅靠在树下看书就是一幅美景。那块空地不和别的人家那样就那么敞开着,而是在周围筑起了一道用水泥桩和铁丝组成的围墙,种了些凤竹、花椒、牵牛、迎春和常春藤,到了春天的时候,就成了姹紫**花的海洋的。 我学功夫的时候常常是那个小小郑河村里面起得最早的,东方欲晓,天边露出鱼肚色的晨曦,就站在那个大大的香樟下面心平气静、气守丹田,开始做基本功的套路准备。那个**的老板娘就会从她的房里露出朝霞般的脸蛋:嫩伢子,练功夫不如帮我挑几担水去。言之有理,自然就会服从。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是练功的时候,那个**的女子就会坐在木屋的楼上窗前的桌边品着茶看我在月光下练功时的一丝不苟。 那时,郑河有很多地方都不通汽车,有些有条机耕路,有些却只有弯弯曲曲的田埂一直延伸,一般那些地方都很幽静,最美的是沿着一条小溪走,青山绿水,山花自由的盛开,鸟儿的叫声叽叽喳喳,山里的人家或是两三户,更多的却是单家独户守着一个山洼,深山,竹林,水田,难道不也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世外桃源吗?陪着豆腐西施去给她母亲扫墓,进到山里去,听见有人唱山歌,声音洪亮,原生态,很有情趣的。 我们到郑河总是断断续续的,有时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有时三天两头就会从别的地方回来,可有时半年也不会有机会到那里露面。虽然田大还是会经常去,我却因为翦南维的出现和田西兰给我布置的那么多的繁重的学习任务很少到郑河去了。后来,女老板要田大给我带了个信,说是知道我会送南维上学,要我到武陵顺便给她买些粉条过去。这样的命令不得不服从,因为人家是田大的女人,我是田大的小跟班。 这里的雨多是出了名的。有一天下午,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久违的太阳又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头来,我扛了一袋粉条在郑河下了班轮,在趸船上一抬眼,望见望江楼后院靠江边岸坡上的那棵石榴树下居然坐着一个女人在聚精会神的看书,我知道那是谁,我感到很惊讶,在这么闭塞的山村里,居然还有女人看书,更况且那是一个**的现代女子。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女人居然看的是厚厚的一本《全唐诗》,这就使我对她更加刮目相看了。那个时候,我刚刚开始接触到唐诗宋词,感觉很神圣、很神秘,还有些穿越时空触*当年的历史尘埃的感觉,就更加对这个漂亮女人有了些和田西兰一样的敬畏感。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她在郑河的时候一直读到高中毕业才出去打工,不知怎么就偏偏喜欢读读那些古人的诗词。她笑得很好看: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看书。 豆腐西施就那么靠在一张竹靠椅上,灿烂的阳光透过石榴树枝叶的缝隙穿过来,明亮的洒在她的那件因为*部高高隆起而变得耸立的衣服上,她最美的是修长的腿部,就那么伸直在我的眼前,**的绷满了那条牛仔裤。光线使她的头发变成了一根根的金线,一阵风掠过,她抬起好看的指头理了理额头的柔发,我发现这个女子已经是满脸通红,她变得腼腆起来,悄悄地瞄了我一眼,还是轻声地问了我一句:嫩伢子,听说你也喜欢读书? 我们就成为了读友。我还是叫她师娘。师娘原来拥有许多名著,林林总总,大大小小,各种版本都有,从《白鲸》到《九三年》,从《巴黎圣母院》到《呼啸山庄》,从《八十天环游世界》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记得就是在郑河,第一次耐着性子看完了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第一次发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还是很有读头的。 我就开始不断的给马君如带去各种新书。我喜欢莫泊桑,也给她买了一套《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集》;我爱读大仲马,就在武陵买了一套《基督山伯爵》;我留意杰克·伦敦,就从水溪给她带了一本《马丁·伊登》。我喜欢李白,还给她找到一本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后来,我就是呆在郑河帮忙给人家修船用发动机,翦南维和田西兰经常会在周末结伴到郑河来探班,也会给女老板带书。不过就是什么《知音》、《收获》和《时装》之类的。 