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戏耍使者
王旭缓步走到书房门口，发现蹇硕的使者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举止有些粗鲁，身前桌案上的茶杯被喝个底朝天，连茶叶都洒落到杯子外面。 他默默示意典韦和侍卫站到门边，佯装急切地大步走进书房。 “哎呀！贵客来临，多有怠慢，见谅！见谅！” 使者回头打量，勉强露出应酬似的笑容。 “阁下莫非就是王将军？” 这人生得尖嘴猴腮，说话的时候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王旭没有在意别人面相，保持着笑容。 “在下正是王旭，阁下如何称呼？” 使者皮笑rou不笑，随意地拱拱手。 “在下蹇荣！蹇硕、蹇将军的家臣！” “原来是蹇将军的家臣，真是贵不可言，久仰久仰！” 王旭含笑恭维。 蹇荣似乎极为受用，脸上微有得色，说话客气不少。 “哪里，久闻将军大名，心下钦慕已久，今日得见真人，果真名不虚传。” “哈哈哈……蹇荣兄过誉，在下何德何能，值得阁下如此称赞？” 王旭缓步走到胡床落座，强装笑脸陪着来人客套，打算等对方先说来意。 蹇荣是宦官的家臣，常年被士人看不起，内心有缺失，王旭不但是士人，还出身名门望族，此刻不断出言高捧，着实让蹇荣心里得到极大满足，神色略带骄傲。 “我这次南下的来意，将军可明白？” “这……” 王旭故作迷惑。 “实不相瞒，在下早前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以阁下身份之尊贵，若是有事，书信一封便好，何必亲自来这穷乡僻壤。” 蹇荣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心中顿时轻视三分。 你这样的笨蛋也能坐到如此高位，真是老天不长眼，若不是你出身好，早死八百回。 蹇荣心里暗骂，脸上却带着笑容，拖长声音说：“王将军……想必你已经得到朝廷诏命，阁下对于此次高升，莫非……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王旭看到蹇荣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回骂一句蠢货，脸上仍旧故作迷茫，假意思考半晌，方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侧身朝天空抱拳行礼。 “想法当然有，陛下皇恩浩荡，提拔我为讨寇将军，督荆南四郡兵事，我理当竭尽全力平定叛乱，保荆南平安，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和器重。” 蹇荣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不敢明着反驳这话，无奈地拱手附和。 “将军赤胆忠心，可昭日月，陛下若听到将军这番话，想必也非常欣慰。” 蹇荣心里暗骂几句，压低声音接口。 “在下刚才的意思，不是指皇恩，是想问问将军有没有别的想法，比如我家主公此次力谏陛下迁升阁下为讨寇将军……” 蹇荣没把话说完，小眼睛直直盯着王旭，挤眉弄眼，一副你应该明白的样子。 王旭故作惊悟。 “阁下原来是说蹇将军力荐的恩情。” 蹇荣长舒口气。 “将军果然是明白人。” “那是当然！” 王旭满脸严肃，义正辞严地回应。 “鄙人岂是不知恩义的人，在下深知蹇将军一心为国，绝不敢忘却他的恩情，定然竭尽全力剿灭贼寇，报效国家，不辜负他的信任。” 蹇荣愕然呆怔，下巴都险些掉到地上。 他仔细观察半晌，感觉王旭的神情语态不似作假，心中瞬时暗骂几十遍笨蛋蠢货，急得都有些坐立不安。 “将军似乎没有理解，我家主公让我来，是希望将军明确表态。” “表态？表什么态？” 王旭故作顿悟。 “噢，我明白了……没问题，你大可回复蹇将军，让他放一万个心，若不平定荆南匪患，我势必提头来见，绝不让他难做。” 蹇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看到他这副傻大个模样，气得嘴唇颤抖。 半晌。 他咽口唾沫，焦躁地加重语气。 “将军说的是公事，自当奉命而行，我指的是私事。” “那就更不用说，蹇将军厚恩，在下定然铭记在心，永不忘怀。” 眼见蹇荣越来越直接，王旭打个哈哈，做个不痛不痒的承诺。 “你……” 模棱两可的话让蹇荣脸色剧变，险些当场翻脸，只是想到蹇硕的叮嘱，他终是强压怒火。 “将军，希望你给个明确答复。” 王旭陡然沉下脸，故作气恼。 “阁下究竟什么意思？绕来绕去说半天，全然不知你究竟想说什么，你要承诺我给承诺，你要答复我给答复，究竟要我说什么好，莫非你看我是武人，有意愚弄我？” 他久经沙场，发起怒来杀气十足，蹇荣哪里承受得起，急忙出声解释。 “将军息怒，在下并非这意思，只是……” 王旭杀气顿收，笑着抢过话。 “既然不是愚弄我，那就是朋友，蹇将军对我有恩，我定然竭力招待，阁下旅途劳顿，不如好生歇息几天，若有什么需求大可直言，不要客气，我是个武人，性子粗豪爽快，阁下只要高兴，怎么玩都可以，若缺财物，你大可开口，我竭力满足。” 蹇荣的话被堵回去，犹豫不决，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旭心中不屑，继续装着粗猛愚鲁的样子。 “阁下真的不要担心，我这人说到做到，我知道蹇将军忠君爱国，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和信任，必然尽快稳定荆南，不给他丢人。” “这……” 蹇荣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说。 王旭大笑着站起身。 “行了！怎么这么扭捏！走！我亲自带你到泉陵最好的青楼，你就直接在那里住下，我们零陵女子可甚是温柔，好酒好菜也早给你备好，你可满意？” 他故作亲热地拉起蹇荣的手，说笑着走出书房。 蹇荣无可奈何，心里把他骂个半死，却只能陪笑跟随。 一路上，蹇荣仍不死心，试图把话题拉回去，但王旭顾左右而言它，一会儿大义凛然地绕到忠君爱国，一会儿绕到零陵的风土人情，不给半点机会。 蹇荣没有办法。 他不敢明言相逼，一是害怕激怒王旭，二是不敢明着说出口。 若是明说，性质大不相同。 如果王旭选择投靠何进，他说得太明白就会落人口实，何进势必借此作为打击，连辩驳都很难，何况身旁始终跟着典韦和众多侍卫。 这也是王旭让典韦和侍卫站到书房门边的用意，众目睽睽之下，迫使蹇荣不敢直接说出口，从而可以装疯卖傻，扮成粗莽武夫，假作听不懂，让对方摸不透情况。 根据王稳早前带来的消息，蹇硕派人来逼问，实际只代表个人，不代表整个宦官势力，那就意味着此番是在蹇硕与何进两人间做选择，王旭倾向于大将军何进，但蹇硕眼下深得皇帝信赖，极有权势，他很担心对方把自己往死里逼。 真要明着撕破脸，便不得不立刻投向大将军何进，彻底站到何进这边，尽管性命无忧，但无法避免被调来调去，卷入权利争斗，坐拥荆州的计划将成为泡影。 如今他是能拖就拖，见招拆招。 此后几天，蹇荣的生活可以用奢侈来形容，哪怕府库资金拮据，王旭还是咬牙调拨大量钱财供他用度，要钱就给钱，一分都不少。 蹇荣拿到足够多的钱，心情慢慢好起来，不再追问什么，没待几天，便带着王旭送给蹇硕的金银珠宝和信件返回洛阳。 与此同时。 王旭一面派人赶赴洛阳向大将军何进示好，一面快马传信山阳老家，让父亲王谚给张让和赵忠等掌权宦官再送些钱财，表明继续交好的态度，示意蹇硕与何进之争是单独的事。 这样的中立行为早晚会暴露，将来或许会招来蹇硕和何进共同反感，但王旭深知历史，知道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拖，朝中局势会越来越乱，这些人将来自顾不暇，哪有工夫来理会他。 蹇荣离开的第二天，游玩多日的傅燮也无心久留，告辞回京，王旭的精力再度转到荆南事务。 此时朝廷榜文已经传到荆南四郡，各地官员无不震惊。 荆州刺史王睿吓得魂不守舍，匆忙写信交好，信中暗含请求，企望放他一马，而暗中掌控桂阳的刘度、张羡，武陵太守曹寅，长沙太守孙坚则先后派人送来贺礼，桂阳和武陵两边更是饱含讨好的意思。 针对荆南四郡的新形势，王旭与田丰仔细商讨，最终决定上书朝廷为孙坚表功，安抚孙坚的心。 孙坚平贼的功劳不小，又是被他劝说退兵，此番若独自捡便宜，闷头吃独食，他内心过意不去，况且以孙坚的精明，即便知道同等情况下不可能赶上出身豪门的他，但若是半点收获都没有，必然恼怒，心生间隙，怀疑他最初就想侵吞所有功劳。 很快。 王旭以讨寇将军的名义写下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洛阳，保举孙坚为南中郎将。 提前得到他私信的孙坚也很明事，立刻派人到朝中打通关系。 短短不到大半月，朝廷诏命快马传来，长沙太守孙坚顺利兼任南中郎将，王旭与孙坚的关系也迅速升温，书信往来越加密切。