我发现我和师娘在读书上很有共同语言。 冬天的郑河,一早起来,大雪把青石板路都掩盖了,街上冷冷清清的,大多数的店铺的大门都没有打开,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歇业一天,躲在暖和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我却依然会*着凛冽的江风到望江楼的后院去晨练。田大起来的也很早,自己驾着一条渔舟从马石赶到郑河,一脚就把我踢进铁匠铺:妈的,就在这里跟着铁匠师傅拉拉风箱、学学打铁,既有了一门技术,又能烤火,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铁匠铺的师徒俩制作的大多数是农具,还有火钳,镰刀,抓丁等等,生意不错,师傅夸口说:杨家驿都认得我的牌子。我不知道铁器上根本没有标志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但马石镇的供销社都到这里*铁器倒是确有其事,师傅俩总是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到晚都能听见铁锤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无怪乎铁匠师傅越来越不修边幅,头发蓬乱的像稻草,胡子杂乱的像张飞。我就在那家铁匠铺里呆了三个月。
田大会准时出现,把带来的一块钢铁扔进焦炭里,一边看着我用力的拉着风箱,炉子就会冒出蓝色的火焰,而且越来越大,一边就把自己的上身*得只剩一件单衣,吐掉了嘴里的烟蒂:嫩伢子,你来抡大锤,我们来打一把小刀试试。 天知道田大什么时候学过打铁,他会用火钳挟起那块烧得火红的钢铁,我也会放下风箱拉把,举起一把大锤,在田大的小锤的指引下,一锤一锤的敲打着,烧得火红的铁块就会像面团一样,听任我们师徒将其变成一把长不盈尺、薄薄的一把小刀。后来配上刀把和刀鞘送给了翦南维。那个漂亮女孩喜欢得要命,说是我要是敢在她不同意的时候强迫她,就拿这把刀把我给阉了去。二十多年过去,那把用梨木做的刀把、楠竹做的刀鞘还在吗? 夏日的郑河,**的阳光把青石板路面晒得guntang,没人敢从太阳下从石板上面走,都是贴着木板房的屋檐的阴凉处,女的打着伞,男的戴着草帽匆匆走过,黄狗趴在店堂的桌下*气,知了在树上拼命的叫。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和当地年轻人一样学会抽烟。翦南维不管,花姑气得要命,师娘却说男人抽烟可以表现男人的气质。我就会理直气壮的走进望江楼隔壁的杂货铺对人家说:给我一盒《芙蓉》。 杂货铺两面墙都是高大的货架,宽大的能平躺下一个人的柜台,进门处还放了小桌、木靠椅供顾客歇息,货物的品种多得惊人。从烟酒糖茶、课本铅笔,到敬菩萨老爷用的红烛、纸钱;从女人用的卫生纸、不锈钢的毛线针、种田用的喷雾器、到渔民用的坠锡、砍竹用的篾刀、结婚用的热水瓶,还有煤油灯、缝纫机钢针等等。这里都是现钱交易,决不拖欠,如果没钱,以物易物也可以,十几个鸡蛋换一包红砂糖,半袋花生换一个新书包,也可以讨价还价,童叟无欺,皆大欢喜,互致谢意。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就有人端着脸盆出来往街上洒水,青石板路上就变得*漉漉的了,到处升腾起热气,开店的人家就会收起支撑凉棚的竹杆,让沅江的晚风从狭窄的街上****。吃过晚饭以后,各家就搬出已经被汗水染成深色的竹凉*、竹躺椅,还有竹靠椅,男女老幼全都出来纳凉,我就会顺着街道走到河边去,一个猛子扎到沅江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田大如果就是在郑河,晚上也总是会到马石的孙**那里去过夜。单独和马君如那样**的大美人同处一楼,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越来越有些莫名的害怕,就会到处找人喝夜酒。乡村喝酒的男人多的是,一袋花生米、几块豆腐干、一些切得细细的、拌上辣椒油的泡菜就能让几个人在谈笑之中慢慢喝着酒,一直喝到**时分。 然后就摇摇摆摆的穿过睡满了人的小街回去睡觉,还没有躺倒竹凉席上,师娘就飘飘而入: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郑河的女人不准晚上到别人家里找自己的男人? 我有些发晕:师娘,有事吗? 这么闷热的天,动不动就是一身汗。豆腐西施说得很轻松: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你带我下河游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